两人跟特务接头似的,偷感贼重。
[可恶,想魂穿偶遇的姐妹]
[早知道我也去了,还以为你们今天走了就没去]
[我离得好近,我现在就过去!]
[我来了嘿嘿嘿,但是人好多,找不到他们在哪]
[虽然很羡慕在场姐妹,但是不要影响拍摄也不要给其他人造成困扰哦]
[肯定的啦,咱是人类高质量追星人]
苕皮摊老板说:“好了。”
路庭洲接过来,递给宁骆。宁骆一手一杯奶茶根本空不出来,示意他往自己嘴边递。
路庭洲回首时被路边的灯光晃了下眼,轻轻一眯,笑得无奈:“我六十的人了还得伺候你是吧。”
宁骆把奶茶吸管怼到他嘴边,嘻嘻笑了下:“互帮互助呀,你说的。”
远处传来了第一声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响声。
宁骆循声望去,激动得用手肘碰碰路庭洲:“哇快看!好漂亮。”
女生不知怎的,下意识举起了手机。
一张照片被永远留在了相册里。
古城的灯包围了夜色,晕出暖黄的光,悠悠簇簇,霓虹万里,蜿蜒到天街去。天地仿若倒了过来,人们拥挤于灿烂无垠的星空中,看着天际线绽开的那一点璀璨。四散的光火勾连着大地与天空,仿若宇宙诞生之初的悸动与美好。
早已青春不再的人仰头望着烟火,想用眼睛记录下转瞬之刻,烟花落进了眼底。发丝在夏夜熏风中轻柔飘动,融进了暖黄的光线里。
身旁的人温柔注视着他,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像用目光在那人脸上轻轻烙下了一个吻。好似一切的市井喧嚣在他心中轻掠而不留半点痕迹,只有看烟火的那个人才能让他珍视至极。
你站在那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他的梦。
女生看着照片定格的瞬间,仿佛真的经历了漫长时光,看到了三十年后的他们。
一路走来,或许脸上平添了皱纹,有了时光的沉淀,不再像年轻时那般恣意洒脱。但岁月从来都是对他们宽容以待,些许的经历都酿成了酒,醇香绵厚,入口回甘,人生的底色依旧带着炽烈的爱。
女生的眼角微微湿润,心中生出许多感慨,还有不为人知的羡慕。
陪自己走过一生的人,将来会在某一时刻出现在人海中吗?
“走呀,去看烟花!”
宁骆的声音打碎了寂静的定格,注入独属于他的自由热烈,像喝了口冰镇橘子汽水,丝丝冒着凉气,那是夏天的味道。
他忘了继续伪装,拉着路庭洲向烟火盛开的地方跑去,风扬起两人的衣摆,绕过他们交握的手,低首吹过向晚的青石板路,沙沙作响。
一路穿过拥挤的人群,听着耳边不知道谁在担忧地喊“大爷你慢点”,“小心摔倒啊”,宁骆听了忍不住扬起嘴角笑,笑出了小虎牙,高声应着:“你大爷健朗着呢,是吧老伴?”
路庭洲同样笑着望他,眉眼纵容,还有一点点无可奈何:“真的是……摔倒了不许讹人。”
“我才不会!”
宁骆哼哼两声,拉着他跑到了一处视野绝佳的地方,占据高位。
烟火秀早就开始了。
丝绒般的天空上接连绽放出耀目的星云,照亮了苍穹,也照亮了人们的笑脸,他们此刻分享着同一片盛景,绚丽的烟火是人间的歌。
路庭洲很突兀地低头,在宁骆嘴角轻落下一吻。
“€€?”宁骆捂住嘴,左右看了看,略感不好意思,“干嘛呢,你见谁七老八十了还亲亲的?”
路庭洲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轻声说:“我。”
他垂首,再次落了个吻,比上一个停留时间更长了些,声音辗转在唇齿间,两情缱绻:“七老八十了我也会一样爱你,像三十年前一样爱你。”
我对你的爱只会随着时间,只增不减。
宁骆透过他的眼眸读懂了这句话,心头微漾,沦陷在了路庭洲为他编织的网中。
弹幕没有再滚动,人们专注于眼前的美好。
手被抬起,一枚坚硬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了指尖,缓缓带进无名指里。宁骆低头,发现居然是一枚戒指。他讶然,把戒指对准了光。
木枝纹的样式映入眼帘,缠绕着像他们之间难舍难分的因缘。两人的首字母镌刻其上,将爱意定格成了永久。
“送……我的?”宁骆愣愣发问。
路庭洲“嗯”了声,将他拥入怀中,清润的嗓音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跟银器铺老板学的,因为是第一次做,不够熟练……希望勉强能让你满意。”
宁骆窝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尔后,路庭洲感到肩头湿了一块。他惊讶地将两人拉开点距离,看清了宁骆灯光下发红的眼圈,迟疑着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怎么突然哭了?”
