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但球没了 第57章

温怀还是那一副温和的笑脸,傅向隅有时候觉得他就像是个气质高贵的人偶,仿佛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除了统帅夫人的身份以外,他什么都不是。

“你父亲做这些也是为了你好。”

池塘中水珠迸落的声音逐渐变得稠密,廊檐外忽然下起了阵雨,天地间只剩下那€€€€€€€€的落雨声。

“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个Beta,”温怀忽然又说,“当年他来医院找你,我和你父亲给了他一点补偿金。”

傅向隅的脸色终于变了。

温怀并不看他,自顾自地说:“你不用胡思乱想,我和你父亲当然不会为难他,只是想减轻一点他的生活压力而已。有了那笔钱,他就可以回去安心照顾妈妈了。”

“是你们逼他走的?”傅向隅皱起眉。

“只是建议。”

傅向隅忽然发现他和傅霁其实非常像,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温声细语,却都能轻易地挑起他心里的火。

“他收下了?”

温怀笑笑:“是啊。那个孩子看起来很缺钱。”

“给了他多少?”傅向隅又问。

“当时是让你段伯伯去办的,大约是几百万吧,我也不太了解。”

温怀没必要骗他,况且傅向隅了解这两人,秋池在他们眼里大概只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如果不是特意俯身去看,大概都看不见,更没必要花心思对他使什么阴招。

傅向隅心里略松了一口气,至少拿着那笔钱,秋池不会过得太不好。

“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傅向隅心里有些警觉,毕竟印象里,温怀几乎不和他说多余的话。

温怀终于不笑了,他慢缓缓地说道:“你父亲想要你主动销毁你手里的那些东西,而你现在却满世界的找那个Beta,你猜他会怎么做呢?”

“整个首都都是他的眼线,你难道觉得自己查得很隐蔽吗?”他说,“我再和你透露一点我的诚意,你在找那个Beta的事被我压下去了,没有传进他耳朵里。”

傅向隅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统帅夫人的位置还不够好吗?”

温怀轻盈地笑笑:“很好啊。但你父亲他太疯了,我不信他。”

“所以,和我合作吗小隅?”

第59章

晚上十一点,便利店。

小禾提前十来分钟就到了,见秋池正在理货,于是他也走上前来帮忙:“这些都临期了吗?”

“嗯,”秋池说,“刚刚整理好的那些我放入口处架子上了,明早等他们上班,你记得打电话把那些东西退一下。”

“好的。”小禾笑了笑,又问,“门口那几大箱货怎么处理?”

“到的那些新货我记得货架上还有剩,一会儿搬去后面仓库码放好吧,先卖旧日期的。”

两人一块忙活,很快就整理好了那些要退回给厂家的临期商品。

封好纸箱后小禾抬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零四分了,你该下班了池哥。”

“不着急,”秋池抬起下巴指了指外面那几大箱子货,“不还有那些吗?你一个人也弄不过来。”

外面箱子的确不少,不过小禾觉得自己一个人其实还是能处理得过来的。可他私心想跟秋池多独处一会儿,因此他并没有拒绝,只笑笑说:“那谢谢店长了。”

便利店的门面是由几块透亮的大玻璃组成的,因为已经十一点多了,旁边的门店大多已经拉下了卷帘门,便利店里暖白的亮光透出来,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显眼。

刚把车停靠在便利店侧方的傅向隅手上的动作兀地一滞,没有降下车窗。

他第一眼就看到秋池了。

头发比以前长了,但理得很漂亮,身上穿着一件浅绿色的短衬衫,应该是便利店的工作服。

傅向隅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转头和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

紧接着两人开始进进出出的搬货,靠近店门口的时候,傅向隅敏锐地注意到那个男店员看秋池的眼神有点不正常。他心里很不舒服,有种想立即下车把人拽上车绑走的冲动。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疯狂的想法。

两年没见,他不确定秋池现在对自己还有没有感情,如果贸然冲上去,他怕这个Beta会因此讨厌自己。

而且现在实在不是什么见面的好时机,他这次离开首都是为了执行公务,时间紧、任务重,来这儿纯属是他为了满足私心特意绕了远路。

他最多只能在这儿待二十分钟,过一会儿就得走了。

十几分钟以后,店里的两人搬完了货,小禾从便利店的冰柜里翻出两根棒冰,拿到收银台拿扫了一下,然后撕开包装袋递给秋池:“请你吃。”

秋池跟他很熟了,因此也没有拒绝,他接过来咬了一口。小禾很快低头把自己那根也撕开了,然后递过去跟秋池手里那根碰了碰,说:“干杯!”

小禾很喜欢笑,一笑起来就会露出那颗尖尖的虎牙,很有感染力。

于是秋池也笑了笑:“你好幼稚。”

“能逗池哥笑就好了,”小禾说,“感觉你好像总是不高兴。”

“没有吧。我每天都挺高兴的……”

还没等秋池说完,便利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车鸣,两人往外面看了看,只看见店门外偏侧一点的地方停着辆车,但那车子明显已经熄火了,看着不像有人在车上。

小禾挺奇怪地说:“可能刚刚有车路过吧。路上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干嘛摁那么大声喇叭,大晚上的故意扰民吧?”

说完他就把注意力收了回来,他再次看向秋池:“对了池哥,这周末有部我特别想看的电影上映,刚好周六是袁俏值中班,咱俩到时候大概挑个七八点的场次怎么样?”

