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循走后,弟子将安无雪引到了霜海东面的一处空闲的居所,替他用灵力清扫了一番,又给他在周围设了不少驱寒的小灵阵。
€€€€比他先前的居所要暖和不少。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法子,只好先按兵不动地在霜海上住下。
一夜无梦。
安无雪醒来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这一晚睡得格外好,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睁眼就往自己身侧看去。
果不其然,一团白花花毛茸茸的东西团成了一团缩在他的身侧。
感受到他醒了,白团子稍稍抬头,舒展了一下双翼:“呜呜。”
安无雪无奈:“……困困。”
“呜呜……”
他稍稍靠着枕头坐了起来,困困就这样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干脆抱住了困困,低声说:“……是我。”
没想到他第一次放心大胆直言相告的对象,是怀里这团小东西。
霜海冰寒,他苏醒之后,第一次感到了暖意。
困困抬头,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瞬,连着“呜呜”了好几声。
它凑上前,舔了舔安无雪露在寝衣外的手腕。
那是他上一辈子同困困亲昵的方式。
他抬手,食指抵住双唇:“嘘,但你不能告诉谢折风。”
“呜?”
困困不知道许多往事,还当他和谢折风同从前一样。
他说:“总之谁也不能说,我会找机会离开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带你走。”
瘴兽灵智不高,理解不了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它听到安无雪说会想办法带走它,眼中疑惑的情绪便散了。
安无雪揉了揉它的头。
困困顺着他的姿势抬起头来。
安无雪笑了笑。
他抱着困困,稍稍歪头,看到半开的窗外那连成一片的松柏。
今日是个晴天,日光洒下,就连葬霜海都一片盎然。
风吹动了霜雪中都不会枯萎的枝叶,一晃一晃的。
短短一瞬。
他突然觉得宿雪这个身份也不错。
只要摆脱了谢折风这个大麻烦,管他什么修真界呢?
当个废柴挺好的。
“呜呜……”困困又蹭了蹭。
它像是想到了什么,用爪子从自己双翼之下掏出来了一片泛着金光的叶子,递到安无雪面前。
他刚接过这金叶,疲惫了许久的神魂便像是舒展开了一般,比先前轻松了不少。
这是什么对神魂有所裨益的灵物吗?
“你这是€€€€”这是从哪拿来的?
这话还没问完,门外突然有人喊他:“宿雪!”
困困一个激灵,往窗外一跳,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后方的松柏林中。
安无雪迅速起身披起外袍,将金叶收入袖中,走上前去开门。
只见云舟和云尧一前一后走来。
他一愣,云舟看出了他的困惑,对他说:“是仙尊命人带我们上来的。”
云舟说完,云尧这才无声地点了点头。
“此处是落月核心,仙尊允你们住在这?”
云舟挠头:“说是让我们照应你。”
“只是因为这个?”
明明昨日谢折风才因春华对他起了杀意。
云舟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不然呢?”
玄方和戚循也像他们两人一般,盯着他的脸看过。
安无雪困惑道:“我很好看吗?”
不谈他与谢折风之间的恩怨过往,单是以谢折风的样貌和修为,和炉鼎双修,都说不出是谁采补谁。
宿雪一开始只是个凡人之躯,资质极差,连当炉鼎其实都不太够格,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他从醒来之后就不曾在意过自己如今的外貌,因此也没看过。
难不成宿雪真是个惊世骇俗的美人?
云舟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啊?”
“算了,”他懒得想这些和他无关的事情,“仙尊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到仙尊,是听令在葬霜海的弟子把我和师兄带来的。”云舟念叨着,“不过在霜海上也好,仙尊回来了,可封山令还没解除,落月峰似乎不怎么太平,听说是有魔修混入。我和师兄上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带着养魂树精,正在彻查诸峰。”
天地山川草木皆有精华,养魂树精,顾名思义,就是养魂树的精气凝结而成的。
养魂树是滋养神魂的灵物,天上地下只有一株,是极为罕见的至宝,安无雪只在古籍上见过养魂树的记载,从没见过。
“落月峰有养魂树?”
云尧解释道:“养魂树就在霜海上,据说是仙尊几百年前花费大代价找出来种在霜海上的。”
安无雪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金叶。
难不成这金叶就是困困从养魂树上摘下来给他的?
难怪他摸一下都能舒缓神魂。
他有些庆幸。
养魂树不仅可以养魂,其精还可以探查修士神魂之中诡异之处、探照鬼魂生前死后、辨别亡者怨气。
他是死过一次的孤魂。
宿雪是离魂之躯。
若是他被养魂树精一照,指不定会有什么结果。
没想到他居然还因为被谢折风留在霜海上而逃过一劫。
当真是祸福相依。
他苦笑了一声,直接转身回屋。
“喂,你干什么又回屋了?”
“困了,睡觉。”
云舟:“这不是刚起吗??”
-
霜海深处。
松林中心。
灵力激荡了一整夜。
被灵力卷起的寒风一直在方圆打转,如刀刃一般锋利,足以可见灵力所有者的心绪处于失控边缘。
道心不稳,修行大忌。
不论何人站在此处,皆会不可置信€€€€这可是长生仙的灵力!
两界如今只有一位长生仙。
出寒剑尊怎么可能会道心不稳?
但站在外面的是戚循。
他对此司空见惯,发现无法靠近后便等了一夜。
直至灵力散开,显现出了松林中央的景象。
身着白袍、玉簪束发的男子端坐于莲台之上,一言不发。
春华剑浮于谢折风的面前,被谢折风的灵力包裹住,护佑得严严实实,不沾一丝风雪。
方才灵力暴起之时,这人坐在莲台上,不知看了这把剑多久。
眼下风平浪静,谢折风这才伸手,将春华收进灵囊之中。
“我刚才等你等得无聊,瞎逛了一下,结果发现了个有趣的人。我站在树上看着他走过高松后的长廊,险些以为我做梦了……”戚循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哂笑道,“我真是第一天知道,原来出寒剑尊也是自欺欺人之人,居然会留着一个长得像的赝品在身边聊以慰藉。”
一片沉寂。
谢折风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出手教训他。
戚循看着对方那还是不太对劲的背影,等了片刻,依旧等不到对方开口。
他觉得有些没意思,这才走上前,说:“魔刀之事我查清了,那处秘境之下有一个灵脉。还是一样的事情€€€€灵脉被毁,灵脉之下压制的浊气冒了出来,侵蚀了秘境中的灵物灵兽。”
“毁灵脉的人下手很干净,查不到一点痕迹,我只能暂时布阵压制浊气。”
他话锋一转:“但你这是怎么回事?荆棘川有无雪最后一缕残魂的气息,你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荆棘川探寻三日,怎么提前回来了?”
谢折风还是没有开口。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