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部平平无奇的谷川君 第18章

乌养闭了闭眼,努力抑止住眼底的湿润,隔了会才笑骂道,“你小子自然熟过头了吧,而且这有什么好猜的,明明刚刚才在短信里问过你。”

“我们是多年的挚友诶!挚友!这种程度而已算什么自然熟!当年可是一起大闹教务…”

乌养已经意识到了山叶要提起的是什么黑历史,没等山叶说完他就立刻阻止到,“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当年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诶€€€€”山叶遗憾的拉长了声音,“明明才26诶!和30岁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行行行~”乌养无奈扶额,“不和你说这些了,到时候有时间聚的时候再聊,再不开始正题时间就太晚了,明天我还得早起呢。”

“嗯~可恶,在乌养眼里谷川幸南的地位已经在我之上了吗~”

“啧。谷川幸南是刚从东京过来的转学生,这种级别的选手在这种时候转学怎么看都很奇怪吧,我现在认识的人里就你熟悉东京那边一点,就来问问他的情况。”

“原来传闻是真的啊,之前都说他休学了,结果前几天又传出来说他转学到了一个偏僻地方的学校自甘堕落,没想到居然是到了乌养你管的学校...不过以乌养你的性格,居然会对其他人这么好奇,还真是稀奇。”

“好歹我本人就在听,我在的学校会让他人自甘堕落什么的话你倒是给我省略掉啊!”乌养叹口气,“其实一开始我也没太在意,但去东京联合训练的时候音驹的老教练说了一些,我还蛮…”

说着,乌养大概复述了一下猫又的话。

山叶听完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他居然是这么想的吗…”

怎么听起来山叶和猫又老教练关系很微妙的样子?乌养问道:“山叶你在东京高校的排球部,和音驹应该也有交流吧,老教练说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说实话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谷川了…”

“音驹那边我不熟的啊,我们又不是一个集团的,不过我们学校倒是所属井闼山集团,对那边比较熟,要问谷川幸南的事情,嘿嘿嘿,乌养你还真是问对了人。”

“快说。”

山叶敛回笑眯眯的神色,“其实猫又老教练的意思就是担心谷川幸南在乌野受到二次伤害,本来想敲打你一下,没想到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干脆不说了。”

“二次伤害?”乌养皱了皱眉,这话的意思是谷川在东京受到过伤害吗?校园霸凌?

说起来对于实力强大的选手的确会有人起一些不好的心思,他甚至听说过赛前故意激怒别人引诱别人打架从而让对方丧失比赛资格,又或是偷偷损坏球鞋球拍之类的事情。

难道这孩子之前经历过这些?所以才选择转学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见乌养没有出声,山叶无奈一笑,他知道乌养肯定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没有被校园霸凌啦,至少肯定没有你脑子里想得那些恐怖。以他国中的实力就算他性格再孤僻学校也会愿意顺着他的,而且他那个时候顶多也就是不太爱说话?只要熟了还是很好相处的~听说他们还印过'如何和谷川幸南相处'之类的离谱小册子,哈哈哈哈~”

“国中?那个时候?”乌养捕捉到了山叶话题里的这个时间,什么叫以他国中的实力?什么叫他那个时候的性格?这些时间限定词出现在这里都很奇怪。

“诶,原来是这种程度的不知道吗?”这次山叶语气不再是之前故意的搞怪,他是真的有些惊讶。

“为什么你能把这种事说得和常识一样啊喂。”

山叶义正严辞的说,“在现在的高中男排里这就是常识啦!那谷川幸南状态下滑后一直都没有恢复好,井闼山之前已经准备把他移出正选名单这件事你总是知道的吧。”

乌养没接话€€€€他要是说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会被山叶打吗。

从乌养的沉默里山叶已经明白了一切,“这已经是消息闭塞了吧?!要当教练的话信息收集也很重要的啊!”他无奈扶额,“唉,好吧好吧,我给你从一开始慢慢说就是了。”

山叶躺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换了只手拿手机,一副打算长篇大论的样子,“听说谷川幸南是小学四五年级才开始学习排球的,立刻就展现出了极大的天赋,被怒所的球探发现挖走,乌养你也看谷川幸南看了这么久了应该也能发现他最厉害的地方在哪里吧。”

乌养立刻浮现出入部时谷川的那场三对三,在球场上排球如同他手中的玩具,从容不迫的戏耍着其他人。虽然这也有乌野其他人实力不够的原因,但由此也能窥见他的厉害。

“球感。”乌养答到。

“对,他的球商很高,远远超出了其他人的水平,人又相当聪明,再配合上细细打磨出的技巧和强大的队友,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他的排球生涯都是顺风顺水,没遭遇过什么挫折。国中的时候大家都说他是老天赏饭吃,天降紫微星。虽然名义上主要打的位置还是自由人,但也经常作为接应上场,之前还传闻他国三的时候就会彻底转位置转成接应,怒所当时下一任队长定的也是他。”

