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泽遗翻面看了看:“封存记忆用的......”
他面上疑惑转成了然:“原来如此。”
论折磨人的本事,他学八百年都比不过兰山远。
他亲眼见过兰山远在魔域折断沈摧玉的手指,光这一桩都够沈摧玉记一辈子。沈摧玉要是没忘,不可能对兰山远还是这般痴迷的态度。
沈摧玉现在还敢对兰山远穷追猛打,无非是因为兰山远封住了他部分记忆。
问泽遗好奇:“师兄,你曾经对他都做过什么?”
兰山远定定看着他,并不想回答。
问泽遗摸了摸鼻子:“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如果说兰山远在他面前还有所收敛,那在他认知之外,兰山远的手段堪称残忍。
和兰山远刚认识那会,他在危楼时遇到沈摧玉突然抽搐吐血,想必也是兰山远的手笔。
要是沈摧玉知道帮他的救世主和之前折磨他的人是同一个,不吓疯才怪。
而沈摧玉吓疯之后,若是寻找救命稻草收他为徒,难免不会找到离兰山远最近的他身上。
可如果沈摧玉清楚他和兰山远的关系不简单,他就不会被沈摧玉缠上。
“这般有意思的计划,师兄怎么不提早说?”
问泽遗的嘴角微微上扬。
“怕你不自在。”
兰山远也知道干了问泽遗不喜欢的亏心事,垂眸别开视线。
“这倒是。”问泽遗无奈。
如果知道外面有个沈摧玉,他肯定不自在。
“可这露天席地的,就算没人看着我也别扭。”
兰山远往身后扫了眼,聊胜于无地辩解。
“没让他看到,也没让其他人知道。”
他不会让其他人看到问泽遗的另一面。
“我不喜欢这样。”问泽遗眯着眼,强迫兰山远和他对视。
“下不为例,听到没?”
兰山远给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可还是透露出种怪异感。
想要让沈摧玉知道他和兰山远的暧昧关系,从而在发疯的时候对他也敬而远之,完全可以用几句对话解决,压根不用亲上。
说里面没有兰山远的小心思,他是一点也不信。
“嗯。”
兰山远点了点头,像挨训的幼童一样垂首。
“好了,拿着。”
左右也不是大事,问泽遗的心彻底软下,将符咒递给兰山远。
这符咒太要紧了,只要符文碎裂,沈摧玉会瞬间堕入梦魇。
兰山远没接,推给问泽遗。
“师兄是打算让我来?”
“给小泽玩。”
兰山远眼中带着微光,将一块尖锐的灵石包上帕子递给他。
没有灵力的人撕不碎高阶灵符,但是可以用灵石划烂。
“师兄这是补偿我?”
兰山远温和道:“是他害你受过伤,原本就想让你来。”
原来是给他出气。
“行。”问泽遗爽快地收下符咒。
他对沈摧玉起不来半点同情,也想亲手给沈摧玉点报应。
一片叶子掉在问泽遗肩上,他拂去落叶,拉住兰山远的手:“走,这里阴森森的。”
幸亏只是听见,被人盯着接吻,他实在是受不了。
他真不理解有些人爱来小树林,简直€€得慌。
兰山远任由他拉着,安静跟在后面。
离开之前,他回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眼中无光,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去哪都是歇息,问泽遗干脆提早去了比武的场地。
他找到处能晒到太阳的高处,仗着有结界没人能看到,依偎着兰山远打起盹。
等过去几个时辰,前来演武场的修士陆陆续续变多,他这才起身正襟危坐。
“再睡会,还有一个时辰。”
兰山远轻声道。
问泽遗笑道:“有热闹看,谁还睡得着?”
他抽出符咒在兰山远面前挥了挥,随后不紧不慢收回。
听罢,兰山远这才慢吞吞和他分开几寸,默默解开结界。
大老远地,问泽遗就瞧见尘堰阴沉着脸走过来,被几个修士搀扶着坐下。
他瞧着又瘦了一圈,真真正正成了副皮贴骨的憔悴样,走在路上甚至能吓到小孩。
和问泽遗对视,尘堰面上恨意和畏惧转瞬即逝。
问泽遗心情极好,用手背托着腮,回报给尘堰一个友善的笑容。
尘堰吃了苍蝇般别过头去,不再搭理问泽遗。
等到修士们到齐,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锣声,比武正式开始。
所有人停止说笑,目光汇聚到演武场正中。
这届留下的修士一共五人,而新弟子比武这一环节,基本上不会筛下任何人。不过是其中胜者可以主动请缨,自荐成为某个长老的弟子。
当然长老答不答应,还是长老说了算。
五人之中除去一个药修免于比武,其余人两两对垒,以抽签的形式来选择他们的对手。
其他修士精神抖擞,唯独沈摧玉萎靡不振,甚至都没再朝兰山远看。
不光是因为问泽遗给的刺激,还因为他根骨被灵药熬坏,所以没能靠着持明宗药修的丹药,让身体迅速恢复,此刻虚弱得紧。
“他肯定能抽到年纪最小的术修。”问泽遗打了个哈欠。
单打独斗上术修比剑修要吃亏,纯粹的术修天生会落有剑修潜质的沈摧玉一截。
果不其然,沈摧玉抽到的木签上,对应着四人之中年纪最小的术修。
那是个矮个的少年,只有十六岁大。
他的天资不低,只是身量落了沈摧玉一大截,身上的木灵根也被沈摧玉的金灵根相克。
少年并不怯场,朝着沈摧玉落落大方行了礼,并且友善地笑了笑。
“请指教。”
反观沈摧玉,因为心事重重,居然只对着自己的对手、未来的同门潦草地点了点头,脸色还极其难看。
术修也没遇到过这种麻烦,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
“怎么这般没礼数?”
沈摧玉这般轻慢的态度,自然招致其他修士不满,看他的眼神更加嫌恶。
一声锣响,比武开始。
沈摧玉毫不留情冲向术修,提着短剑,朝着他的命门攻去。
术修也没料到对方如此狠厉,慌忙抵挡,和沈摧玉缠斗在一起。
他会的阴招自然没沈摧玉多,眼见着沈摧玉已经要去踹术修少年的裆部,不少长老不忍卒视地别过头。
他们见过野路子的天才,可这路子也太野了。
谷雁锦和洛芷参坐的近,问泽遗能听到两位女修不大不小的交谈声。
“啧,他的招式真恶心。”
洛芷参蹙眉:“要是近身打架赢个比他小、被他克制的术修都费劲,赢了也丢人。”
“要我说,他真是这届遴选的败笔!”
谷雁锦难得赞同她的观点,点了点头:“他运气是好,可运气又能将他保驾护航到何时?”
一刻钟后,勉强分出胜负。
沈摧玉在体力耗尽前险胜一招将少年逼出圈外,可却没人为他喝彩。
满堂寂静,甚至言卿都没心情给他捧场。
反倒是跌坐在地的术修从容起身,拍净衣袍上的脏污,被术修和药修团团围住。
“师弟打得真好,虽败犹荣!”
“是啊,若非突然有石子绊倒师弟,谁输谁赢都说不定!”
他们脸上笑容洋溢,欢迎着新师弟到来。因为心里有气,说风凉话压根不避讳沈摧玉。
“师兄师姐们谬赞。”
少年腼腆地笑着,隐入人潮之中。
若是平时沈摧玉定然会不高兴,可他今日没心情,只是愣愣盯着地面。
还是言卿出声提醒,他才狼狈地走开,让出场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