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娘被钱贵儿给骂得不敢抬头,就连青哥儿也躲在自己阿娘的怀里瑟瑟发抖。
钱贵儿这两天火气大,他输了银子,本来就心情不好,又日日闻着隔壁的肉香味,他的火气更大了。
“在给我吊着个脸看老子不打死你!天天这副死样子是给谁看啊,老子是欠你的还是咋了,老子的运气都是被你给败坏掉了!”
林渔听得眉头微皱,这钱贵儿不想着下地干活,就会打骂自己的媳妇儿。
魏青山给林渔又盛了一碗鸡汤,“在喝一点。”
林渔点了点头端着碗喝了起来,这种人他也没法管,要是魏青山看见自己难受了又要帮自己出头,这也不是回事,就是可怜那桑娘和小青哥儿了。
隔壁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叫骂声,“一会儿去给我割点肉回来去!”
“什么!你没有银子,你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呀,那布卖的银子呢!”
“什么给我娘了!你都敢私藏铜板了还说没有银子,谁知道你其他地方有没有藏铜板呢!”
两人吃了饭魏青山就把碗给洗了,林渔则把买来的白娟布裁剪成手帕大小,拿着针细细给缝了边,等弄好了在绣花。
魏青山看见了也坐在了一边,“歇歇再整,不是说过两日在绣花吗?”
“我没绣花,我就是先把绢布给扯好了。”林渔小声回了一句。
魏青山轻笑一声,这小家伙现在学会钻空子了。
翌日魏青山吃过早饭收拾收拾准备去镇上一趟换银子,林渔也跟着魏青山一起出门了,他要去找何冬冬,今天可是冬哥儿要相看的日子。
林渔关了堂屋门就准备走,魏青山挑了挑眉头,“不换衣服?”
林渔有些疑惑,“冬哥儿相看,我换什么衣服呀。”
林渔不舍得穿自己的新衣服,就穿那几身用旧布改成的短褐,方便干活不说,弄脏了他也不心疼。
“行吧呢,我中午就回来了。”
“嗯。”
“有什么要带的吗?”
林渔摇了摇头,“没有的。”
魏青山陪着林渔走了一段就分开了,林渔来到何冬冬家的时候,何冬冬正在被他娘按着梳头呢。
何冬冬今天穿了一件青色的春袍,就是他之前借给林渔穿的那件,何大娘给他把头发用发带给束好,何冬冬看见林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
梳好头之后何冬冬又在腰间佩戴上了一个香囊,那上面林渔还帮他绣了几针呢。
何大娘嘱咐了两句,“一会儿过去了稳重点,可不能像之前那么大大咧咧的。”
“知道了娘。”
“麻烦渔哥儿帮我看着点他,别让他失了规矩。”
“没有,冬哥儿很好的。”林渔很喜欢冬哥儿,没那么多心眼,性子也大大方方的。
这次相看的是对方托人过来提的,听说识文断字,在镇上给人家做账房,上面有个姐姐早就出嫁了,就剩这么个小的还没有成亲。
一听对方在镇上是做账房的,何大娘第一反应是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看上他家的哥儿呀。
倒不是她对自家哥儿不自信,只是对方那条件完全可以找个镇上的,要不就是有什么问题,她家家境普通怎么就看上他家哥儿了?
对方的媒人说在镇上见过何冬冬,这才托人过来相看的。
何大娘送走了媒人,让何大柱去对方村子上打听了打听,和那媒人说的一样,家里有着五亩田地,村里人对他家的评价还算不错。
何大柱回来就给何大娘说了,家里没啥大的龌龊,家底也算厚实,更何况还是在镇上做账房的,总比他们这些靠天吃饭土里刨食儿的强多了。
何大娘这才愿意让相看相看,她就这么一个哥儿,待得娇贵些,就怕嫁得不好被欺负了去。
何大娘今天也换上了新衣服,她没让太多人跟过去,她先和林渔三人一起过去,等会儿了何大柱何二柱在过去,两个儿媳就留在家里照看孩子。
这才是相看相看,不好叫那么多人过去,外人就叫了林渔一个,就怕人多嘴杂了,难免有人在背后口舌。
何冬冬挽着林渔走在一起,何大娘就装做不经意地跟在两人身后,何冬冬是个藏不住事的,小声和林渔嘀咕,“对方在镇上做账房的,他说,他说在镇上见过我。”
何冬冬脸色绯红,“读过几年书呢,怎么,怎么就看上我了。”
“你很好看呀。”
何冬冬哎呀了一声,“你不要乱说。”
两人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那几株桃树下,两人站在那里赏花,何冬冬有些紧张不停地扣着腰间的香囊。
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读书人长袍的男子坐着牛车过来了,牛车远远停在了一边,上面还坐着几个一起过来的人。
何冬冬一看见人走了过来很是羞怯低着头不敢看,倒是那男子走过来折了一枝桃花递了过来,“在下高书文。”
男人手上的桃花有些偏,何冬冬抬头慌乱看了一眼接过了桃花,男人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何冬冬很是羞怯,见男人要走了又偷偷朝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等,等等。”
何冬冬有些慌乱的把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然后丢了过去,“我,我绣的。”
男人拿着香囊笑了一下,何冬冬更害羞了,深深埋着头不敢看人家,林渔第一次陪着人家相看,他也有点无所适从,但好在前些日子和魏青山在镇上叫卖,胆子这才大了一些。
不远处的何大娘也满脸笑意,没想到对方不仅不缺胳膊不少腿,而且样子也不错,还是个账房,这是门好亲事,而且两个孩子都看对眼了!
人走之后何大娘赶紧走了过来,“冬哥儿怎么样?”
