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备份 第54章

又补充道:“你钟阿姨昨天晚上做了很多菜,你不回来都吃不完,剩下很多,弟弟也很想你。”

“是吗。”孟醒看向孟启明,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孟启明很难以适应孟醒这样看他,便假借推眼镜挪开了视线。

“当然是。”

孟启明的房子占地面积比孟醒的大得多,三个房间现在还暂时有一间暂时闲置,往后再容纳下孟澈和他的家庭也完全不成问题,只不过刚才他们也在餐桌上商讨了,为了家庭的和谐和可持续发展,以后孟澈还是要搬出去住的。

孟醒觉得自己很像那几颗掉在桌上,丢掉可以吃了也行的米饭,被捡起来的用处或许是不能浪费的良心和怜悯。

“那你呢?爸爸。”孟启明听到孟醒这样问他,就站在一个空间里,但是看上去离自己好远的距离。

孟醒问:“你想我回家吗?”

孟醒是这样问他,其实心里也早就知道孟启明会怎么回答,也知道不管孟启明怎么回答的真正的答案。

那段爱情对孟启明来说一定是宁愿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的好,标榜着孟启明曾经的失败和不成熟,可是孟醒是最关键的最直接的证据,眨一次眼就烙一个印。

“爸爸,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们的生活也不是一定需要我,真的没必要,难道你们还不够美满吗,我在反而不像那么回事了。”孟醒这样对孟启明说,他知道和孟启明说话用不着那么明明白白。

“这几年我工作有收入之后一直存着一张卡,里面是我一部分的工资,”孟醒的确有备而来,从口袋外套里摸出钱包,把那张卡拿在手上,“以后我每个月往这个卡里打一点钱,虽然现在还没有多少……”

孟醒想了想卡里的数字,自己又点点头:“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其实他同时认为钟施仪未必真的想要他重新融入这个家庭,从凡人的角度来说不会有人面对丈夫前妻的孩子没有隔阂,有也很少,钟施仪对他态度不错,孟醒已经十分感动和认为难得。

孟醒的眼神很坚定,不像是对亲生父亲说类似断绝关系的话,倒像是今天晚上一定要吃那一家他最喜欢的虾饺。

那没有被他坚定选择的,孟启明和童年的游乐园,或许早就在孟醒年岁的增长中变成生命里不再必要的那一部分。

孟启明一直没有说话,也不接孟醒递过去的卡,孟醒本来也不想等待和消磨没有意义的沉默,就把卡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对孟启明说:“那我先走了,以后圣诞节我会回来的,至于平时,就没有什么一定要见面的必要了。”

从孟启明那套高级玻璃房走出来的时候恰好吹了一阵很大的风,孟醒额前的头发被吹起来,很快地跑了几步把自己塞进车里,关上门的时候出了口气,才感觉有在真正活着。

窗外的香港的夜晚一如既往适合在迷靡的灯光下和繁华的大厦里虚假地造梦,孟醒把头靠在车窗上。

和孟启明说没有见面必要的时候他当下还没有太大反应,直到现在坐在车里开了暖气才觉得复杂的痛感终于越过反射来到他的四肢。

孟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没有新的消息,点进和江措的聊天框也只有昨天那条通话记录。

手指放在通话按钮上两秒钟孟醒就放弃了这样缓解疼痛的方式,退出来看到和拉姆的聊天内容里还有一串他今天下午保存收藏的链接。

网络很好,那条链接一经打开就转出纪录片的影像,孟醒稍坐直了,一眼就人出纪录片第一幕的拍摄地在冈仁波齐的山脚下。

纪录片只有两集,每集平均四十分钟,不像是什么大成本的投资,而且观看是免费的。

这样的片子导演真的能赚到钱吗,孟醒觉得可能只是拍着玩儿。

八十分钟的时间孟醒坐在车里把他没有在冈仁波齐看到的风景补全,导演的镜头并不安定,不像旁观的第三视角,而是随着步伐和山间的随时跌宕,拍到藏族老人的奶渣、朝圣的人沾满灰尘的衣服外套、带着去世亲友照片上山的沉默的游客。

