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恋情 第42章

这种了解同时还表现在逛展过程中,面对每个展品,徐莫北似乎都能和傅苔岑聊上两句,衬得夏赊雨反倒像个局外人。

“现在除了湖笔,江西文港的也很不错。”徐莫北解释说,“产业化做得好,牌子也打得出来。”

夏赊雨并不能看出所以然,不过傅苔岑接过,只在手里把玩了稍许,就放了回去:“老派也有老派的好处。这根就不够精细。”

徐莫北笑道:“傅老师好眼力,那这块砚台怎么样?”

“徽砚,底子不错,雕工的话……”语意未尽,似乎不太如傅苔岑的意。

几个人又围观了一会展商演示磨墨的过程,夏赊雨率先开口问道:“有点奇怪,水珠看起来浮在表面,墨都滑了……”

傅苔岑俯身观察,用手指碾了一下砚台表面:“没开好砚吧。应该先用砂纸打磨一下,把表层的蜡膜磨掉。”

徐莫北问:“砂纸的话会不会伤砚台呢?”

“用1000目的吧。”傅苔岑直起身,接过展商递来的抽纸,揩拭着手指,“问题不大。”

“一直只知道傅老师写作上的长处……”徐莫北有些意想不到,“不知道傅老师就这行也懂得这么多。”

傅苔岑敛了敛眸没看他,随口驳了:“也不多,家学而已。”

一上午逛下来,夏赊雨跟着涨了不少见识,不过也不知道是当真没有遇到可心的,还是傅苔岑无意收人家的东西,总之直到走出展厅,傅苔岑也没有表达任何的喜恶。

徐莫北只好说:“这样吧,中午我请客,附近有家粤菜不错,请傅老师赏个脸,赊雨作陪应该没意见吧?”

连口味都和傅苔岑的喜好一致,巧合也好,做过功课也罢,总之夏赊雨再迟钝也有点不舒服了,不过既然答应了今天奉陪到底,夏赊雨只能表现得更职业些,点点头回答:“我都可以。”

可这些想法傅苔岑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既然夏赊雨一口答应下来的,自己自然也要给几分面子,于是三人一起到一公里外的粤港用餐。

用餐的过程还算愉快,这时候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夏赊雨问了几个参展流程方面的问题,而徐莫北显然注意力放在傅苔岑身上更多一些,聊了几个写作相关的问题,并且提出和傅苔岑加个微信。场合是合理的,见夏赊雨也不反对,出于礼貌傅苔岑便递了二维码。

到了要走时,夏赊雨点开导航浏览了一眼糟糕的交通状况,决定还是先去一趟洗手间。傅苔岑就在饭店门口等候,等得无聊想抽根烟,手插进口袋里掏烟盒,还没等掏出来,徐莫北先拿出一盒烟来,递了一根过去。

傅苔岑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有些复杂,不过最后还是接了,正要点火,徐莫北又摁下打火机,拢着火凑过去要给他点,这一回傅苔岑偏过头避开,然后说:“我自己来。”

徐莫北只好松开手递过去,看人垂眼自己把烟点着了,又把打火机递回来,说了句“谢谢”。

“客气。”徐莫北笑了笑,好似闲聊,“我听说,夏赊雨辞职了?”

傅苔岑没什么表情:“你们不是朋友吗,这个事应该他来和你说。”

没想到对方油盐不进,徐莫北手插在口袋里,笑着解释:“前天绘风通知我们,对接非遗项目的人换了,等于就算是说了吧。”

傅苔岑抽着烟看了他一眼,不作回应。

徐莫北接着问:“他以后什么打算?”

傅苔岑确实不知道:“有想法,但具体还没定。”

“如果他以后不在出版圈子里了,挺可惜的,之前积累的资源也就没了。”徐莫北转过脸看着他,“我这边就不一样了,做广告策划的,各个圈子都熟悉,总是能以傅老师的需求为先的。”

傅苔岑微微提起眼睑,好似洗耳恭听。

“傅老师肯定最清楚,好的内容最重要的是和好的资源匹配。”徐莫北顿了两秒才又讳莫如深地补充,“人也是一样……”

傅苔岑微妙地挑了挑眉,在烟雾里哼笑了声,只做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徐莫北不再故作高深,干脆说:“夏赊雨不太适合你。”

傅苔岑正犹豫要不要再为夏赊雨打打掩护。就听徐莫北笑了出来:“别瞒我了,你们身上的香水味都是一样的。”

见人没否认,徐莫北这才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之前倒没想到这层,因为夏赊雨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比较清高嘛。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傅老师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考虑我?”