说着山叶顿了顿,“可没遭遇过什么挫折也就意味着完全不会应对挫折,而偏偏,球感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最怕的就是心态的异动。”

乌养握住电话的手紧了紧,他好像隐约猜到故事后面的发展方向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谷川幸南不是会把自己的事到处说的性格,但在国中三年级下半学期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他整个人的状态、性格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有点内向变成了'空有长相的阴沉冷漠怪胎',还有各种传言说他冷暴力队友,不配合训练,不尊重比赛。他那种神乎其神的球感也一下被削了很多,实力也和之前的不是一个层次,转位置的事情就完全没人提过了。”

乌养皱紧了眉头,这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以他的相处来看谷川虽然不爱说话,但绝对不是山叶说的阴沉冷漠。

想着,他直接问道,“可是按我的感觉来说和你描述的似乎不太一样。”

山叶笑着说,“我不是说了嘛,从一开始说起。这些都是国中时候的事情了,谷川幸南家里蛮有钱的也挺重视他,各种努力之下到了国中毕业升高中的时候他看起来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了,不然井闼山也不会特招一个无法沟通的人的~”

原来如此。

“其实谷川幸南如果能一直保持国中时候的水平就算再难以沟通,只要在比赛上能起作用井闼山肯定也是很乐意的。听说一开始井闼山还特聘了心理专家,但一年多了谷川幸南的状态一直卡在半好不好的地方,现在他的水平已经不能让学校给出那样的特例了。毕竟井闼山后面是俱乐部在赞助,没有价值自然也没有必要去做了。”

山叶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开了外放,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着水边放慢了语速,慢悠悠的继续说:“当一个人水平远远超过大家的时候所有人只会去仰望赞美,但当他跌落下来一些,哪怕其实只跌落了一点点也会给人一种,啊,原来他也不过如此的错觉。虽然高中时谷川还是转成了接应,但球风还是拘泥在防守上没有改变,再加上一点点因为心理疾病导致的不善表达…”

山叶再次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你知道井闼山排球部有多少人吗?在那个庞大的数字里能成为正选的简直就是金字塔尖尖,绝大部分部员三年下来甚至没进过赛场。谷川这个情况你觉得替补会怎么想,二队会怎么想?井闼山作为这么庞大的豪强,内部教练组,资本的较量更是吓人,就算谷川实力勉强还够,你觉得他会不会成为竞争对手挑刺的理由?“

”这..."乌养从来没有进入过那种规模的学校,自然无从得知。

“其实实力还是很好,不是划水而是在辅助他人得分又怎样?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别人又怎么样?污蔑、猜忌、指责,为了自己目的能够达到人们什么做不出来。而本来就陷于心理问题的谷川幸南在这种环境下只会越陷越深,就算他身边的那几位正选都还是愿意站在他这边但那又有什么用,消极的环境已经形成了。”

乌养有些窒息,“可是这完全不是他的错啊!”

“谁管呢?他只是一个牺牲品而已。”山叶把杯子重新放回桌子上,再次拿起了手机,“所以他转学是必然的,只是看那里愿意接收这个定时炸弹,东京那些学校都还在观望呢,他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原来是默不作声的跑到了东北地区。”

难得的,山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认真的说:“乌养,作为你的朋友我必须提醒你,虽然谷川幸南现在的水平在普通学校里还能担任得起‘王牌'的角色,但那么多学校选择观望没有一窝蜂的来抢人绝对是有原因的。为了一时的效果就急切的重用他忽视其他选手什么的,这种事情一定不要去做!”

山叶说的正是他之前发现的问题,无论是教练把中心全部压在一位选手身上还是其他队员过分依赖一位选手都很糟糕,这和乌野的风格也截然相反。

他绝对要避免这样的情况产生!

乌养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山叶,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山叶笑着摇头:“没有没有,毕竟我没有喜欢看星星坠落的恶趣味,天才这种东西还是闪闪发光得比较好。”

“没有人会有那种恶趣味吧!”

“谁知道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山叶又恢复了之前轻松的语气,“对了,你不是说不知道怎么和谷川相处吗,第一次当教练就遇到这种难度,你也正是够倒霉的。”

乌养认真的纠正,“不可以这样说,是我经验不足不能正确应对。”

乌养现在虽然看上去很小混混,但实际还是和当年一样柔软啊…

山叶眸色渐深,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行行行,你有理。怒所当年印的那个'如何与谷川相处'的小册子我这里有备份,等下发你吧。”

“诶。”乌养一愣,山叶当上排球部的指导老师也就去年差不多时候的事吧?这种好几年前的东西怎么还会有留存,难道是…

他眼底浮出几丝感动。“你小子,不会是特地去要的吧…”

“你在想啥呢。”山叶叉掉电脑上的对话框,把刚收到的文件保存好,说,“当时觉得好玩就存下来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用处。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也不知道对现在的谷川还适不适用,但应该还有点参考价值。实在不行就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吧,现在的学生可都是相当聪明的。”

乌养微微一顿,轻轻的说:“谢谢。”

“啊呀,我们两个之间还说啥谢啊,真的是的。万一你要是能做到治愈谷川说不定能进全国哦~不过那还是太难了,期待走狗屎运可能更加现实。”

乌养:“就算没有谷川在我们也会打入全国的。”

山叶全当乌养是不服输在开玩笑,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行行行,到时候我们全国大赛东京见哈哈哈哈哈!”