冈仁波齐放完又是藏区的其他影像,林芝摩托香格里拉和拉萨。整部纪录片很少普通话的旁白,大多是画面中人物用藏语的自述,补充描述和字母用很小的汉字标注在屏幕的最下方。

第二集的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三十分二十九秒,接下来是接近十分钟的花絮。

“诶,这位朋友,看镜头!”有人在摄像机背后说,然后镜头对准一个藏族男人,浅古铜色皮肤,蜷曲的半长的头发披在脑后,胸前戴了一颗绿松石挂坠,只不过不像平常那种精致的挂坠,更像是用一条绳子穿了一只耳环。

那人听到声音很慢地回头看向镜头,看了一眼又移开。

车停在半山腰上,他们坐在车里,远处是连绵的雪山,云一如既往地挂在很高的地方,只不过不是晴天,很快有雨落下来,很大颗的水珠砸在车窗上,过了一会儿雨停了,天上落下来两条半透明的彩虹。

“拍我干什么?”

“花絮嘛,我们纪录片的拍摄花絮!作为我的唯一指定向导我当然是要让你出镜的啦!”

“那倒不用,”向导笑了一声,“小齐导演工资开得很高,我死心塌地,不用镜头。”

前一集片尾滚动过去的时候孟醒确实在导演组的总导演处看到了导演的名字,叫齐柏宜。

“哎呀你管我要怎么拍,你要是不介意那我们开始了!”小齐导演说。

向导问他:“你想要怎么拍?”

小齐导演想了想,说:“要不你教我藏语吧?”

向导懒洋洋地把车椅靠背拉下来,说:“你想要我教你什么?”

导演欢呼一声,把镜头放在中控箱上翻出纸笔,很小心地把镜头对准自己,向导露出小半侧脸:“真的可以啊,那太好了,就从最简单的教起吧达瓦老师,我听说藏语也有元音和辅音,还有后加字前加字,上加字和下加字,那我们先从辅音开始好不好!”

“……”向导挑了下眉,“好麻烦,什么元音辅音,听不懂,要不我还是不教你了吧,我原本以为就是教你说一些词语,你怎么跟我来真的啊?”

“别别别,那就教我词语好了,”导演说,“词语也行。”

“那你说吧,想听什么?”

“你好?”

“贡卡姆桑。”

“谢谢?”

“托切那。”……

五分钟后花絮即将走到尽头,向导开始露出孟醒很熟悉的迂回的不耐烦,问导演:“你还有几个问题?用手机百度更方便一点。”

“最后一个!”导演说着,清了清嗓子,“我爱你……”

高原的气候反复无常,这时候雨又很重地砸下来,向导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我说!我!爱!你!”

“小点声我的天啊。”向导往边上靠了靠,然后很慢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运作的摄像机。

“我爱你。”他笑了一下,然后声音很低很轻地为这样浪漫的词语做出解释。

“ns rang la ga……”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第63章 后悔还算有一点

齐柏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江措说我爱你的语气和方式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江措在他看来不像是会为爱情停留的人,早就问过了是单身,可是我爱你说得缱绻又温柔,好像说过很多次,也爱了一个人很久。

“你……”齐柏宜收了笔,把头探过去,“你有和别人说过这样的话吗。”

齐柏宜完全是八卦来的,他已经给自己想好退路了,刚打算开口说你要是不方便就不说,江措就没什么所谓地回应他:“说过啊。”

“但是他听不懂藏语,以前也有让我教他,后来忘了,再想起来的时候觉得他听不懂也不是没有好处,可以说他坏话。”

齐柏宜完全不能理解:“那你和他说这个的意义在哪里?”

“不知道,可能没有意义吧。”江措没什么所谓地说。

齐柏宜静了一会儿,问他:“有感觉后悔吗?”

“有一点。”江措看起来很像是开玩笑地勾了一下唇角,手放在摇下来的车窗边缘一下一下地点,“我在想要是当时用普通话和他说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江措的眼神又变成齐柏宜很不熟悉的哪一种,和前几天他们在冈仁波齐转山的时候却有些相似,齐柏宜也不是傻子,很快意识到江措说得这个人似乎是有出现在他的相机里。

“你当我没说过吧,不用在意我,不过这段能不能给我剪一下?”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江措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身侧的摄像机,问齐柏宜:“你这个摄像机还有没有在拍?拍完了就关了吧,省点电。”

“关关关我这就关。”齐柏宜觉得这段很好,一秒都不用剪,但是说出来势必会被江措威胁,于是没有说。

“我感觉你不适合当老师呢,”齐柏宜摸到摄像机的开关,嘟嘟哝哝地说,“这么没有耐心。”

