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温润书生 第173章

“是是,左丞大人。”青卓怕触了他霉头,赶忙改口。

“主君,妾终于把您盼回来了!”莲城像是没听到此番告诫似的,膝行两步,伸手便要抓谢见君的衣袖。

谢见君眼疾手快,一个侧身,拉着云胡躲开,“你有何冤屈,尽可以诉说,本官酌情帮你伸冤,但若为别的,趁早还是歇了念头。”

“能侍奉主君在侧,是妾的福气,妾没有冤屈可言。”莲城哭哭啼啼地说道,他用词之诚恳,叫外人听了,还当是有多忠心,实则,他只是想留在谢府,这府里夫人一瞧便是个好拿捏的软弱性子,只要他进了府,凭着自己一身本事,何愁拿不下这位年轻绰约的左丞大人。

“你既无冤屈……”谢见君顿了顿声,“来人,送他们俩回鸿胪寺卿府上。”

陆正明得了命令,立时上前要把莲城拉开。

莲城说什么也不肯走,“左丞大人,哪怕您不曾碰过我二人,出了这个府门,旁人也会默认我们失了清白,您不留下我们,我等就只有跳河这条路了,求您发发善心,收我们在府里做个下人也好,我等愿意伺候您和夫人,我发誓,我绝无二心!”

“我不愿意。”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谢见君开口便坚定地拒绝了,“本官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拿钱走人,你二人自此恢复自由身,二本官送你们回原处,只不过,你们的命能不能由得自己抉择,那就很难说了。”

并非是谢见君绝情,他知道这些女子哥儿都是官宦富绅打小养在府中,寻人专门教他们歌舞,琴棋书画和魅惑之术,将来用作给自己铺路的工具,但留在府里,就是在他和云胡之间埋了个隐患,他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儿发生。

莲城一听,心当即凉了半截,他若是被退回去,除却继续被送出去给人做妾,便是被卖入秦楼楚馆,任人亵玩……

正当他犹豫之时,青卓先行磕了个头,“左丞大人,草民愿意拿钱走人!草民不想回到那吃人的地方,草民想活命!”

如此,莲城见再无任何入府的可能,最终只得附和青卓说自己也选第一个。

云胡听到此话,悄默声地松了口气。他怕极了谢见君心软,会松口把人留下,也怕这二人不依不饶,闹得满府不得安宁。

“天色不早了,不妨留他们在府里歇一日,明日再打发他们走。”他扯扯谢见君的衣摆,小声说道。

“不行,今日必须离府。”谢见君看出来了,那莲城不是个安分的人,府里拢共就这么大的地儿,若留他在府里,为了不受旁人糟踏,莲城很有可能孤注一掷,行逆悖之事,万一不小心着了道儿,就真的说不清了。加之以后这样的事儿恐怕只多不少,如果不一次料理干净,云胡还会受更多委屈。

他拍拍小夫郎,以示安慰,回眸看向李盛源时,脸色又冷了下来,“去库房拿些银两过来,送他二人出府找个客栈安顿。”

李盛源本就因为做错了事儿,害得主君和主夫之间心生嫌隙而懊悔,闻之立马雷厉风行地把青卓和莲城带出了正厅。

临散时,谢见君让召集了府中所有的下人,严令告知,打今日起,府里不准许再放任何无关之人进来,不仅如此,还当众罚了李盛源三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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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用饭时,谢见君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身上还沾染着些许的脂粉味。

云胡鼻子尖,刚一坐下就闻见了,他蹙了蹙鼻子,什么话也没说,还贴心地给谢见君挑鱼刺拔虾壳,非得要亲手喂到他嘴里,一面喂,一面笑眯眯地问他饭菜是否合胃口,若不喜欢,他再去做些来。

难得遇上小夫郎下厨,本该鲜美可口的鱼虾,谢见君偏偏吃起来心惊胆战,味同嚼蜡,尤其见小夫郎从头至尾一直笑着,连说话都温声细语,没有要嗔怪他的意思,越是这样,他越是担心下一刻,小夫郎会从桌下掏出一把刀,剁了他这个“负心汉”。

临歇下了,谢见君战战兢兢地提着灯笼回卧房,哪知云胡一手抱着祈安,一手牵着大福,满面春风笑意地堵在卧房门口。

“来,同你们阿爹说晚安。”

伴随着咿呀两声糯语,卧房的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第240章

谢见君晓得云胡这是心里的气还没消,加之他今日去赴宴,沾了一身姑娘家香津津的脂粉味回来,小夫郎虽未反应在明面上,但肯定憋着火呢。

想着明日循了合适的机会再同云胡好生解释解释,他转头进了一旁大福住的小偏室里。

云胡哄睡了俩孩子,就一直平躺在榻上,望着头顶上方的木头房梁怔怔出神。

他今日并非跟谢见君闹别扭,其实是在同自己生气。

自打下午见了那俩年轻俏丽的小哥儿,这心口处便好似噎着一口浊气,上不去下不来,仔细咂摸咂摸,还有些许的委屈劲儿拉扯着。

先前虽把气话挂在嘴上,嚷嚷着若是谢见君要迎妾室进门,自己就带孩子们回福水村,给新人腾地儿,可真到这个时候,他又舍不得了。

他扯着衣袖蹭了蹭眼角,身侧的祈安跟着哼唧两声,他立时不敢乱动了,身子绷得僵直,生怕把贴着自己睡觉的孩子们吵醒。

等了好一会儿,屋中安静下来,云胡又禁不住乱想起来,临睡前不该使性子的,谢见君好歹当着他的面发落了那俩哥儿,还罚了李盛源的俸禄,这放在旁人身上,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即便吃酒回来身上沾了香粉,也定然是逢场作戏罢了,哪能作真?