何冬冬拿着那只桃花在傻笑,“娘,你说什么呢!”
何大娘心里有数了,刚才何大柱何二柱也看了,何大娘谢过林渔之后就带着何冬冬回家了。
一回到家何大娘就和两个儿子商议,“刚也看过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何大柱挠了挠头,“娘,我觉得对方条件挺好的,人也长得不差。”
何二柱也点了点头,“我觉得也不错,人家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还是个账房呢。”
林渔回家了就又开始缝绢帕,等锁好了边就能绣了,他这次没有扯太多的布,就怕绣得不好卖不出去。
林渔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在村子里就这么一个朋友,冬哥儿出嫁了也没什么人和自己说话了。
而魏青山到了镇山就先去了钱庄,把铜板给换成了银锭,四个小银锭他给揣在了怀里。
魏青山朝着卖书的铺子走去,小二一看不是读书人的打扮也就没怎么招待,“客官,要啥。”
“有没有那些房中的书。”
小二一听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客官,您来后面说。”
小二拿了不少的的秘戏图给魏青山看,“您看,有字的,有图的,还有彩印的呢。”
魏青山看着脸色有些冷,他随手翻了一本有图有字的给揣在了怀里,给了铜板就朝着前面走去。
魏青山还没走两步呢就听见书架后面传来不正经地嬉笑声,“孙兄,你看这个姿势,啧啧啧。”
“嘻嘻,赵兄去畅春楼里找个哥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个好,这个妙呀,妙呀。”
几个猥琐的声音笑成一团,魏青山停下脚步,他走到前厅才问道:“刚才那个赵兄是谁?认识不。”
“这小的哪里知道。”
魏青山扔了两枚铜板给那店小二,店小二脸上露出殷勤的笑容,“叫赵大志的,是我们书店的常客了,这赵大志十岁就考上了童生,天天和人家吹嘘,我呸,这八年过去了,还就是个童生呢。”
“他呀,还是那畅春楼的常客,一个月来个一两次,就喜欢巴结着镇上的少爷,没银子还喜欢装,连看那秘戏图都要蹭那几位少爷的哩。”
魏青山抬脚就走了,小二掂着手上两枚铜板揣在了怀里,这位相公脸冷得能冻死个人,不像是来寻欢的倒像是来寻仇的,这么冷的性子怕是个床事不和的吧。
“相公等下!”
那小二走上前和他说了两句话,魏青山轻咳一声抱拳,“多谢。”
小二哼着小曲进屋了,果然,看在两个铜板的份上,告诉他喽。
魏青山脚步有些匆忙,怀里揣着本书跟揣着个刺猬似的,又想起刚才那小二告诉自己的东西,魏青山虽冷着俊脸但耳垂却红了。
魏青山原本买完书就准备就回去,现在脚步一转又去了膏脂铺子,在出来的时候他的怀里又多了几盒膏脂。
魏青山回来的时候已经晌午过了一些了,他的小夫郎正在院子里缝绢帕,看见他回来了赶紧放下东西去端饭,“怎么回来这么晚,快点吃饭了。”
魏青山有点做贼心虚,轻咳了一声掩饰下尴尬,“这就来。”
趁着林渔去厨房,魏青山赶紧进屋把他买的书给压在了稻草垫子下面,几盒膏脂也全塞在了自己枕头里,就怕林渔发现了,做完这些他才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林渔边锁边边和魏青山说着话,“冬哥儿怕过不了几日就要订下了。”
“这么快。”
“嗯,听说对方在镇上做账房,条件倒是不错。”
魏青山嗯了一声,他只关心他的小夫郎。
魏青山吃过饭就把换来的四个小银锭给了林渔,“你收好。”
林渔捧着四个小银锭小心翼翼的,生怕摔坏了似的,他把装银子的小木盒给拿了出来,现在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七个小银锭!
林渔脸上露出笑容,这都是他和魏青山辛辛苦苦挣下的。
下午的时候林渔的几条绢帕就锁好了边,然后就开始坐在院子里绣花了,魏青山也坐在堂屋门口拿着小刀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渔绣得正入神呢,他面前伸过来一只大手,“送你的。”
魏青山展开拳头,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桃木簪子,“我刻的。”
林渔满眼惊喜,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魏青山,“谢谢。”
林渔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绣花绷子,他拿起那只桃木簪放在手里摸索,簪子的头部是一条跳跃起来的小鱼,身上还划了鱼纹呢!
“做的不是太好,等日后有钱了,就换成银的。”
林渔摸了几下很是喜欢,当即就把头上那只木簪给拿了下来,然后用这只小鱼簪子挽上了头发,他有些脸红小声说了句,“我很喜欢这只。”
林渔带好之后微微低头接着绣花,阳光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很是漂亮,魏青山看得有些热了。
没一会儿何冬冬也端着他的绣花筐子过来了,魏青山给两人提了壶热水就进屋去了。
见魏青山进屋了何冬冬才好意思说话,他脸上飘着红云,“真是的,我在家我娘老是问我行不行,行不行,他们做主不就行了,真是的。”
何冬冬语气里带着娇嗔,林渔知道这门亲事是要成了,“那你就好好学绣花,成亲的时候不要让人家笑话了。”
何冬冬用身体轻轻撞了一下林渔,“渔哥儿,你怎么这么坏呀。”
何冬冬羞得头都不敢抬,脸上带着的傻笑下都下不去,他在家他娘就问他揶揄他,他这才跑到渔哥儿这呢,没想到渔哥儿也揶揄他!
何冬冬心里乱糟糟的,他哎呀一声绣不下去了,“渔哥儿,我们去村口草地那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