他说着抬手,想将刚刚剩下的半盒烟,放进傅苔岑胸前的口袋。可还未触及,就被傅苔岑用力扣住了手腕,格挡在半空。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徐莫北一时没有理解:“哪种人?”

“想利用谁就和谁谈恋爱。”傅苔岑偏头嗅了嗅自己,戏谑道,“我今天喷的香水也不是铜臭味啊,怎么会给你这种错觉。”

徐莫北没说话,脸色显然不大好看。

“徐莫北,徐经理……”傅苔岑将他的手腕甩开,“如果你说夏赊雨不适合我,那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更不了解你自己。人贵在自知之明……”他轻慢地笑了下,“你太便宜了。”

齐齐安静了几秒,徐莫北抿了抿嘴唇,皱着眉说:“我原来觉得你们只是睡几觉的关系,现在看来不是,你们是认真的?”

“不能更真。”傅苔岑挑眉笑了下,以至于徐莫北难以分辨他接下来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玩笑。

他说,“需要我跟他亲个嘴向你证明吗?”

第61章 您先别起来

徐莫北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夏赊雨从门内阔步走出来的脚步声,他自然也就立刻噤声,刹住了话头。

夏赊雨掏出车钥匙走到面前,不待二人开口,便先对徐莫北笑了笑:“那我们走了。我先把傅老师送回去。你怎么回?”

徐莫北有些心虚,因为刚刚两个人背对着门站着,他不确定夏赊雨有没有听到什么,但看人表情非常自然,他猜测大概率没有露馅,便也做出再自然不过的样子,客套地笑道:“我叫了车,你们先走。回见。”

“那再见。”夏赊雨说罢便径直朝停车场走去,他步伐很快,傅苔岑跟在后面,隐隐有种他可能是听到了的直觉,要不然也不会道别得如此草率,不像夏赊雨的风格,唯一不确定的是他到底听到多少。

傅苔岑紧追了几步,在夏赊雨上车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生气了?”

“我没有。”夏赊雨略带烦躁地将车钥匙抛给他,“不是要走吗?”

傅苔岑和他对视了两秒,看出对方没有兴趣现在谈话,最后还是先松开手,为他打开车门,然后自己去驾驶位启动车辆。

直到后视镜里已经看不见徐莫北的身影了,夏赊雨才没什么表情地开口:“他在追你?”

果然听到了。傅苔岑捺了下嘴角,并不回避:“应该是。但我拒绝了。”

所以徐莫北不仅是gay,还跟自己是一个型号。夏赊雨属实没有想到。

回忆起今天出门时是自己给傅苔岑搭配的衣服,再之前,为了让傅苔岑能答应今天的应酬,还耍了心机,劳心劳力争取了一番。

所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色诱男朋友来见自己的情敌吗?!

一想到这里,夏赊雨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沉默了两秒,然后才继续说:“所以你真的不考虑?”

“考虑什么?”傅苔岑没理解,把着方向盘分出一个眼神给他。

“我觉得徐莫北说得很有道理。”夏赊雨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面,“你看,他比我有资源,也是绘风的甲方,四舍五入也可以算是你的甲方,他也比我有钱,玩得起工艺品,知道你的口味,跟你也聊得来。”

傅苔岑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不由得笑了:“你这还说你没生气?”

“我只是提醒你考虑。”

“如果只是追我的我就要考虑,那我每天要考虑的事情未免太多。”傅苔岑细数自己的“烦恼”,“我很忙的,要写作,要喜欢你,除此之外,还要考虑今晚和你用什么姿势比较好。”

“……”夏赊雨无语,“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好好好。”傅苔岑敛住笑意一锤定音,“没什么好考虑的。不是夏赊雨就不考虑。”

这话听着还算顺耳,夏赊雨总算勾了勾唇角。结果紧接着就听傅苔岑说:“所以今晚从前面来?一个小时?”