“一定。”

第18章 早晨

清晨,太阳才刚刚露出了个尖,街道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只浅浅的笼着一层薄雾。

一栋楼房临街的窗户被人推开,外头的微风顺势灌入。谷川换好T恤,迎着清爽的凉风伸了个懒腰。

宫城真是个好地方,要是在东京这个点肯定已经热得不行了。

他转头眯着眼睛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

新制定的训练计划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加了很多谷川不太熟练的项目。时间也不早了,如果不快点的话今天早上的任务怕是完成不了。

踩着还有些飘忽的步伐,谷川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自己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点,拿起牙刷挤上牙膏迅速完成洗漱。

谷川早上有一套自己的训练流程,按着这个月的计划先完成了热身的动作和一些简单的训练,他走到玄关处换好运动鞋,用脚尖敲了敲地,活了活动脚腕。

虽然除了自己家里并没有其他人,但拉开房门时谷川还是回头说:“我出门了。”

谷川小时候在宫城的奶奶家长大,晨跑的习惯也是那时候和奶奶一起练出来的,奶奶去世后他才被父母接到东京。

东京太繁华了,无论几点路上永远都有人到处奔波的,他没有了晨跑的街道,奶奶家偌大的宅子也没了人住。

谷川父母常年忙于工作,哥哥也在国外留学,当时他还在读小学必须要有人监护,父母就把他委托给了家族里的旁系亲戚帮忙照顾。

谷川还小的时候也幻想过得到真正的亲情,甚至认为自己得到了。但事实证明谷川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在他的人生里似乎并不会再出现那种东西。

他奢望拥有的小小幸福已经全都被挤压在了那段和奶奶相处的日子里。

所以如果现在还有人问他家在哪,谷川更愿意说是曾经有过奶奶陪伴的宫城。

他喜欢被绿色环绕的宫城,这里有短暂的童年美好回忆,有清新的空气,有大把的地方让他肆意生长。也正因为此,在决定逃离东京后谷川选择了回到宫城。

绕着乌野町跑完几个圈,谷川放慢脚步。跑得似乎有些太久了,身体传来的剧烈不适感让他的步伐越来越重,最后不得不停下来蹲在路边。

蹲了一会,四肢的麻木和胸口的窒息感却完全没有褪去,谷川艰难的站起,想到:得找个地方休息才行,这样子可参加不了晨训。

他环视一周,临街的商铺都还没开,不过还好在这段时间也算熟悉了路,在隔壁町找到了家便利店。

买完水吨吨灌了一大口,谷川终于把训练到极限的那种呕吐感压下,坐在店外的长椅上长舒了口气。

太阳已经完全露出来挂在了半空,气温比他从家里出发时高出不少,不过还算舒适。

街上人依旧不多,谷川只看见了一两个和他一样晨跑的人,其中一个身穿全套专业运动服,戴着耳机的褐色头发男生跑了相当久,谷川结束休息了还在继续。

真厉害啊。谷川€€体能废物€€幸南满眼羡慕。

不过那个人是认识乌野的熟人吗?经过的时候看了他的衣服好几下。

谷川看着自己身上出门时随便拿的,印有乌野高校罗马音的白色T恤,若有所思。

回家的路上谷川还遇到了住在隔壁的长岛阿姨。其实对附近的邻居他并不是很分得清,只是刚搬进来的时候送过一次礼,所以遇见时谷川也没敢打招呼。

但长岛阿姨似乎对他很有印象,一眼就认出了谷川,和他认真打招呼还塞了一小袋面包。

宫城人也太热情了。

道完谢,谷川看着面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先提着回了家

就出门的功夫,家里安排的阿姨已经把要带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在了挎包里,精致合口的早餐也已经放在桌子上。

热食还在往外冒着热气,看来又是算准了他回来的时间准备的。

谷川简单冲完个澡,换上校服坐到桌前潦草扒拉了几口。

他讨厌每一步都被别人安排好,讨厌家里安排的阿姨可以随便进他租的房子,讨厌想要的事物能先于自己行动出现在眼前,就像生活在隐形的育儿袋里。

但是他又无法离开。

从小到大他没有离开过这样的环境,他厌恶的同时却早已习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谷川把餐具放到盘子里试图垒好,却怎么也叠不上,碟子不住的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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