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为了驱逐魔性和修炼一样定个时间表,也太煞风景了。
“所以这些天你尽量别找道侣,以免到时辜负他人。”
兰山远的话语中全是关切,问泽遗也揣度不了其中真正的意味。
但字面意思很明显。
“我不找道侣。”他心情好了些,笑吟吟看向兰山远,“不过师兄,你当真连这也要管?”
“只是为你身体着想。”
藏书阁内不能带进吃食,兰山远给他倒了杯茶:“也别因此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就是不知心思是否真的敞亮。
放下心来,问泽遗又隐隐开始犯困。
“我有些困,想先睡会。”他抱着臂,靠在兰山远肩上。
外头应该已是子时了,藏书阁里只有兰山远翻书的声音。
其他修士能当夜猫子,他还得睡觉才能足够精神。
“安心睡。”
兰山远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着身畔的银发青年。
他一只手翻着书,另只手搭在问泽遗的肩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
水生木,木又生火,他的灵力和问泽遗体内的灵根本就契合。
冰凉的指尖回暖,问泽遗的眉头舒展开来,像是平日隐居山林不亲人,却又经常去药寮讨食的大猫,无意识地又往他身边蹭了蹭。
他的动作极大地取悦了兰山远。
翻越古籍的动作慢了下来,兰山远小心翼翼抓住他垂落的手,慢慢收拢。
正道修士对待修魔的同门,最温和的处置办法都是直接打碎金丹或摧毁元婴,逐出山门任由其自生自灭。
更狠一点的,干脆就是直接杀掉。
很少有人会研究怎么拯救魔修,在各大宗门的规训内写满了对魔修的蔑视。
正道眼中魔是该死的,哪怕他们是不慎入魔,也不值得同情。
问泽遗醒时,看剩下的古籍已经不多了,兰山远的笔记里面依旧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线索。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魔尊给的魔功最可靠。
他将魔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兰山远,兰山远面上严肃:“利用魔功解魔性,按理来说可行。”
“但毕竟是魔族给予的传承,还是需要小心谨慎。”
“是。”
在利用魔族心法反推的过程中,问泽遗也有几次险些遭到反噬。
若非他反应及时,多留了心眼,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可我还是得试,毕竟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
“至少需要有人看护。”兰山远思忖片刻。
“这些天,师弟身上是否有要紧事?”
“我能有什么要紧事。”问泽遗失笑,“我在宗内,向来都是最闲的人。”
尘堰昏迷构成了不小的混乱。
但已经过去太久,现在以言卿为首,宗内管事的人开始重新各司其职,问泽遗也没必要同之前那般跑前跑后。
且谷雁锦向来不主张他过于忙碌,所以问泽遗打算放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现在落在他身上的任务,只剩下查明摧元丹。偏偏魔域又开不了,追查的修士也没消息,抓吃了丹药的修士又是其他宗门的事。
“既然无事,你先宿在我居所内。”
问泽遗睁大了眼:“我住在师兄的住处?”
这才刚回绝了双修,怎么又来了个同居。
兰山远淡然:“镜泊夏秋潮湿,不适宜寒疾康复。”
问泽遗抽了抽嘴角:“师兄,你前些天才送了好些除水的法器,够我用到百年后了。”
兰山远从容不迫:“且你身负魔气,需要有人照应,而我是唯一的知情人。”
问泽遗沉默了。
这他倒是无法反驳。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兰山远被绑在一条要沉底的破船上,只是兰山远随时可以跳船,但他走不了。
兰山远现在的意思,是铁了心把他们捆在一起。
“可我住在哪?”
“小筑内有原定给弟子歇息的卧房,我未曾收徒,还没有人住进去过。”
“你可以住在弟子的卧房。”
除了他的小筑,宗内其他高阶修士的居所内都有弟子居住的卧室,数宗主那的最为宽敞,和宗主的寝居一般大。
唯独问泽遗那没有,是因为原主瞧着太不靠谱,而且对收徒很抗拒,才没有修建过弟子寝居。
对于这件卧房,问泽遗自然是有印象的。
估计是作者为方便沈摧玉行不轨之事,所以离兰山远的寝居只有一墙之隔,居然墙上还开了门,非常方便半夜遛进来。
而且宗主居所内其他地方隔音都极好,却唯独那墙隔音不好,晚上对面有点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问泽遗:.......
莫名有种被下套的感觉。
可兰山远都不介意他住进来,他也没拒绝的理由。
从本心说,他也想和兰山远待在一起。
他问:“我能和师兄学术法吗?”
“置换痛觉的术法?”
“不是,是自保和引火的术法。”
剑修擅长爆发,短板全是防守,他想要趁着闲暇时弥补不足。而他本身有火灵根,习得引火会更容易,能早为去北境做准备 。
他笑道:“若是师兄愿意教置换痛觉的术法,我也一并学了。”
“引火和自保的术法我会倾囊相授。”
兰山远的声音微沉。
“但置换痛觉的术法,我不能教。”
“行,我不学就是。”
问泽遗托着腮,侧目认真看向他:“那我这临时的徒弟,师兄可愿意收下?”
长明灯光下,他眼瞳明亮。
“自然愿意。”
“好。”
问泽遗轻笑。
他居然能在沈摧玉来之前,当回兰山远的大弟子。
沈摧玉要真来了,高低也得又喊他师兄又喊他师叔。
当然,沈摧玉死在外面最好。
“我这就回镜泊去收拾些衣物,明早便去万年松下寻师兄。”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就几件能带的。”
兰山远颔首:“好,那我辰时出来等你。”
问泽遗压下上扬的嘴角。
若非他们没在一起,这番商讨,倒真像是兰山远在帮着他搬家同居。
“往后若是有事寻我,可以去宗主的居所。”
湖心亭内,问泽遗翻阅过宗务,交还给言卿:“不涉及灵石往来、与别宗关系的琐事,你们自己定夺即可。”
言卿本是例行和问泽遗汇报宗务,听到他这话,没忍住愣了下。
他只知道宗主和副宗主在藏书阁闷了整一日,出来后两人瞧着心情都不错,分开后各自回到居所内。
所以这一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有要事在身,我会暂居宗主的居所。”
问泽遗笑吟吟,像是没看出言卿的欲言又止。
“......好的。”言卿到底心思缜密,终究是忍住了好奇。
他的确知道有些关系好的修士为切磋剑招,交流术法,偶尔会住在一起个三五年时间。
亦或是有亲传弟子住在师尊的屋里,方便和师尊讨教问题,这也是常事。
可人家要么都是剑修,要么都是术修。
上回见到剑修跑去术修的居所住,还是一对境界相当的道侣。
而且镜泊到万年松都在宗内,距离又不远,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要住在一起商量?
他看不懂,他大为震撼。
言卿觉得眼下唯有装傻,是最明智的选择。
大能们做事,肯定有他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