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吵闹的钱家安静了下来,桑娘来到了钱婆子床前,“娘,给钱贵儿办丧事没银子使了。”
钱婆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薅住桑娘的头发,“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钱贵儿,你这个扫把星,小贱人!”
桑娘一把推开了钱婆子,“娘,钱贵儿还等着用银子呢,你自己看着办吧。”
桑娘扭头就走了,走到堂屋的时候一脚踢灭了床前的长明灯,终于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打她和青哥儿了。
入夜之后,林渔两人也早早歇下了,魏青山今天身上沾上了猪血,林渔给他烧了热水洗澡,现在躺在床上,魏青山浑身是血的样子他还心有余悸,紧挨着魏青山不敢闭眼。
“被吓到了?不怕,这不没事了。”
“青,青山,以后我们能不进山捕猎了吗?”
“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怕?”
林渔趴在魏青山的身上哭了起来,“我今天,今天看见咱家门口都是人,我还以为,我真的好害怕。”
魏青山被林渔哭得心里也不好受,深山里确实危险,他原本打算在进山打猎几年,攒下了银子,置地盖房,他在去杀猪,两人就过安稳日子,但今天突然发生的事吓到了自己的小夫郎。
林渔哭得停不下来,“今天,那么,那么多人,钱贵儿还死了,你一个人进山我害怕,深山里那么多豺狼虎豹,我害怕。”
魏青山给自己的小夫郎擦了擦眼泪,“好,听你的,以后我就不进深山了,我就在外面捉些野鸡野兔什么的。”
林渔见魏青山答应了这才不掉眼泪了,只是还在不停地抽噎,“嗯,我们不要盖房子了,等明年买了地,我们就在家种地,你捉野鸡,我在家绣花,够,够我两用的。”
“行,都听你的,不哭了。”魏青山心疼的不行,“原本是打算在打两年猎就去杀猪呢,那咱今年就去杀猪。”
林渔不哭了,两个人盘算着以后怎么过日子,林渔擦了擦眼泪,“我多绣点东西,我绣一件喜服就能挣一两银子,绢帕一个月也能零零散散卖上几百文,我们不急,盖房什么的,我们过两年再说。”
“嗯,既然不常进山了,那过两日我去邻村看看抱些小猪崽过来,我们就养猪,养大了就拉到镇上去买肉。”
“嗯!”
林渔觉得很好,这样魏青山就不用冒险进山打猎了,虽然来银子快些,但他心里总是担心不已。
两人商议好了以后干什么,这才安心睡下了。
魏青山轻叹了一口气,他都没敢告诉他的小夫郎,他师父的小儿子就是进山打猎的时候遇上了狼,最后只找到件带血了衣服。
魏青山以前是不怕的,但现在他有了他的小夫郎,心里想着先赚些银子,在做其他打算,但今天自己一身血的,着实是吓到自己的小夫郎了。
天色一亮,隔壁钱家又热闹了起来,桑娘躺在床上病得起不来,这丧事只能由钱婆子操持着来办了。
她只能从藏起来的钱匣子里拿出银子,请人给拉了一口棺材出来,剩下的办席面买菜这些的原本也是要出银子的,村长说刚好村子里有三头野猪呢现在,就送半扇给钱家用来办丧事。
林渔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太好,他昨天着实被吓到了,两人吃了早饭,林渔脸色这才好了些。
何大柱过来叫他,“青山,村长说让去村口把那三头野猪给收拾了。”
“哎,这就来了。”魏青山进厨房拿刀去了,“小渔,你去找冬哥儿他们说说话,村口杀猪就不要去看了。”
“嗯,知道了。”
魏青山不在家,林渔也不想在家待着,隔壁乱哄哄地,他听着心里不舒服,林渔提着他的绣花篮子去找何冬冬去了。
何冬冬这会很是高兴,听说村口要杀猪了,他也想跟着石头去看看。
见林渔来了就要拉着他一起,“渔哥儿,你来的正好,我们去村口看杀猪去。”
“青山不让去,说让找你玩会。”
石头也不太想让何冬冬过去,这血呼啦擦地,要是在吓得了可怎么办,他板起了脸,“冬哥儿,你在家。”
何冬冬上手朝着石头的胳膊给了一巴掌,“石头,你出息了,敢跟我甩脸子了?”
