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备份 第44章

老板是老挝人,普通话不是很标准,给他递了支烟:“那你留下来吃个晚饭嘛,时间差不多,我俩也好久没见了,一起喝一杯?”

江措笑着摆手:“我一会儿真有事,下次吧。”

他们俩的交情起于江措顺手帮了他个忙,对江措来说完全不值得记住,但老板往后好像一直放在心上。

“你有事就算了,”老板寒暄问他,“最近还好吧?”

“我很好啊,”江措自己的完全不多说,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客气又走流程地反问,“你怎么样?”

老板把有的没的都和江措说了一大堆,他太久没见江措,对于这位朋友还算是十分想念的。

江措像个捧哏似的有一句没一句都应了,耐心很好地等老板实在没话说了才一起和他走到门口。

他和老板道了别,就回酒店找孟醒去了。

没有孟醒房间的房卡,但知道他住在哪间房间,江措顺着门牌找过去,孟醒一个小时前就和他说到房间了,他敲门的时候却等了不少时间。

孟醒开门的时候一脸丧气,江措低头看他,见他将白衬衫扣子解开了最上的两颗,头发有些翘,透出和他完全不相融的凌乱和狼狈。

江措当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背手关上门,什么都没看出来似的:“今天怎么样?”

“不好。”孟醒摇摇头,“是我想得太简单。”

“来听演讲的人不多,派发宣传册也没人想要,组织的普法节目都没有人看,还有人说我们是马戏团的猴。”孟醒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给面子的状况,他知道是自己见识不够,但是又无法避免地超级沮丧。

他低着头站在江措面前,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壁思过,便很泄气地把额头抵在江措胸口上,砸出“咚”一声。

江措被砸得往后退了两步,也被这一下弄笑出声了,知道现在的场合不应该,于是很光荣地收获了孟醒幽怨的一个眼神。

他曲了一下膝盖,双手握住孟醒的大腿就把人整个抱起来,孟醒便自然地攀住他的脖子。

“你还笑我。”

江措睁眼说瞎话:“没笑。”

“这只是部分人,哪里都有的,”江措说,“有些人很避讳打官司,其实我也差不多,有时候觉得懒得管,没必要闹那么大,让他们完全接受还是要交给时间,慢慢来。”

孟醒知道他是真懒得和人起冲突,而有些人是真忌讳,宁愿吵无用的架和做玄学来主持心里的公道,但还是批评他:“落后。”

“是,我落后。”江措很轻易地承认了,不过也没有再说得更多,就低头和孟醒接吻。

“加油啊小孟律师,”吻完缱绻的一通,江措也有些气喘,离开他一些,低低地和他说话,“争取早日消灭我这样落后的思想。”

他们没在磨憨逗留多久,几天后又去了版纳,江措成天游手好闲没什么事,孟醒越来越忙,有时候进展不顺利,晚上十点多才能从外面回到酒店,洗个澡就睡了,他就沦为孟醒的遛狗工具人。

又是一天当寡夫的日子,江措牵着狗逛了逛,被吃饱的大力狗一路拽到澜沧江边。

江措出来本就没什么目的,反正他认识回去的路,只不过晚了不太安全,江措上次来的时候就吃过亏,现在被狗拽过来也不是很在意。

江边人不少,江措知道原因,因为隔了老远就看到天上升起一盏盏孔明灯。

孔明灯飞在天上的时候是很好看,漆黑的夜空,橙红色的天灯连成一条愿望的河。

江措不感兴趣,点了支烟含在嘴里,和过路的游人一起往天上看。只不过四周都是欢快和祈祷的声响,整个幸福的世界只有他无所事事。

身后有一对情侣就灯面上要写什么字的探讨十分激烈,江措没有往后看,但是过了几分钟,他看到一盏灯往上升,灯的纸面上写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另一面是“xxx喜欢xxx”。

