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但你要趁热喝汤。”
兰山远看出问泽遗对人参抗拒,却只能狠下心。
“好。”
问泽遗眼睛一亮,喝汤的速度勉强快了些。
他忍着恶心将空碗放回桌边,随后裹紧被子,期待地看向兰山远。
兰山远取出面水镜,让其悬浮在空中。
水镜之内,正是宗门广场处当下的景象。
广场中心摆着块窥探修士根骨和体质的断石,发出莹蓝色的微光。
各路修士围成一个圈,而即将接受检验的修士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着,跃跃欲试想要上前。
沈摧玉依旧缩在角落里,和人群格格不入。
问泽遗熟络地打开床头柜里的罐子,往嘴里塞了颗蜜饯,给兰山远也递了颗,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持明宗不会以根骨太差为由筛人,但检测出的根骨好坏,是宗内长老收内门弟子的依据。
外门弟子可以纯靠努力,但内门弟子往后是宗内中流砥柱,总得考虑下修士们的天赋。
莫且行的胃病像是好了,兴致勃勃地和年轻人们讲着规则,说得眉飞色舞。
“你们把手搭在石头上就行,看对应亮起的符文是哪处,会有修士替你们记录......”
问泽遗听得打了个哈欠,直到最早上山的两个孩子将手放在断石上,他才打起精神来。
这是一对锦衣华服的双子,来自中土某个钟鸣鼎食之家。
他们年仅十八岁,修为却已到筑基中期。
姐姐和弟弟全是水灵根,离天灵根都差一点,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天才。
人群中发出惊呼声,不少少年自愧不如地低下头。
而沈摧玉还是站在角落,冷冷看着双子离开,眼中有轻蔑,也有难以掩饰的嫉妒。
一个个年轻人上前,有仙家子弟,也有人出身寒门。
接连五人天资和体质都是上佳,最差也是双灵根,连演月阁最苛刻的阁老都连连点头。
问泽遗饶有兴趣,看着沈摧玉从漠视到着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沈摧玉自小长在西寰,就算出来历练过,也因为一路有“人”保驾护航,没认真地去了解其他同龄修士。
他终于意识到来持明宗的天才很多,兴许压根不差他一个。
检验流程非常顺畅,很快便轮到了沈摧玉。
“沈摧玉!”莫且行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修士们对昨日怪象有所耳闻,无数道的目光在沈摧玉脸上聚焦,或好奇,或探究。
他强装镇定,站起身来。
“师兄,你猜他是什么灵根?”
问泽遗的下颌抵着兰山远肩膀:“我猜是天品金灵根。”
“不是。”
兰山远面上笑意转瞬即逝,他示意问泽遗看向水镜。
水镜之中,传出阵阵惊呼声。
沈摧玉的手掌搭在石头上,象征着五行的符文居然齐齐亮起。
其他符文颜色黯淡,只有金色的符文耀眼。
“五灵根?”
问泽遗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师兄,你诓我,他还是金灵根。”
“不过是乱吃丹药,导致身体里灵气紊乱。”
得亏他看过医术,否则真以为沈摧玉半路变异了。
兰山远颔首:“可他不会向持明宗吐露自己滥用丹药的过往。”
“不愧是师兄。”问泽遗笑道,“单灵根可比多灵根金贵多了,他这回是当不成天之骄子了。”
五灵根之所以不受人待见,就是因各种灵力在经脉内掣肘,让修炼止步不前。
兰山远曾经给沈摧玉的馈赠,需要现在的他付出极大代价来偿还。
“未必,师弟就是双灵根。”
兰山远定定看着他,看得问泽遗耳根红了。
他不好意思低下头:“突然说我作甚,还是看沈摧玉吧。”
修士们的呼声中,夹杂着惋惜和叹服。
“真可惜,要是只有金灵根就好了。”
“五灵根?再厉害的五灵根也是五灵根啊!”
沈摧玉的金灵根实在亮眼,亮眼到足以当上持明宗的内门弟子,可他是五灵根是个大败笔。
加之断石上浮现出沈摧玉因为常年虚弱导致体质中下,修士们看他的目光带了怜惜。
“这不可能......”
沈摧玉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结果,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百口莫辩。
他分明是单灵根,怎么会变成五灵根!
五灵根都是废物,他绝不可能是一个废物!
强撑着自己不瘫软,他看向持明宗的诸位长老。
里面依旧没有他想见的人,那个白衣翩翩的温雅修士。
拳头被紧紧握住,沈摧玉面上阴翳,却还是要强撑出笑脸。
“上山时你称自己是术修,可看你的灵根,理当更适合修剑道。”
难得的好苗子有瑕疵,言卿掩住面上失望,扫了眼册子。
他尽心尽责地提醒:“你当真要修术?”
“是。”沈摧玉没有一丝犹豫,面上坚定。
“我修术法,只为拜入一人门下,心念磐石不转!”
他声音铿锵有力,一时间四周静到落针可闻。
洛芷参惨不忍睹地别过眼,谷雁锦深吸一口气,莫且行忍住笑,连向来温和的言卿面上都有些尴尬。
其他年轻修士们看他的目光,也变得玩味起来,还有些脾气直的露出不满。
问泽遗扯了扯嘴角:“他脑子有病?”
其实原作貌似也有这表白的桥段,可若是放在小说里,主角视角下说出这种话倒是很感人。
但这是宗门大选,谁都不是主角。
沈摧玉这番言论只能彰显他狂妄自大,心智不全。
才刚过初选,就自作主张选某位术修大能做师尊?
原本还对他有些兴趣的剑修长老要打退堂鼓,术修多数也不喜欢这种眼高于顶的徒弟,怕是对他避之不及。
沈摧玉还要说什么,被言卿眼疾手快唤人带下去了。
“原来如此。”言卿打着哈哈,面上笑容尴尬又不失礼貌。
“那祝小友得偿所愿。”
沈摧玉又回到角落里,兀自把玩着手中不知放了多久的丹药,仿佛这颗下品丹药,是他和谁的定情信物。
问泽遗的视线跟着他走,掠过他的动作。他突然发现,沈摧玉身上有有意思的事。
问泽遗目不转睛盯着水镜,嘴唇紧抿,面上也逐渐变得严肃。
兰山远以为他介意沈摧玉,惴惴不安看向他。
他想要解释,问泽遗噗嗤笑出声来:“你瞧,还真动了。”
他指向沈摧玉的脚边。
一只瘦巴巴的灵龟顶开破盖,从竹篓内探出头。看样子灵龟被饿得厉害,不住东张西望。
沈摧玉的行李很少,刚才问泽遗还纳闷这竹篓的用处。
原来是用来装二百五十灵石买的灵龟。
“他居然还真信到现在?”
问泽遗拍了两下兰山远的肩膀,笑弯了眼:“也对,毕竟人家花了二百五十灵石。”
他思忖了下:“我得寻个机会,把灵龟弄来放生镜泊。”
否则就沈摧玉的养法,这灵龟也没几年活头了。
“师兄,你觉......”
他抬起头,对上兰山远的目光,声音戛然而止。
兰山远面上的不安消弭殆尽,居然带了些许尴尬。
“你紧张什么?”问泽遗不明所以。
他只是眼睛不好使,所以盯得专注了些。
兰山远不着痕迹地别过头:“没什么。”
“哦,我明白了。”问泽遗脸上的笑这才收回去。
要是兰山远不表态,他都没反应过来。
忍着恶心看了这么多遍原作,沈摧玉刚才的态度对他来说,不过小打小闹。
问泽遗眨了眨眼,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