跟傅苔岑就今晚用什么姿势斗嘴了一路,本来夏赊雨已经情绪大好,也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没想到晚上睡前,傅苔岑又接到了来自刘熠的一通电话。

寒暄了没几句,傅苔岑举着电话下床走到阳台上,顺手把门带上了。

理论上讲出版有关的事,没必要特意回避,原本靠着床背看书的夏赊雨支起身体,看向阳台,傅苔岑站在那里说话,看侧颜,似乎表情有些不耐烦。

过了一会,傅苔岑才重新拉开门走回卧室,看到夏赊雨将那本这几日一直爱不释手的《文房收藏与投资全书》搁置在一边,坐在那里盯着他看,显然是等他主动交代的样子。

傅苔岑状似随意地笑了下:“刘熠找我约稿。”

约稿是好事,夏赊雨不明白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他把书又拾起来了,视线重新回到纸页上:“是什么主题?”

一页还没翻过去,傅苔岑回答:“非遗。”

夏赊雨略显诧异地抬头:“是徐莫北那个项目?”

“应该是。”傅苔岑坐回到夏赊雨身边,“我拒绝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智达那边比较强势,或者是给的钱足够多吧,总之刘熠劝了我很久,还说明天中午要约我吃饭。”

老实说,傅苔岑刚签约绘风,对于总编的请求如此决绝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夏赊雨也知道,非遗主题是傅苔岑感兴趣也非常了解的,他参加这个项目优势得天独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傅苔岑的这层关系,傅苔岑完全犯不着得罪刘熠和徐莫北。

夏赊雨正有点心烦,手机又响了,这回是他自己的。拿起来一看是刘熠发来的微信€€€€

“小夏,你和傅苔岑走得近,能不能帮忙劝说他参加智达的那个项目,保底都好说,因为主题比较冷门,有他站台这项目才稳。”

刘熠不清楚他和傅苔岑之间的恋爱关系,还以为能通过他再旁敲侧击一下,这下让夏赊雨感觉更气闷了一些。

傅苔岑只看到人脸色不好,却不知道屏幕里的内容,不由得探头过去问了句:“怎么了?”

避免让人看到,夏赊雨顺手摁灭了手机。老实说,在这件事上,傅苔岑的态度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不想让人跟着心烦。

上午是徐莫北,晚上是刘熠,这个圈子里人人都能颐指气使、置喙一二,偏偏他离职了,帮不上忙还拖了后腿。

夏赊雨有些沮丧,干脆说了句气话:“我好像有点后悔辞职了。”

离职手续都还没完全办完,夏赊雨就说了反悔的话。傅苔岑意外道:“为什么?”

夏赊雨叹了口气坦白:“可能因为做局外人的感觉比想象得要糟糕。”

“你怎么会这么想?”傅苔岑皱了皱眉,揽住他的腰,“不管你是不是夏经理,在我这,你从来都不是局外人。”

话是这么说,可夏赊雨还是难免泄气:“算了,我开玩笑的。我可能只是需要快一点适应我的新身份。”

“从单身变成有老公的新身份吗?” 傅苔岑说着手又开始不老实,“还是……从版权代理人变成版权继承人的新身份?”

关于之前一个小时的约定完全抛在脑后,不顾傅苔岑还想亲昵一会的表示,夏赊雨踹了人一脚,没什么心情地啪嗒一声关掉灯,缩进被子里去,“睡觉!”

第二天傅苔岑醒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阳光透过窗帘,在被子上投下一小块明亮的光斑。难得他昨晚睡得沉,一觉到现在,只不过一坐起来就发现家里有了一些不同。

衣柜门没有关严,里面空出了一小格,他随手压着后脑勺睡得翘起的一小撮头发,走到卫生间,却发现夏赊雨的牙刷、刮胡刀以及其他日用品也少了一些,再走到阳台,很显然,夏赊雨的行李箱也不在了。

傅苔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用力揉了揉眉心,他确实记得夏赊雨说这周要为了新工作出差,但是完全没说过是周一,更不会想到走得这么突然,好歹前一晚要说一声,今早走时也该给个goodbye kiss。

他皱着眉给夏赊雨发了一条微信:“老婆你去哪了?”

五分钟过去,没有回复。

其实五分钟也不算很久,但就是不着不落的,格外煎熬,简直像两个小时那么漫长。

傅苔岑趿拉着拖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突然觉得有时候真的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当初一声不吭跑到新疆的时候,夏赊雨估计就跟他现在这样差不多。而现在不告而别的夏赊雨,一定在某个地方爽得要死。

于是傅苔岑又打电话,一段时间的忙音后,被挂断了。很快信息回过来。

“我在火车上,信号很差。”夏赊雨说。

“去哪儿的火车?”

“等我这趟差结束,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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