石头立马怂了,拿着自己菜刀跑了。
何冬冬非要凑这个热闹,拉着林渔就要去看,“哎呀,渔哥儿,村口杀猪呢肯定很热闹,我们去看看嘛,我两就远远站着,不往前去。”
林渔磨不过何冬冬,只好跟着他一起去了,两人去的时候村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婆子婶子夫郎妇人女娘哥儿都来到了村口看热闹,村里的人都跑了出来,钱家那边也冷冷清清没个人。
因为村长那时候说了,只要家里出了人的,都能分到肉,那可是整整三头大野猪呢!每家都能分上个一条肉。
村里人几乎家家都去了男子,只有几家惜命地没有去,魏二就没有去,他不想跟着魏青山做事,村里倒也有几家胆小没出人的,现在看着这三头大野猪很是悔恨,怎么就没跟着一起去呢!
村口垒起了土灶,两口大锅烧着热水,有人在烧柴,有人在提水,有人在抱稻草,村里没人会杀猪,这个活落在了魏青山的身上,毕竟魏青山常年进山打猎,总比他们懂得些。
林渔和何冬冬站在一处陡坡那,前面围的人太多了,何冬冬就算是想挤,也挤不进去,这可是分肉呢,全村老小都出来了。
魏青山抱了稻草堆在野猪身上烧猪毛,这野猪不比家里养的猪,不好刮猪毛,等烧了一遍了在用水烫着刮。
何冬冬伸着头往里看,“这野猪真的好大啊。”
夏荷花也伸着头往里看,她推了推站在她身边的魏二,“你怎么就不去呢,现在好了,分肉的时候没咱家的!”
“夏荷花,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不让去的,一会儿说危险,一会儿说凭什么他魏青山指挥。”
魏二看得也有些眼馋,怎么这好事都被人家给占了去,都怪夏荷花这败家娘们。
三头猪收拾了一上午才给收拾出来,半扇猪被人抬着送到了钱家办丧事用,权当是补偿钱家了。
魏青山被村长给分了一半,为了防止有人心里不服,村长特意说了两句,“这半扇野猪是青山应得的,他带着村子里的人猎野猪,跟着去的人都知道,青山是怎么杀野猪的,还有今天这野猪也都是青山处理,合该青山得这么多。”
“村长,青山该拿这些,我们没意见,但给钱贵儿的是不是多了些?”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话。
“行了,钱贵儿虽然人不咋地,但死者为大,就这样吧。”村长最后拍板决定了,大家也都不好在说什么了。
只是那钱贵儿平时赌钱喝酒打媳妇儿,不是个啥好人,竟然给了他家这么多。
“好了,大家都排好队,一家一条肉,都上来领。”
人群中这才没了质疑的声音,听说要分肉了纷纷围了上去,人人脸上都带了喜色。
魏青山手脚麻利地一人给割下来一条肉,昨天受伤的人家就多给些猪下水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怎么说也都是荤腥,大家也没什么意见。
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每个人都满意地离开了,魏青山去石头家借了推车,他准备把这半扇猪在附近几个村子转转给卖掉。
魏青山割下一条前腿自家留着吃,林渔中午就做了肉丝面条,里面还放了菜园里的小青菜,两人都吃了不少。
事情也算过去了,林渔这才觉得心安了不少,魏青山说以后不去深山打猎了,就在山外面转转就行了,林渔想着他以后多绣点东西,两人日子会慢慢好起来。
下午的时候魏青山推着架子车去邻村卖肉,林渔也跟着帮忙收钱,魏青山一来就有人围了上来,他卖的便宜些,大家也都乐意掏钱买些肉回家开开荤,毕竟这便宜的猪肉可不是天天都能碰见的。
“青山,昨天你们村子咋了,咋到处都是爆竹的声音?”
“这不就是这家伙嘛,村里进了野猪,昨天捉野猪呢。”
“哈,野猪下山了,怎么这么好的事就被你们村给碰上了。”
一个人瞪了眼这个满嘴胡说的,“野猪下山不是毁庄稼就是伤人,你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我这不开玩笑嘛。”
“嗯,野猪这次确实毁了村里不少的田,还在我们村里闹出了人命。”魏青山开口说道,他可不想让这些人觉得这是什么便宜的好事,到时候都过来和他讲价。
一听说闹出了人命大家纷纷围了上来,“谁呀,谁呀?”
“钱贵儿,被野猪给踩死了。”
一听说是钱贵儿,有个人拍了下大腿,“怎么死他呀,他还欠我三百文的铜板没还呢!”
围上来的人听了闲话,又买了猪肉这才离开,林渔就负责在后面收钱,两人卖完这个村子又去其他村子卖肉,下午太阳没落山的时候就已经卖完了。
魏青山洗了洗架子车给石头送了过去,这半扇猪卖了有二两多的银子,魏青山还是很满意的。
今天晚上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炖肉,村子里飘着一股肉香味,家家喜气洋洋的,就连在路上跑着玩的小孩都不见了,个个都围在家里的灶台前等着肉吃。
夏荷花闻着左邻右舍飘过来的肉香咬了咬牙,“呸,有什么可吃的。”
魏老太朝她翻了白眼,“要不是你,我们家也有肉吃!”
