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但球没了 第19章

他看见这人绷紧的背脊稍微松弛下去了一点。

傅向隅也没打算在他这里待太久,他昨天在群里跟段鑫烨他们约好了今天下午去边郊看比赛,借用秋池家的盥洗室洗了把脸后,傅向隅就穿上衣服走了。

秋池简单地冲了个凉,倒在床上后他才想起要定个闹钟,防止午睡过头。

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傅向隅给自己发了张图片,是银行转账的截图€€€€

他给自己转了两万块。

秋池愣了一下,随即发消息问道:「不是说一次五千块吗?」

傅向隅回得很快:「一次五千。」

「有问题吗?」

秋池这才发现他们理解的“次结”好像有点不大一样,紧接着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现在有点不争气地想要出去跑三圈,要不是今天身体有点不适的话,他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已经飞奔下楼了。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很快……很快就能攒够手术费了?

第21章

周二傍晚下班的时候,秋池有些犹豫地走进了开在学校对面的那家蛋糕店。

之前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秋池都会闻到一股甜郁的面包香气。但因为知道这家店的甜品卖得一向很贵,所以除非已经决定了要买,秋池一般不会在这家店门口驻足。

他喜欢蛋糕、喜欢甜品,但无论是在首都还是在老家,甜品的价格对他来说一直都显得近乎昂贵,所以秋池从来没跟妈妈提起过。

妈妈一个人养他已经很辛苦了,秋池不想再让她因为一块又小又贵的蛋糕而感到难过。

这个点蛋糕店的客流量比较大,秋池进去后快速地逛了一圈,随后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块最便宜的小蛋糕。

这家蛋糕店是真的很贵,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付款的时候秋池还是有点心疼。可买都买了,他也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自己平时也不常吃。

他就只吃这一次。

秋池一边往学校里走,一边在心里雀跃地盘算,一会儿他打算先只吃一半,然后把剩下的另一半放回到冰箱里,等下了夜班回来再吃。

这样的话,一个蛋糕就可以让他快乐两次了。

学校北区大门进去后不远,有条很长的梧桐路,每年春夏交接之际梧桐花开,放眼望去两道全是长片的淡紫色花束,铺面而来的风里都夹含着甜丝丝的香气。

秋池弯腰捡了朵形状完好的梧桐花,然后将其很小心地揣进了衣兜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傅向隅的味道,那是一种不具体的、无法用语言精准描述的香气。像是盛开的鸢尾花、一只冷艳的紫色蝴蝶,带着股湿冷的甜香调,花香里又泛着微苦。

只有在那股信息素顺着腺体侵入血液,在他的身体里不受控制地四处侵|犯的时候,秋池才能“闻”到它,也才能短暂地感知到那个Alpha压抑着的痛苦。

他天生无法用正常的途径感知信息素,也不会有发热期,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这个社会上最底层的一个普通人类。

这个世界的太阳与星星一直都在围绕着那些“天赋异禀”者打转,发热期的理智丧失也被他们称之为造物主给予这些“主角们”的“馈赠”。

秋池没办法共情那些被发热期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特殊人种,他甚至被他们的“信息素”排除在外,能诱发AO两性发|情的高浓度信息素,在他这里也只是有点闷的空气而已。

但那天他却“闻”到了傅向隅,然后就一直鬼使神差地记住了那股鸢尾花的香气。

*

会客厅内。

在场男女无论性别,一律是西装革履,作正式打扮。

傅霁坐在定制的客宴长桌上首,时不时就有人端着酒杯上来祝寿。

这次生日宴他办得很低调,自从被选举上任后,除却忙着外访或是其他事务,他的生日宴年年都是这样办的。

请一些老熟人,也不做宣传,更没放任何新闻媒体入内。

餐前菜刚刚被撤下去,傅霁起身端起酒杯,一副随和模样:“这里我回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百忙之中还愿意到我这来陪我喝喝酒、说说话。”

他一句谦辞,后边便自然而然地接上来许多恭维话。

傅向隅今天穿了件冷灰色调的双排扣西装,里边搭的是很传统的白衬衣,又打了个不会出错的深颜色领带。

傅霁是今日晚宴的主角,而他作为统帅独子,必然要出席应酬。来场的又大多是长辈,长辈来敬的酒他推不掉,一人一杯下来,到晚宴中场的时候他就感觉有点醉了,于是便请辞出去透气。

这里是傅家的主宅,近郊的一套庄园别墅。

别墅主栋前面有一处人工湖造景,湖边种满了淡紫色的鸢尾花,眼下正是鸢尾花的花期,微风托着鸢尾的花瓣,银色月光下,浅紫色的花海像一大片聚拢的、翩翩舞动的蝴蝶。

只是这“蝴蝶”始终被底下的根系束缚在地面上,无论如何挣扎也不可能飞起来。

因为酒精的影响,傅向隅感觉自己的腺体隐隐又有些发热的征兆,信息素在血液里窜动着,让他越来越烦躁。

傅向隅撕开一张随身携带的阻隔贴,贴到后颈的腺体上。

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傅向隅不必回头,就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是谁,同为Alpha,他隔着大老远,就已经闻到了她散发出的信息素气味。

也难得有人的信息素会是这种类似于火药桶的气味,平时不发火的时候还好,谁要惹了她,方圆一公里都会被那股冲天的火药味波及到。

她的声音偏中性,嗓音里有股性感的沙哑:“小隅。”

“秦阿姨。”傅向隅接过她递过来的烟,夹在指缝里,没有点,“好久不见。”

“干嘛一个人出来?”