宁骆觉得自己丢脸,抬起衣袖使劲擦去眼泪,企图销毁证据,只有微带哽咽的声线出卖了他:“没有哭,不造谣,不传谣。”
见路庭洲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微微红了脸,嗫嚅承认:“好吧……那你准备这个,还不许我感动一下嘛?”
看着他又哭又擦,妆花了一半露出原本面貌的脸,路庭洲好笑,亲亲他鼻尖:“允许啊,这应该是对我礼物的肯定吧。”
宁骆吸吸鼻子,指间的戒指被他握到发热都不打算松开,问:“你就做了这一个吗?”
路庭洲摊开手,另一枚银色的戒指正静静躺在掌心。
宁骆拿起那枚戒指,像是在完成一件十分庄严而虔诚的事情,抿着唇角认真戴到了路庭洲的无名指上,在灯光下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
宁骆松开抿着的嘴角,笑了起来:“好了,现在宁骆先生已经跟路庭洲先生互换了戒指,他们将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忠贞不渝地爱着彼此、尊重彼此、照顾彼此,直到生命尽头。”
路庭洲弯起唇角,问:“那接下来?”
“那接下来,两位先生就可以亲吻彼此啦!”
他们目光相接,在呼吸逐渐纠缠时,最后一束烟花映照了黑夜,泼洒出万千花火。
与此同时,宁骆的唇上陡然落下一片轻柔。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
2024年过一半了,好恍惚,时间过得又快又慢。
这本书二月底才开,其实去年年底就开始写了,因为从未写过这种题材,每一章都写得很痛苦,我不知道怎么搞笑,怎么营造笑点。光是第一章 我就写了23个版本,有大修有小修,现在这一版的两个主角,从性格到背景甚至名字,我都换了。
每写一版我都告诉自己再也不换,但还是一直写一直改。一个苦逼的乙方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崩溃,所以第一章 ,我写了两个月才拉出来。
也就是年底的时候,在我的文终于有了个线头、要走上正轨的时候,我的亲人、肝癌晚期的姥爷,第一次因为消化道出血住院了。
第一次就是凶险万分,血氨降不下来,人没有清醒的意识。我一直自己一人在外地生活,赶回家后,我妈把我拉出去说,医生说再不清醒就要准备后事了。好在后面醒了过来,慢慢好转。我们全家都说那是“奇迹”。
可“奇迹”不是为了让姥爷好起来,而是让他慢慢地、一点一点被折磨,像筛中的水,缓慢流逝,来煎人寿。
从那以后,住院、回家、出血、再住院,就已经成为了常态。家里冰箱门再也没有被打开过,买来的菜从新鲜到腐烂都没有人管,时间好像停滞在了姥爷住院的那一刻。陪床的日子漫长又痛苦,我们互相鼓励着说一定能好,其实心知肚明,好不了了,我们只是想多争取一段时间。
隔壁病房的病人走了好几位,半夜都是哭声。
我的开文时间是很早前就定好的,恰逢那段时间姥爷恢复了些精神头,止住血回家养病了。我左右一想,我不能那么长时间不工作,最后还是开了。这真的是个很错误的决定,我至今都这样认为。
这半年中也无数次这样认为,我太高估自己了,把自己逼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我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我逼死自己拿头撞墙我都写不出来。那得情绪多极端的人,才能面对生离死别时,去写那么快乐、嘻嘻哈哈的文字?
正月十六那天午夜,我跟救护车一路去了急诊,输白蛋白、输血浆、输血。血还不是想输就能有的,要亲属献血证,每次都要。我们能献的都献了,就去求人,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冷遇,平日里求着帮忙的人连电话都拒接。
等停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手都在抖,腿都是软的。凌晨五点,姥爷被推去了病房。我妈她们守着,让我回去睡两个小时再来替,因为她们更辛苦,白天要上班。我回家以后,用那两个小时的时间写了一点点的更新,剩下的更新是拿手机在病房里,看着输液管里一滴一滴的液体,慢慢打出来的。
我的主角在书里笑闹,像个小太阳,永远都没有烦恼。我那么爱他,想让他在书中永远开心快乐,但我坐在陪护床上,却只想哭。
我甚至会因为写了某个片段把自己逗笑,而产生非常强烈的负罪感。像个小偷,那么见不得光。太多的情绪,太复杂了。
姥爷有时候血氨高了意识不清醒,会很折磨人,让你永远都不会有休息的时候。医生让禁水禁食,他想吃东西我们不给,就骂,一直一直骂,狠狠折腾我们。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病了,他平时连重话都舍不得对我说。后来骂累了,就开始喊我姥姥的名字,“凤儿凤儿”地叫,说“我疼,我难受”。
我起先没听清楚,听清楚后在床边站了会,看到我姨的眼圈红了。然后我低头,继续给姥爷换尿垫,去扔排泄物的时候,又在走廊站了会。发呆,想了很多有的没有的,都是回忆。
姥姥是一年前突然离世的,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从那以后,姥爷的身体突然就垮了。
离世后姥爷搬去跟我爸妈生活,他们的家空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跨年夜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收拾行李离家,不知道今晚住哪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那个房子。但我没有钥匙,第二天才能去医院拿,还是得睡酒店。