和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的不同,钱家钱婆子趴在棺材前哭得不行,嘴上不停地骂着桑娘是个扫把星。
这会院子里没啥人,桑娘直接关了堂屋门,让钱婆子在里面使劲哭,今天家里送了肉,她炒了一些和青哥儿两人吃了起来,反正现在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煮着肉呢,谁知道是她家在吃肉了。
第40章
钱贵儿的丧事是钱婆子操办的,桑娘就整日病歪歪地靠在床上,钱婆子整日咒骂着桑娘还有青哥儿,一口一个小贱人,赔钱货。
桑娘并没有理会她,这些年钱婆子打她骂她的次数还少吗,经常把两人给关在柴房,今年开春那么冷的天,要不是渔哥儿给了两个肉包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那难熬的冷夜。
打得自己走投无路去跳河,也只是换来一句要死就不要往人堆里扎。
和之前的打骂比起来,桑娘觉得钱婆子现在嘴上的咒骂不痛不痒的。
钱家这次办丧事来帮忙的很多,虽然钱贵儿在村子里为人不咋样,但这次村长为了安抚他家给了半扇的猪肉的,大家都想沾点荤腥,来帮忙的人这才不少。
有几个年轻的后生主动揽下了去挖坟地的活,就想着在钱家可以吃上点肉,几个年轻后生挖坟回来了,钱婆子就给人家煮了锅野菜豆腐,几个人生气当场就走了。
钱婆子虽然难过,但她不傻,那半扇猪她舍不得用在席面上,那些来帮忙的人本来就是冲着这半扇猪肉而来的,结果钱婆子不舍得拿出来用。
不少人不愿意来帮忙,等到出殡这天更是冷冷清清地连个抬棺的人都没有,钱婆子坐在院子里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丧良心的,这白事都不愿意愿意帮忙。”
不怪人家不愿意帮忙,钱婆子不舍得让人家吃她家的肉,又不舍得花银子,这挖坟抬棺本来就是力气活,而且还有人嫌弃晦气不干呢,结果钱婆子这么一弄,那些年轻的后生更不愿意过来帮忙了。
眼看要过了中午,这家里冷冷清清的连个抬棺的都没有,桑娘直接拎着菜刀去了厨房,把那半扇猪给切成了一块一块的,钱婆子听见了跑了过来,“小贱人,你干嘛干嘛,不要动我家的东西,你给我滚,滚,带着你的小野种滚出去!”
“都是你害了钱贵儿,你这个扫把星!”钱婆子说着还用扫把抽打桑娘,桑娘一把把她给推倒了。
她切好肉提着篮子出去了,她先来到了隔壁的魏青山家门口叫了两声,“青山兄弟,青山兄弟在家吗?”
林渔和魏青山走了出来,桑娘擦了擦眼泪,她从竹篮子里拿出一块肉,“青山兄弟,钱贵儿这没人抬棺,你就当做好事了,帮把手吧。”
年纪还小的青哥儿拽着桑娘的衣服,怯生生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可怜。
魏青山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都是邻居,这肉你就拿回去吧。”
这一眼看得桑娘有些发抖,他知道了!
桑娘脸色有些苍白,魏青山和身边的林渔说了句话就朝着隔壁走去了,桑娘连忙道谢,林渔见她可怜出声道:“桑娘,要不让青哥儿在我这吧。”
桑娘摇了摇头,“家里新丧不吉利,让他跟着我吧。”
桑娘又提着篮子去了别家,一家给了块肉这才找了七八个年轻的后生过来抬棺。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家里那口棺材给埋在了土里,桑娘这才松了口气,把钱贵儿的衣服东西全给拖到院子里给烧了。
桑娘并没有住到正房的房子,依旧带着青哥儿住在东面低矮的纺织屋里,但现在两人住的地方好了不少,有了破旧的床,有了被子,桑娘还给青哥儿做了两身粗布新衣。
魏青山这几天则在家收拾后院,挖了黄泥买了些青砖在后院垒猪圈,既然以后不进深山打猎了,那住个屠户也行,家里养些猪崽喂着,前期他就去外面收猪。
好在他家后院足够大,林渔也在一旁帮忙,两人在后院垒起了六间猪圈,一个猪圈里养个三四头猪没啥问题。
“明天我去朱家沟挑些猪崽回来,到时候咱家就能养上小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