这些时日参加宴会,他可听了不少腌€€的家宅事儿,什么妻妾争宠互使绊子,什么主君留连秦楼楚馆,恋不思家,跟这些人一比,谢见君都算是顶顶好。

他如实想着,可说不清楚,这心里头就是酸涩得厉害,酸水冒得像是喝了一整罐程娘子家的老陈醋似的。

心虚杂乱,人自然也睡不安稳,云胡不知干躺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侧一沉,熟悉的药草香钻入鼻息。

他用力地嗅了两下,是自己中秋时绣的香囊,里面填了满当当的用作安神的药草。

“是小狗吗?还闻来闻去的…”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鼻息被轻轻掩住。

“闷…”云胡黏黏糊糊地出声,偏头躲开钳制。

“还生我的气?”谢见君压着声音问道。他在大福的小屋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便猫了过来,这会儿见小夫郎不出声,又自顾自地替自己解释起来,“我今日去赴宴,那右丞请了几位舞女助兴,哪知一曲舞毕,她们竟上前来敬酒,不骗你,我立时就躲开远远的…”

何止是躲远,天知道,他见着一姑娘扭着细腰靠过来时,几乎都要跳起来了,若是早知会有这种事儿,他断断不能应那右丞大人的约。

“我不是生你的气…”云胡慢腾腾地开口,“总觉得要失去你,我容貌生得不够俊俏,性子也软弱不成大器,家世背景于你更是毫无助力,还得处处得你庇护……”他咬字很轻,语调拉得绵长,似是在试探,又似是在害怕。

“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给足你安全感,让你这般患得患失。”谢见君一阵心慌意乱,一向善言的他,此时面对云胡,忽而笨拙了起来。

“安全感是什么?”云胡听得一愣,侧目瞧他,“是你们那儿的话吗?”他偶尔能听到从谢见君嘴里蹦出几个陌生的词,每每都要好奇发问。

谢见君下意识地点头,反应过来屋中昏暗,云胡瞧不见,复又斟酌着开口道:“安全感便是能让你感觉到踏实的东西。”

云胡低低地“哦”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其实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心里酸酸的不得劲,方才竟想将你拿绳子捆住,从此都关在屋中,谁也不许见,只能日夜同我在一起,还想把那些肖想你的人通通赶走,左右我已是有些家底傍身了,何愁养不起你?”他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乐了,这要放在从前,他哪敢有这般霸道的想法?遂话音刚落,便立时拿被子蒙住脸,臊得不敢抬眸。

哪知屋中安静了有一盏茶的时候,云胡悄悄扯下被子,就见谢见君安安详详地平整躺着。

“你这是作甚?”他茫然问道。

“等你来捆我呀。”谢见君煞有介事地张开手,仿若在极力地邀请他对自己做些什么。

云胡晓得他又逗自己,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他。

“小醋精,你当我倾慕于你,只是嘴上说说?”谢见君贴近了几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云胡有些痒,探手去抚,被一把握住。

谢见君挠了挠他柔软的掌心,“你我二人相伴十余载,还有了这两个小家伙,这些年我一直忙着外面的事儿,在甘州时更是时不时离家在外,家中一应事务皆是由你独自操办,我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于你,不仅如此,你先前那般腼腆的性子,为了帮我分忧,还强逼着自己同人打交道,如此种种牺牲,倘若我不顾咱们相依为命的情分,迎那劳什子妾室进门,亦或是沉溺于温柔乡,那我岂不是枉为人夫?”

云胡安安静静地听着,须臾,他转过身来,语气坚定道:“我信你。”

谢见君微微一怔,清俊的面容染上浅浅的温柔,他将脑袋埋在小夫郎的颈窝里,“云胡,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心悦你。”

漆黑的夜幕中只余着廊檐下的几盏灯笼泛着幽光,垂坠的流苏被风吹得摇晃,影影绰绰。

屋中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缱绻连绵,云胡眉心微动,笑意从唇边缓缓荡开。

谢见君见他神色些许松动,搂着人,委委屈屈地说道:“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说丢下我回福水村的话了?我也会难过…我的事儿,你尽然可以全部做主,我向你保证,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

云胡一听这话,心里便愈加内疚了,他赶忙道:“我说的是气话,我不会丢下你的,再说了,满崽他们也都舍不得你的…”

“好…”谢见君覆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那我记住了,你下次再说,我就哭给你看。”