那晚真的很冷,也很难打到车,路上寥寥无人,我等了好久才约到一辆出租车。司机说附近的xx广场在举办活动,大家都在那里跨年倒计时,问我怎么不去。他把我当成了游客,毕竟我拖着行李箱嘛。我说我太累了,让他送我去酒店。
那晚坐在酒店里,听着外面的烟花声直到后半夜才睡,一直问自己是怎么把生活过得一团糟的,想努力变好,又很麻木。改变现状要付出太多了,选择接受只需要选择就好。然后第二天拿到了钥匙,打开门,玄关处就是姥姥经常背去买菜的小挎包,挂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会回来似的。我收拾了下家里,把餐桌整理出来,当我的办公桌,买了块墨绿色的布艺桌布。我是想要好好生活的。
我这本书前面的大部分内容是在病房完成的,小部分是在那个小屋。有时候调整状态需要很长时间,就对着电脑发呆。其实写小说也不是全然的痛苦,沉浸进去后,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情绪变化。
我把我仅有的一点正向情绪掏出来,给我的主角,然后再从他那里收获更多的情绪价值。有时候写不出来,或者难过的时候,看看我之前写下的文字,会被小骆逗笑,觉得他的世界那么可爱。真的很奇妙,我塑造了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会让我感到快乐,在给我反馈。
甚至有时候想,如果真有宁骆这么一个人存在,一定会在我难过的时候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安慰我直到我不再伤心。因为他的世界里肯定是容不下不开心的,他像个快乐病毒,会消灭所有的难过。
可终究没有那样一个人。日子真的太难了,我的生活被压缩成了从医院到家的两点式。我像是一颗被固定在机器上的螺丝,一直转一直转,一刻不停在往前赶,机械麻木又重复地过着日子。好像往头上缠了个塑料袋,越来越紧的是窒息感。在医院看不到希望,工作也不顺利,我笑不出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让小骆去笑。
事事没一个顺心的,我没崩溃,可真坚强啊。偶有一次跟朋友聊天,她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居然还在写”,第二句就是“你不怕把自己逼疯么”。谢谢,已经疯了,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的情绪被扯成了一根丝,欲断不断。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那时候唯一感到轻松的时刻,就是骑着电动车从医院到家的距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当个低素质的人,骂骂咧咧宣泄自己的情绪,一边骂一边哭。甚至希望有个不长眼的赶紧出来撞我一下,我好跟他对骂,把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都骂出来。可惜没有,人家都躲得我远远的,因为我边哭边骂的样子真的不太正常。
哦,我还会摔东西。但我这个人真的很抠门,舍不得钱,自然舍不得摔贵的东西。我就狠命锤抱枕。
姥爷去世的前几天刚刚抢救过来,日渐好转,我去外地处理房子的问题。突然之间,人就不行了。我坐大巴赶去了机场,最近的航班却要等到后半夜。我找了个地方住下,心里祈祷这次会跟这半年中无数次那样,化险为夷。然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多久后突然惊醒,拿起手机发现一通七分钟前的电话,那时就已经明白了什么。拨过去,妈妈告诉我,姥爷走了,就在三分钟前。
最后一通电话啊。我没接上。
我至今都在想如果那晚没开震动,如果我接了,姥爷会对我说什么。
其实他那个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我就是想喊喊他。我妈说我姥爷走得很痛苦,眼睛一直闭不上,闭上又睁开。他对人世间还有留念,他还没有活够。
我也没有见上我姥爷最后一面。
除了妈妈外世上最爱我的两个人,我都没见到。
我至今都过不去这道坎。
从姥姥去世后,我就会常常回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夏天,我求了好久姥姥才愿意开空调,打着28度甚至30度的高温。我、姥姥、姥爷,三人挤在一张床上。我睡最里面,一翻身就可以抱着姥姥的胳膊,可以一直不撒开。我那时以为这辈子都没人能把她从我怀中夺走。
从窗户往外望,石榴树的枝桠茂盛,葡萄树藤挂满了葡萄串。我从外面跟邻居小孩玩完回来,姥爷就会坐在客厅,吃蚕豆下酒。我很爱吃那个蚕豆,姥爷就一次一次买,一次比一次买得勤。后来我吃到嗓子发炎,一直咳嗽都忍不住继续吃。姥爷就被姥姥骂了。
他宠我的方式真的很单一。我说我喜欢吃烤肠,他拉我一起去进货的路上就一直买烤肠给我吃,我一路吃了二三十根吧,数不清了。从那以后,我整整五年再也没碰过烤肠。
这半年里,我的情绪总是忽高忽低。最低落的时候,会有一种很深的自我厌弃感,不看镜子,光是想到自己的样子就会想吐。不是生理上想吐,是心理上那种吞不下呕不上的欲呕感,时常觉得自己就是摊烂肉,躺在那里发臭,白花花油腻腻,恶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