呵,老土。江措面无表情地向那盏灯吐出一口烟,听到身后天灯成功升空的欢呼,心里很阴暗地想,现在好看有什么用,这些破灯飞了一圈以后要么掉下来挂树上要么掉地上被车和鞋撵,第二天又是新的城市垃圾。

他和别人来过,那个爱哭的小男生,他没点,那个小男生点了一盏,上面写的是“爱情美满”。

结果没飞起来半路坠机,江措指着那个瘪掉的灯笑:“你看你的爱情掉水里了。”然后把人搞哭又去哄。

傻子才点这种会亮的城市垃圾。

因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还是在原地站着看了很久时间。孟醒在手机里和他说今天又是要晚一点回,好像是要和同事一起聚餐。

人渐渐少了,江措转身欲走,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是卖灯的摊主:“帅哥,我看你站了好久都没点灯,要不点一盏吧,还剩下好多没卖出去,当作送给你的。”

江措听到第一个分句就下意识想推据,但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收了回来。

摊主看他犹豫,又撺掇:“点一盏吧,求个家人平安。”

江措沉默了一会儿,接过灯和笔,笑了笑:“谢谢你啦。”

“不用谢、不用的。”

澜沧江在夜晚变成一捧巨大而沉闷的黑暗,还有些天灯没走远,成为黑暗中撒着的光点。

天上挂了月亮,于是水里也有。

江措很安静地看着江面上的那轮月亮,想到阿妈对他说过的话。

“我们阿措的名字很好听呢,达瓦江措,大海里的月亮。”

那些光点多像经久不衰的希望啊,可还不是会掉下来,大海里的月亮是听起来很好啊,可是还不是假的,一碰就要碎掉。

江措拿起笔,在灯面上落下一个意义不明的横划。

没必要。江措手一抖,后知后觉认为自己两面三刀,刚才还嘲笑别人制造多余的城市垃圾,这会儿自己又点上了。他把那盏灯叠起来揣进口袋,钢丝骨架抽出来打算找个垃圾桶扔掉,最后往天空的虚无里看了一眼。

原本应该是没有意义的一眼,江措却突然在稀疏的星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字写得很大,好像怕天上的神仙看不到似的,江措没见过那么丑的大字。

“阿措平安快乐,心想事成。”

【作者有话说】

进度开始快起来,就意味着我们差不多快破镜了

第49章 长留的归处

哇我的天,好干巴,你的灯为什么全在写我,我身体健康的很不劳费心啊,心里完全没有想要做的事好吗,怎么背调都不好好做啊。况且怎么不写和我永远在一起?那个虽然土但好歹还算像个私欲的心愿吧。

平安快乐和心想事成都不是我的心愿,替我求这些没有必要,不如多为自己想想,笨成这样,这么晚了还敢待在外面不回去。

江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谁的灯,他在心里这样想,边想边有些惊异地去看那盏灯升起来的起点。

孟醒应该是没看到他,被一干人等簇拥在其中,周围人在闹哄哄地讨论手里的灯要写什么,孟醒已经把灯放出去了。

一看就没有经过仔细的思考就放出去了,想必是乱写的。江措往后走远了几步。

孟醒放完灯就很乖地站在一边等别人放,一句话都不插,手垂在身侧,肩脊有些单薄却很挺拔。

耳垂上绿松石把他的容貌衬得有点过于艳丽了,本来就是处处精致的长相,江措不止一次赞叹过人的睫毛怎么可以长到那么长,眼珠为什么可以那么好看,嘴唇为什么可以那么那么软。

又过了十几分钟,孟醒走了,和他那些同事。

江措慢吞吞地扯着狗绳,看了一眼手里抽出来的天灯的骨架,一时间也并不能思考什么,只是在满目的混乱和空白中缓缓地看清了那盏属于他的灯。

喜欢他的人不是没有,但无一例外都想从他身上多少获得一点什么别的反馈,孟醒好像不要,也不在乎有没有,虽然内心确实渴望,不过只会自己努力。

他的喜欢近乎是古板的刻苦。

所以爱上孟醒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吧,由此视线和心都会被占满、被栓在某处,飞不起来也坠不下去,意味着捆绑和驯服,他感觉到将要被束缚的不安和焦躁。