江措笑了一声,分了他一支烟,“是你要我教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措拍完就忘了,他本来就以为齐柏宜这部片子上映的可能性很小,要是真的能上映也是很久以后,而出人意料的,他再次想起这段花絮是因为他在香港接到了齐柏宜的电话。

小孟律师料事如神,他第一天来香港穿羽绒服太热第二天换了很薄的夹克又太冷,果不其然感冒发烧一条龙,他体质又很奇怪,轻易不感冒,但是只要一感冒那些或大或小的症状能足足持续三四个礼拜。

“干什么?”早上七点打电话过来吵醒病号,齐柏宜最好是真的有事。

齐柏宜与他对比起来就显得十分有活力:“早上好!早上好!你的嗓子怎么了?”

“感冒,没事,”江措的心情现在出奇爆炸,“你有什么事?”

“噢,噢,多喝热水!”齐柏宜勉强安慰了一下,接着说,“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纪录片上映了,其实早就就上映了,我那个时候有点事一直在忙,所以现在才想起来和你说,嘿嘿。”

江措其实对齐柏宜的片子没有太多兴趣,说了声“知道了”就想挂电话。

“你有时间看一眼去啊!”齐柏宜在逐渐远离耳朵的听筒里叫。

挂断电话的两秒后江措手机收到齐柏宜发来的一条链接,他没什么波动地点进去又退出来旨在把红点消除不要碍着眼睛,整个过程大约一秒,又看了眼微信空荡又安静的主页面,然后从床上翻起来洗漱穿衣服。

那天从孟醒家里出来以后他当晚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下,说兽医证有急用不是骗人,是他在香格里拉就联系好的香港的宠物医院,新建在弥敦道,现下正是缺人的时候。

香港和香格里拉是两个几乎没有共性的地方,就算不适应性对于常年在外面瞎逛的江措来说几乎不存在,不过他现在发烧感冒,来了以后还有点醉氧,今天早上睡得沉,闹钟都没听见,退一步说要是没有齐柏宜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他有可能都起不来上班。

不过身体不舒服只是一方面。

“江措医生!早上好!”他的助理笑起来有梨涡,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姑娘,江措一进门还没换衣服就跟他打招呼,然后跟在他后面。

江措笑了下,点点头,也说早上好。

“怎么感冒还是没好,这都多久了,”助理听出他的鼻音说,“有没有吃药?”

“我生病就是这样的,吃不吃药都没区别,”江措往更衣室走,说,“没关系的。”

但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办公室的桌上还是多了一板胶囊,旁边还有支体温计。

助理在旁边看着他,很期待的表情,江措沉默了几秒,对助理说:“谢谢你的药,不过体温计就不必了。”

“为什么!”助理问他,“你昨天不是还在发烧吗,我这是关心。”

江措没有什么表情地喝了口水,站起来说,“兽用体温计,我记得昨天你刚用它测过猫的月工温。”

今天来了一只要全身体检的萨摩耶,预约的时间快要到了,助理也跟着他站起来,“我昨天消毒了,而且动物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江措用手套遮住自己手背上新鲜留下的动物抓痕,点头:“嗯嗯嗯知道。”

工作还算清闲,江措待到天黑完全,助理刚谈的小男朋友来接她约会,在玻璃门前接过红玫瑰。江措把吃了一半的饭盖起来,在办公桌上放到没有温度,背后的窗框住的是闪着灯的璀璨明亮的黑天。

值班的医生临时有事,说是要给女儿过三周岁生日,蛋糕早就买好放在店里正等他去拿。江措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换班的请求,在表格上签了名字。

多余的、苍白的空闲比忙碌更令人难捱,江措走到那扇玻璃前把窗户打开,抽了一支烟出来绕在手上转,过了一会儿就放回去。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短暂栖息,香港不是他第一段这样的经历,从前无所顾忌可能是因为他习惯给自己留了退路,但这次放弃在香格里拉所有的一切,要把身心都投入在一个全新的环境,思想斗争和来源于孟醒几天的断联的未知还是让他感到疲累。

吃过饭以后感冒药的药效上来了,困是在所难免的,也不能睡觉,江措垂着眼睛坐在前厅的沙发上,前台预约的电话铃声响起来,让他勉强多了一些精神。

前台把电话接起来,照例是官方的腔调,听到客人的诉求,倒不知道为什么往江措这里看了一眼,说:“在的,现在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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