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泽遗喜欢“兰山远”,可他还没彻底学好怎么做“兰山远”。
等到学会,他可以一直做“兰山远”,名正言顺待在问泽遗身边。
可现在,要是问泽遗现在知道他原本是什么样子,一定不能接受。
问泽遗确定兰山远真的醉了。
他见过醉鬼发疯,多数醉鬼宣泄情绪时或生气或难过,很少见到委屈巴巴又安静的醉鬼。
尤其这醉鬼还是平时温和正经的兰山远。
“我不会。”他心软了一瞬,“你从哪觉得我会走?”
兰山远轻轻摇了摇头,在问泽遗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径直走到他跟前。
他的动作就如同没醉,可行为却反常得吓人。
喝醉的兰山远脸上全然没笑意,连刚才那点委屈也被收了回去。
他面上无悲无喜,像是失了活人气。分明与平时不同,却让问泽遗感到熟悉。
他垂眸看向问泽遗,没来由地道。
“都会走的。”
说着话时,兰山远一点也不悲伤,只是浑身透出堪称麻木的平静。
问泽遗怔愣。
他不知道兰山远经历过什么,才会从他的试探中,得出他会远离他的结论。
莫非是担心拒绝他后他因爱生恨,从此离经叛道,两人兄弟阋墙?
无论是这个结论,还是兰山远肯定的语气,让他感觉到不快。
不光他不了解兰山远,兰山远也还是不够了解他。
“兰山远,我不会走。”他仰头看向兰山远,“你是不信我?”
“我信你。”兰山远几乎是迅速回答。
他永远相信问泽遗。
“你要是信我,怎能问出这种问题。”
想到在市集时兰山远的表现,问泽遗头脑一热,冷着脸站起身来。
他的唇线下压,分明也是副冷淡表情,和兰山远的木然不同,暗含着怒意。
“兰山远,持明宗是我的家,你们是我的家人。”
兰山远定定看着他,眼中的光略微亮了些。
问泽遗闭了闭眼,压低声音:“就算给不出我想听的答案,我也不会远离你,更不可能离开持明宗。”
他苦笑,声音大了些:“你要是醉了更好,如果没醉,明早醒后大可以当今晚是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相处这么久,我也不清楚你真正的好恶,我们可以互相揣着明白,装作糊涂。”
毕竟兰山远惯会隐藏,他理当也很擅长处理这些事。
他问一句,不过求个无愧于心。
猝不及防地,他被紧紧抱住。
问泽遗睁大眼,看向兰山远的肩膀。
他确定自己没在发抖。
是兰山远在发抖。
“我没有瞒着你。”兰山远的呼吸急促。
“对不起。”
他想告诉问泽遗他是怎样的人。
可他没有喜好,哪怕装作对某样事物有兴趣,也很快会被敏感的问泽遗拆穿。
问泽遗如果想知道,他可以想办法去找一个。
问泽遗缓缓回抱住他,放软了语气:“是我不好,我太急了。”
这些天他心里确实压着气,可的确也不该和喝醉的兰山远赌气。
“可是师兄,你这不是拒绝我的意思。”他看着兰山远紧绷的手臂。
问泽遗头次知道,两个人拥抱能抱得这么紧。
兰山远瞧着斯文,可到底是和他体型相差不大的男子,和弱柳扶风搭不上边。
他的胸腔甚至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提问兰山远对他的态度,已经是在明示兰山远了。
就算是醉酒着,也不该在拒绝他时上演这一出。
“我不会拒绝你。”
兰山远像是真的醉死了,只能听懂一句话里的几个字。
问泽遗同他说话,像是在和深山中藏了千年的妖说话般,两人鸡同鸭讲。
“师兄,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问泽遗哭笑不得,拍了拍兰山远的背。
“松开些,我要喘不上气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
一个术修,手劲是真大。
兰山远不依不挠,一声不吭地耍起了酒疯,但是力道却恰到好处,堪堪只伤了一层外罩。
“你再这样,我真要亲你了。”
他不好丢开和兰山远,只得黑着脸威胁。
这话成效显著。
兰山远听闻,立刻松开手,还和他分开几寸距离。
问泽遗重重呼吸着新鲜空气,却有些失落。
兰山远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他还没开口,兰山远突然凑了过来。
两人唇瓣紧贴。
真是乱套了。
问泽遗的头脑一片空白,现实中的场景和曾经的梦境毫无分别。
兰山远喝得酒比他多得多,连带着他的唇齿充斥满醇厚的酒香,直直连着神经,通入本就晕沉的大脑之中。
他的手一颤,碰倒旁侧的酒盏。
酒盏中的茶与酒早已相融得难舍难分,倾倒在古朴的木桌上,晕染出一片潮湿。
酒精作祟,理智本就比平日溃散。
头昏脑胀之下,问泽遗随着梦中记忆,从本能地抗拒,到迎合起兰山远的动作。
甚至在兰山远手抓得太紧时,轻咬他的唇角以示警告。
反正以兰山远的修为,等到他醒酒,什么痕迹也留不下。
兰山远瞧着凶狠,实际上亲吻得非常小心,甚至可以算是乖巧,没什么激烈的舔咬动作。
只是他全程紧紧抱着问泽遗,仿佛一松手,眼前一个大活人就会消失不见。
等到他的动作不再似开始那般急躁,问泽遗也觉得略有些喘不过气。
两个没经过人事的连换气也不会,要不是修为高,怕是早都撑不住了。
兰山远亲的安分,可手上动作一点也不安分。
那双手巴不得当场撕开他的外衫,往里面探。
他将手横在两人中间,喘着气,尾音还带着餍足的暧昧。
“兰山远,你是疯了么?”
他不用看都知道背后衣料都被拽烂,要是就这般出去,怕是免不了惹人注意。
清楚自己也是共犯,问泽遗的语调很松快。
这话不是质问,说出来倒像是懒散的调情。
问泽遗半眯着星眸,随手脱掉穿不了的罩衣,将碎发别到耳后。
他并不打算要到兰山远的回答。
破了口的罩衣落在他手上,昏黄的光线照出兰山远深浅不一的瞳孔。
他的手指嵌入掌心,周身气场比两人亲吻前冷静得多。
像抓坏了东西低着头,却还是锲而不舍黏人的猫。
疯子?
兰山远抬起头,温和地看着问泽遗:“是。”
问泽遗噎住了。
遇到是不是变态这种问题,其实就不必有问必答了。
他边扎着凌乱的银色长发,边板着脸,试图同满脸坦荡的兰山远沟通:“你不是。”
疯子又不是个好词,不能安在兰山远身上。
“好。”兰山远点点头,乖乖地应了,“我不是。”
他会好好藏住的。
兰山远安静看着问泽遗,眼神看似平静,实则就如同探入里衣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