他不愿意用心爱人,生来如此,可是面对孟醒又不可避免地心软许多次,于是现在终于尝到贪恋的苦果。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样的羁绊永远不会圆满和长久,然而江措抬头看着已经逐渐平息的天幕,露出确实的不解:“阿妈,可是他为我点灯啊。”

孟醒和同事聚餐回到酒店后刷开房门发现房间是黑的,江措并不在,他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那边没回,他就先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江措刚好进门,手里牵着边牧。

“你去哪了?”孟醒擦着头发。

江措把狗绳从边牧脖子上解下来,拍了拍狗的背让他去玩儿,“去外面吹了吹风。”

孟醒隐约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问他:“怎么了?”

江措往浴室走,过了几秒才答非所问说:“下次不要那么晚还待在外面,不安全。”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他自己也回来这么晚,孟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没有很在意,江措这个人在想什么他时常是无法理解的。

孟醒回到床上躺下,手机亮了一下,进来一条消息,来自时少观。

【时医生:最近状态怎么样?】

这次他们没通视频和电话,是因为孟醒提前和时少观说这段时间不方便,他在外面工作。不过时少观收到这样的回复其实没有多相信。

【孟醒:工作逐步展开,有困难但是在努力克服,初见成效,适当进行放松调整、恋爱关系健康稳定、身体及精神状态良好。】

时少观看着发过来的那条短信,不是很难想象孟醒得有多认真打出这些字。

她面前的桌上摊着孟醒从开始治疗迄今为止的报告。时少观皱着眉,手上的黑色水笔在指尖不停转动。

孟醒从刚开始到现在的状况其实都差不多,就是处在一种治疗与否都不甚重要的尴尬的位置,她感受很明显,孟醒像一根绷紧但稳定的弦,就算不参与治疗也不会对日常生活产生多大影响,最害怕的情况就是突然被谁刺激到以后,或是有一天突然想就此放弃生机,就算救治回来此后也会一蹶不振。

但是治疗许久,情况好像也没有多大好转。

时少观在本子上画了一条线,又在中间再分了一个点,线变成两段,那个点的正下方写下“香格里拉”。

从香格里拉这个点往后,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难猜测孟醒的变化主要来自他的新恋爱对象,时少观当时是鼓励他多去尝试和接触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不得不开始考虑到另一个问题。

【时医生:今后的打算是什么呢?】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回到香港以后,他的恋爱关系应该何去何从。

【孟醒:时医生,我有留在香格里拉工作的想法。】

孟醒发完这条消息,江措从浴室里光着上身出来,孟醒多往他的鲨鱼肌上看了五秒。

江措坐到他身边,“又和谁聊天?”最近他总发现孟醒喜欢玩手机,敲来打去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还防着他不给他看。

“和我的心理医生聊天,”孟醒结束与时少观的对话,“我和她说我想留在香格里拉工作。”

江措看他的眼神一下仿若如有实质地接触到皮肤上,孟醒看到他挑了挑眉,问:“你来真的啊?”

孟醒点头,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我是这样想的,”孟醒往床边挪了挪,给江措让出一个过于宽敞的位置,“我实习结束以后先回香港毕业,毕业以后再回香格里拉工作,我已经和吴律讨论过了,也了解了一下事务所的每月薪资……”

江措没往床上躺,站到孟醒旁边,自上而下地打量他,随后打断:“我知道。”

“以你的能力想要留在这里没什么难度,”江措问他,“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你心思缜密也很理性,香港和香格里拉哪里更有就业前景你选不出来?更何况你的家在香港,做什么要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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