“你是何年纪了?如何还跟祈安似的?”云胡不可置信地瞧他。

“我不管!我心里难过,就抱着你哭,反正你不信我倾慕你,还想要丢下我。”谢见君孩子气地摇了摇身子,身下床榻也跟着吱悠一声。

“你别难过了。”云胡凑近轻啄了下他的嘴角,小声哄着,“我以后都不说了,我是信你的,我也…我也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谢见君忍着笑,“你说话当真?像大福爱吃糖那般喜欢我?”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蒙骗过你?我…我最喜欢你了。”云胡羞赧得脸颊滚烫,连说话声都发着颤。

谢见君终于得偿所愿,也不回大福的偏室了,半个身子没挨上床榻,还偏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地挤在一起。

云胡只觉有哪里不对劲,一直到临睡着前,他还在纳闷,分明是自己在生气,怎么折腾到最后,他反倒成了哄人的那位了?

第241章

转日刚吃完早饭,李盛源便来报,说昨日那俩哥儿一早就离开客栈出城去了。

谢见君忙着给祈安净面,闻言草草地点了点头,倒是云胡乍一听到青卓和莲城的名字,不由地紧张了一瞬,但见自己这位夫君神色如常,不见半点波动,他又稍稍宽了心思,说好的夫夫二人要有信任,可不能隔了一夜就食言了。

“对了,昨日带大福去白云寺敬香,适逢雪下的大些,路不好走,嘉柔公主便邀我二人前去禅房里吃了盏茶。”这事儿昨日他就想说来着,被鸿胪寺卿的事儿一闹,耽搁到了今日他才提起。

谢见君手中的动作顿了下,“嘉柔公主?怎么遇上她了?”

“说是给镇守西北的将士们祈福,在寺中茹素斋戒。”云胡跟着说道:“我还见着小世子了,那模样生得圆头圆脑,瞧着就可爱极了……”

“阿爹,阿爹,你看!”大福兴冲冲地将小木剑亮给谢见君看,“是那位好心的尊贵的公主殿下送大福的!”

谢见君记得这是他一周岁礼时抓着的东西,但也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如今听二人一提,心里大抵有了数,他半蹲下身子,将缠着小木剑的细绳系在大福手腕上,又仔细藏在衣袖中,“这既是公主送你的,可得好好收起来,莫丢了去。”

大福煞有介事地护在胸前,重重地拍了两下,“阿爹放心,大福能藏好,只是阿爹怎同爹爹一般唠叨?这话昨日爹爹已经说过好几遍了,阿爹今儿还要重复…”

他刚说完,脑袋上立时遭了一记爆栗。

“毛都没长齐,竟还对你阿爹嫌弃上了…”谢见君没什么威慑力地嗔怪了一句,见他还在扒拉面前空碗,又说道:“还在这墨迹作甚?快些去收拾书袋,再晚,上学堂便要迟到了。”

“知道了…”大福瘪瘪嘴,上前抱过云胡和祈安后,被宁哥儿牵着回屋穿青衿。

谢见君要顺道送他去百川书院,故而也没多作耽搁,给祈安擦完手就将人抱给云胡,不放心地叮嘱道:“倘若再遇着公主不用害怕,左右我的事儿你都能做主,她问什么,你只管回答便是。”

“行。”云胡颔首,他抓起祈安的小手,虚空晃了两下,“祈安乖,跟阿爹告别,咱们要出门玩去了。”说是出门玩,其实是去甘盈斋,那铺子的修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过两天,选着黄道吉日就能开张迎客了。

“阿爹,你好好上班,祈安会想你的,祈安超级喜欢阿爹哦…”祈安说着,就要张手过来贴贴。

这小家伙向来嘴甜,又会哄人,三两句哄得谢见君笑弯了眉眼,抱了又抱才舍得出门去上朝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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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无需早朝,谢见君送大福去书院后,便不紧不慢地往大清门旁的户部去。

一路上,众人探究的目光直往他身上落,连进了户部,宋沅礼前来送文书,也频频对他欲言又止。

这等诡异又纳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用午膳,他刚在膳堂坐下,宋沅礼就鬼鬼祟祟地猫了过来,“听说你昨日新得了俩妾室?”

谢见君不欲搭他的话茬,摆摆手让他一边去。

哪知宋沅礼不依不饶,“云胡没发作于你?”

“你既是听说我得了妾室,怎没听说我昨日便将二人送出府门了?”谢见君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

“我就知道!”宋沅礼一副了然模样,“瞧你这眼底乌青,莫不是昨夜被云胡赶出卧房,歇在了书房里?”,他说这话时,谢见君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暗搓搓探过来的目光更多了。

他没吭声,兀自埋头喝着面前的米粥,于众人看来,这相当于是默认。

不出二日,京中盛传左丞大人的夫人凶悍善妒,不过是迎两个妾室罢了,竟连门都不许大人进,还让他夜宿外室。

谢见君早知如此,那日将青卓和莲城送走时,天色不算太晚,他特地让李盛源走的正门,但凡好奇之人,只肖得稍稍打听,便知是怎么一回事儿,加之他在膳堂与宋沅礼叨叨了两句,更是将模模糊糊的传闻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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