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但球没了 第52章

秋池微微愣。

“加个联系方式也可以啊,以后你要是懒得出门,又想买东西,就发消息和我说,我下班后给你拿上去。”

吃了人家那么久的糖,秋池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况且这小收银员看着人就挺好的,秋池有几次看见他偷偷把店门锁了,然后帮着腿脚不便的老人家搬米提油上楼。

秋池于是低头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拿给他扫,男孩飞速地发送了好友申请,然后说:“备注就是我的名字。”

闻言秋池又低头看了眼屏幕。任钰禾。

“叫我小禾就可以了,”他微笑着说,“你呢?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秋池小声地念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山丘的丘再加一个右耳刀那个邱吗?”

秋池摇头:“是秋天的秋。”

小禾眨眨眼,又笑了:“好少见的姓。不过感觉你和你的名字长得好像。”

聊到一半,秋池感觉自己好像又有点不舒服了,于是只好和小禾告别。

上楼的时候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秋池几乎是强撑着回到家里,然后摸索着躺到了床上,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最近他花了不少钱找人在黑市里买到了和傅向隅相类似的信息素提取液,花香调好找,但指名要鸢尾花香的却不好找。

再加上傅向隅给他的那管提取液让他失手给摔碎了,也没法根据化验结果去匹配高相似度的提取液,所以他找的那个中介花了大概快一周时间才给他弄来个勉强吻合的。

两小瓶5ml的提取液就花了他好几万块,买回来后秋池打算像以前一样,拿提取液兑水喝,可惜每次忍着恶心喝下去没多久,就会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他也试过将提取液直接用静脉注射打进身体里,但胎儿对不属于父亲的信息素本能地排斥着。

虽然复检结果表示,胎儿的生长发育情况似乎因此短暂地恢复了正常,可每次使用提取液后,排斥反应都会让原本的腹痛变本加厉。

所有不良反应都在加剧。

躺在床上缓过来一点后,秋池又起身去拿小型冷藏箱里的提取液,还有一次性注射器。

他之前每次都只会给自己用0.3ml左右,近期才加到了0.5ml。最痛苦的莫过于陌生的信息素进入身体的那一刻。

秋池蜷曲在硬床板上止不住地发抖,浑身都在冒冷汗,这种疼痛通常会持续半小时到两小时不等。

今天运气有点差,等秋池觉得缓过来一点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身上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冷汗,秋池觉得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没有任何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

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又躺了十几分钟,秋池才翻过身,打算去浴室里简单冲洗一下。

他刚一动作,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忽然响了,秋池抓起来看了眼,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有备注,但秋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号码。

傅向隅。

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候,秋池经常会想起他,那完全是无意识的念头,痛到极点的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没有把那瓶提取液摔碎就好了,又忍不住想,从前傅向隅往自己腺体上一针接一针地注射抑制剂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

他现在醒了没有?病是不是已经治好了?回到学校了吗?是不是已经和那个Omega订婚了……很快就会结婚了吧,毕竟是命定之番。

他们会很相爱的,秋池这样和自己说,所以别再想了。

秋池抓着手机愣神,一直等到对面挂断了电话,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他不敢接,可等到响铃声停止,他心里又忍不住浮起一点不甘和失落。

秋池讨厌这样的自己。

没过多久那个号码又拨过来了,这次秋池犹豫了半分钟,最后还是忍不住接通了。

对方没有开口说话,秋池也没有。

秋池感觉自己抓着手机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地发着颤,呼吸间都是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类似于鸢尾花的花香调。

可能只有六七成的相似度,等级也不够高,但这个气味已经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替代品”了。

身体还是很疼。不过秋池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通话时长一直在累加,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秋池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问:“……是你吗?”

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秋池忽然听见听筒那端传来了€€€€€€€€的动静,紧接着通话就被挂断了。

秋池握着手机愣了很久,觉得自己好像又犯贱了。他不该接的,更不该开口说话。

……

后来秋池又接到了很多个这样的电话,总是在半夜。秋池不讲话,对方也不会说话。

有时候秋池靠近听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很轻。

他总感觉电话那端的人就是傅向隅。

秋池最近已经停止给自己注射信息素了,医生说那样并没有用,胎儿的发育还是停止了,心跳搏动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可能很快就要变成死胎了。

等它的心跳完全停止,医院就无须再为此担责,那时候再做引产手术,就不再需要胎儿的双亲签署同意书了。

他有点难过,可该做的努力都做过了,秋池忽然感觉其实也能接受了。他自己过得也不好,就不要强迫它生下来陪自己吃苦了。

他不该那么自私的。

秋池打算过两天就去营业厅把这张卡注销掉,换张新的。等宝宝离开后,他打算再去找些兼职来做。

反正只是“重新开始”而已,他早就经历过一次了,所以现在已经不怕了。

打算注销号码的前一个晚上,那个人又给自己打了一通电话,因为是最后一次了,所以这回秋池没有犹豫,响铃的第二秒的时候他就接通了电话。

他原以为这通电话会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双方都沉默着直到结束,可这次听筒那端的声音却显得些杂乱,喘气声很重,还有各种电子仪器的警报声。

秋池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每次傅向隅进入发热期的时候,总会是这个状态。

他听见对方沙哑而又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你到底……”

秋池只听见了三个含糊不清的音节,然后似乎是有人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很多、很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发火:“谁给他取下止|咬|器的?束缚带呢?”