傅向隅笑了笑,没接话。

“咔哒”一声响,秦瑜点燃了手里的烟,随即猛吸了一口,那烟顿时少了半根,她偏头看向傅向隅,月光下,这个年轻Alpha的侧脸令她有些恍惚:“……你是不是不抽烟?”

傅向隅看向湖面,湖中央被月光照映出了银色的波痕:“不怎么喜欢,怎么了?”

秦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没头没尾地问:“小蔚说你去看过他了?”

“嗯。”

两人不约而同地变得沉默。

这里离住宅区还有一段距离,绿化面积又很高,是监控的死角区域。

过了很久,傅向隅才听见她重又开口道:“他是自杀的。”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手里的那根烟也烧到了底,傅向隅听见了她又点燃了一根新的。

“我只知道这么多,”秦瑜说,“当年军方跟首都研究所有合作,上将的遗体被你父亲秘密送去了研究所,你父亲似乎还要求他们冷冻了上将的大脑。”

“那天刚好我也在研究所里,军人们需要特制的抑制剂,以保证执行任务时大脑的绝对清醒,‘军需军备’交接这块一直是我负责的,我真没想到那天会看见他……”

这个傅向隅多少知道一点,自己的母亲生前曾经是秦瑜的直属长官。两人在出生之前甚至就被双方父母订下了娃娃亲,可惜出生后发现性别不大匹配,于是这门亲事才告吹了。

那天秦瑜悄悄查看过长官的遗体,虽然尸检报告显示他是死于他杀,傅霁也对外宣称自己的妻子是死于一场“行刺”,但那具遗体做不了假。

“凶器是他平时惯用的匕首,身上无抵抗伤,只有心脏处的致命伤,并且我偷偷检查过了,那个刀口向下略勾、偏右,一刀致命……只有自杀这一个可能性。”

虽然查到的东西不过只是模糊的碎片,无法勉强拼凑出当初的真相,但傅向隅还是隐隐约约地猜到了这个答案。

他的母亲是自杀的。

“他一定很恨我。”他小声说。

恨到等不到他出生,就那么迫切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

傅向隅回去的时候,这场“一切从简”的生日宴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宾客们渐渐散去了,那位陌生又漂亮的统帅夫人正在庄园的大门口忙着送行,客厅里只剩下了傅霁一个人。

傅向隅这趟是回来拿车钥匙的。他跟傅霁从来就不亲近,这会儿人都走光了,因此也就没必要再留下来跟他扮演什么父慈子孝了。

把钥匙放进外衣口袋,傅向隅终于礼貌性地跟傅霁说了句话:“我先回学校了,明天还有课。”

说罢他就要往门口方向走。

“站住。”傅霁看向他,“刚才去哪儿了?”

“你知道我的病忌酒,”傅向隅道,“当时感觉喝不下了,出去透透气而已。”

傅霁方才面对宾客时的和易已经完全没有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傅向隅,然后又忽然笑了:“是吗?”

他停顿了半秒,接着才直奔主题:“没想到你跟秦瑜倒是一对忘年交,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猜猜€€€€是为了你母亲吧。”

傅向隅也看向他,这人才刚也喝了不少酒,但他记得傅霁的酒量很大,酒品也很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看见这个人发过酒疯。

“是。”他诚然道。

“正好,”傅霁点了根烟,但没有抽,“我今天也有点想他了,跟我说说他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傅向隅总觉得他眼中闪过了几分虚伪的深情,毕竟这个男人在他记事以前,就将已故妻子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抹消掉了。

傅向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姓什么、叫什么,又遑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家里从没有人提起过他,甚至连佣人都是在他的母亲死后才被雇来的,傅霁主动提起已故的妻子,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傅向隅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您想让我说什么?我从没见过他。”

“不是一直都在查么?”傅霁笑了笑,“统帅的孩子,可动用的权利和资源那么多、那么广,总会查到一点事情的。”

“对不对?”

他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居高临下的审视,以及那看不出温度的笑意。

傅向隅每回和他说话,都觉得很焦躁,情绪像是一个瞬间被吹到鼓涨的气球,即刻就处在了即将爆炸的边缘。

他永远都是先失控的那个人,而傅霁每次都会用那双平静而冷漠的眼睛看着他,仿佛他永远都只是个无辜的父亲。

在这个独裁者的监控之下,他又能查到什么真相?傅霁脸上挂起的笑意,在傅向隅看来不过是讥讽。

他想起了那块空白的石碑,墓碑边缘种满了浅紫色的鸢尾花,和他家湖边种植的是同一种品种。

傅向隅不说话,但脸色明显已经变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把他葬在哪里吗?”傅霁无奈道,“但爸爸最近太忙了,没空亲自和你说,所以叫你李伯伯转达给你了。你去见过他了吧?”

傅向隅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你是有多恨他,连个名字都不给他。”

傅霁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伤心:“那是他自己的意思,孩子。”

“我怎么舍得恨他,是他恨我才对。”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起来:“他也恨你,向隅。”

“向隅。”傅霁重复地说,“他们都说我给你取的这个名字不好,寓意很差,可爸爸其实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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