秋池有点犹豫,顿了顿之后才说:“不好意思啊小禾,这周末我可能得去‘相亲’。”

小禾的眼神有些古怪:“是老板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吗?”

“嗯,”秋池有些为难地说,“他说这周末安排我轮休,让我一定要去见一下。”

他之前拒绝了几次,主要是觉得人家女孩条件太好了,没必要受他拖累。但后来老板又跟他提了好几次,说是至少去见一见,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真心。

秋池觉得老板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那你怎么想的,有结婚的打算吗?”

秋池摇摇头,他现在每个月赚到的钱,仅仅只够付清妈妈的医药费和生活费。两边的房租水电,有时候还得靠那张卡里的钱补济一下才能撑过去。

别说结婚,谈恋爱都谈不上。

小禾又问:“那以后呢?以后有打算吗?”

“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秋池话音刚落,便利店的门铃感应器就发出了“您好,欢迎光临”的提示音,是有客人进来了。

“我先回去了,”秋池咬掉木棍上的最后一块棒冰,然后说,“你好好上班。”

“好的明天见,池哥。”

秋池朝他挥了挥手。

坐在车里的傅向隅看着秋池从便利店离开,然后走了一段路,大约几十米的距离,接着转身走进了一个看起来很老旧的小区。

傅向隅的脑子有点乱。

如果秋池留下了那个孩子……它现在大概已经一岁多了,虽然傅向隅并没有育儿经验,但按照常识判断,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应该离不开人的看护。

可秋池现在才下班,这个孩子……真的存在吗?

傅向隅忽然又很希望秋池保住了那个小孩,只要那个孩子还在,作为孩子的生父,他就有很多借口和理由可以接近他,名正言顺地和他产生联系。

他无法克制自己心里那些卑劣的念头,有一瞬间Alpha忽然很自私地祈盼这个孩子活着长大了。他记得秋池是单亲家庭,又那么爱小孩,大概不会舍得让它重走自己的路。

那样秋池就只能是他的了。

*

周六。

相亲地点是那个女孩定的,是家挺高档的西餐厅。

秋池提前了十分钟左右过来,没想到女孩比他到得还早,她坐在卡座沙发上,头发特意烫卷过,又画了淡妆,看着有种碧玉小家的漂亮。

“秋池。”她仰头笑了笑。

秋池一开始还有点没认出她来,站在原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余海晴?”

“对,”她说,“还以为你这么快又把我给忘了。”

两人是初中同学,秋池对她的印象其实并不很深,毕业后两人也没有再联系。只是那天他在便利店值夜班,余海晴刚好路过,见这一整条街就这一家店还亮着灯,于是就想进来买点东西。

当时也是余海晴先认出了他,因为很晚了,两人那时只随意地聊了几句,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回去后余海晴给他发过好几次消息,但秋池每次都只会给出一点礼貌性的回应。

两人紧接着交谈了几句,秋池记得她念中学时是个有点内向的女孩子,没想到现在却显得比他要健谈多了,谈吐间有种落落大方的松弛感。

秋池不想耽误她,于是干脆开门见山道:“我现在还有没有成家的打算……而且我老板应该跟你说过,我履历不干净,找不到什么体面的工作。”

“而且我没有房子,也没有存款,”他顿了顿,然后才说,“还有我妈妈……跟我在一块的话,我什么都没法给你。”

“我知道,”余海晴缓声道,“我之前有刷到过那个新闻……”

当时秋池出事,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同学把那条新闻转发到了班群里,余海晴没退群,看见这个好久没人说话的群忽然被人顶起来,于是就好奇地点进去看了眼。

“但我相信你不肯定是那种人,陈老板也和我说过,你是被人给害了,”她笃定道,“我现在事业挺稳定的,刚刚贷款买了套三居室的房子,虽然地段不算特别好,但划片的小学和中学都不错。而且毕业后我爸妈就送了我一架小车,我不缺那些东西。”

秋池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自己,毕竟他的条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拿不出手。

“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了,”女孩低下眼,微红着脸笑,“当时我在日记上写,‘等到中考结束就去找秋池告白’,但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敢说出口。”

“我喜欢你,秋池。”她忽然抬眼。

秋池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可能你已经忘掉了,”她继续说,“但我当时真的特别感谢你,你对当时那个我来说,就像个‘救世主’一样。”

中学的时候她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含着胸,成绩也一般,每个学期班主任给她的评语都离不开“文静”和“内向”两个词。

她胆小又软弱,甚至还会逃避同学之间正常的社交。也正因为她话少,班主任因此把班里的一个“恶霸男”安排在她旁边,理由是这个男生上课特别爱说悄悄话,而她不爱讲话,希望她可以帮忙把他带好。

于是从那之后,她几乎受尽了折磨。那个男生总会故意扯她头发、在她座位上黏嚼过的口香糖、抢她的书本、故意踩脏她的白鞋子,趁她不在座位上的时候,往她水杯里放橡皮屑和粉笔灰……诸如此类。

那时候她的父母都还在外地工作,她跟着年迈的奶奶爷爷一起住,没人可倾诉,也不敢和老师说。

直到后来秋池被换到她后桌。这个人不仅阻止了拿着打火机要烧她头发的“恶霸”,还直接把她拉到了班主任面前,她记得那天自己在班主任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多话甚至都是秋池替她说的。

自从那天以后,余海晴的目光便总时不时地落在秋池身上。她凝望着他的背影,看他低头写卷子、看他上台领奖、看他起身回答问题。每次考试,这个人总是能拿到第一名,余海晴总是能在告示栏上看见他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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