“……快去通知院长!”

“砰”的一声,好像是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随后就是乱七八糟的脚步声,秋池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

他忍不住喊了声:“向隅?”

可那边没有人应,只有越来越吵闹又纷杂的各种动静,然后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慌乱之中踢走了,秋池只听到一声响,接着通话就被挂断了。

这个晚上秋池一直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就买了回首都的车票。

秋池劝了自己一夜,可还是没法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没打算怎么样,只是想确认一下Alpha的现状。

他去了那天那家医院,找了几个看起来好说话的护士询问,有的护士直接敷衍地说不知道,有几个则表明自己不会随便透露病人的隐私。

直到秋池一路问到了那天带他去找傅向隅的那个小护士,小护士一开始不肯说,后来被他缠得没办法了,才小声嘀咕:“那个病人好像送进来没几天就转院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询问无果后,秋池忽然又想起来,那天段鑫烨好像用自己一个学生客户的账号和自己通过语音电话。

于是秋池在医院长椅上坐下,找到那个备注为“彭烁”的社交账号,然后给他发了条消息。

「请问你是傅向隅的朋友吗?」

彭烁回的还挺快的:「怎么了?」

紧接着他又发了好几个问号表情过来。

秋池编辑了很久,最后才发过去一条:「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次彭烁也过了挺久才回。

「你问向隅吗?他已经挺久没来学校上课了,听说好像转去研究院那边了,那边不允许探视,上次我们本来还想过去看看他来着,结果连人家大门都没踏进去,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向隅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秋池沉默良久,最后回了个谢谢。

首都的总研究院建在近郊一座矮山的山腰上,栅栏很高,里面的绿色植被也很稠密。

秋池硬生生绕着这个研究院边缘走了一圈,最后发现有个地方可以看到研究院后侧的一部分花园小道,那里种着不少淡紫色的鸢尾花。

小道后方是一栋别墅,和研究院里整体冷冰肃然的风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研究院的占地面积非常大,站在这里等傅向隅出现,显然是十分不靠谱的一件事情,可秋池还是想等等看。

除了这里以外,研究院里的其他建筑区和绿化带都是整齐而无聊的,秋池隐约有种直觉,总感觉傅向隅一定会在这里。

他在附近定了一家酒店,每天等到日落才走,第二天天刚亮就又来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他看见那栋别墅里突然走出来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刚一看见他的时候秋池心跳忽地一错,可第二眼他就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傅向隅。

不过这个人看起来也很年轻,身高可能比傅向隅略矮一些,秋池只看见他的侧脸,因为离得太远,所以五官是模糊的,但是秋池还是隐约能感觉到这个人和傅向隅长得好像有些相似之处。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会儿鸢尾花,几分钟后就有两个研究员跑过来,急匆匆地对他说了什么话,然后他就又回到了那栋别墅里。

傅向隅好像并不住在那栋房子里。发现这件事后,秋池的心情又慢慢低落了下去。

自从那天之后,傅向隅就没再给他来过电话了,或许他现在已经好转了,他的那些担忧完全是多虑了。

而且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之前秋池还能偶尔感觉到宝宝的一点胎动,但从昨天晚上开始,那种轻微的动静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似乎能感受到腹中的那个生命正在悄然消逝。

最后再等一天吧,他想。

不知道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最后一天傍晚,他真的看见了傅向隅。

Alpha坐在一台轮椅上,偶尔会被绿荫挡去脸,于是秋池只能在铁栅栏旁跟着缓缓移动,试图看清他的脸。

一个漂亮的Omega正推着他缓步走向那个花园小道,来到那一整从鸢尾花前。

傍晚的日光透过绿荫,在那片鸢尾花从中打出柔和又斑驳的光影。

隔得太远,秋池看不清傅向隅脸上的表情,只看见那个Omega在他面前蹲下来,然后很温顺地趴在他腿上同他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傅向隅忽然伸出手,用指腹蹭了一下那个Omega的眉毛,或者是眼睛,秋池没有看清。

那是一种相当亲昵的姿态。

曾经傅向隅也喜欢捧着他的脸,做这个动作。他说他眉毛里长了一颗小痣,揉一下颜色就会变深。

以前秋池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眉毛里的那颗痣,可自从傅向隅提过一次以后,他每次洗脸的时候都会看到它,每次看见它的时候就会想起傅向隅。

傅向隅喜欢吻他的唇,其次就是这颗藏在眉毛里的小痣……

秋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因为一通电话,千里迢迢地跑来首都,在这里守了好几天,只想确认一下Alpha现在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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