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安想了想:“顺利的话,还可以碰碰运气。”
“碰运气?”
“唯一死亡规则如此奇妙的地方,不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发现吗?”
他们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食堂中其他人也在热烈讨论,内容都是关于从哪里去搞脑花和头盖骨,两人的交流声被轻松覆盖其中。
落单的折纸少年面色阴晴不定,之前白蝉衣把剩下的玩家聚在一起,唯独没有找他。
只要那些玩家不落单,自己就很难找个人杀了做生日礼物。
红斗篷正在往外走,脚步在他桌前稍微停留片刻。
折纸少年很上道,抓住机会问:“需要我做什么?”
红斗篷很喜欢他的浅薄。杀商户很难,但未必不代表不能在大厦内找到现成的尸体,有铺子里停放着棺材,证明有尸体存在。
折纸少年明显慌乱到忘了这一茬。
浅薄的人用起来才放心。
红斗篷扔给他一个联络道具,扫了眼周祁安那边:“既然那个人次次虎口逃生,你去跟着他,他做什么你做什么,这不就行了?”
这一幕被穆天白看在眼里,影子提醒他去告状。
穆天白看了眼脚下的黑影,不说话。
他怪异的神情先一步被周祁安注意到,主动问:“怎么了吗?”
穆天白收回视线,说了两句关于红斗篷的事情,不过语气带着些轻嘲:“那女人给得看上去是个联络道具,实际上还有些别的用途。”
“嗯?”周祁安看了一眼那边,人来人往,很难看清红斗篷的小动作。
穆天白:“恶有恶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周祁安耸了耸肩,也并未再浪费心神关注。
另一边,折纸少年清楚红斗篷所谓的模仿策略不是为了救自己,无非就是让他做个“监控器”。
不过这场交易也不算太亏,折纸少年微微有些心动。
红斗篷:“及时汇报他的动向,如果从他那里没有得到脑花和头盖骨,我会给你提供。”
折纸少年顿时一口应下:“好。”
他步伐很快,直接跟上了刚收拾完桌子离开的周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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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
“你说的不错。”周祁安特意关注了一下电梯每层提示的颜色,八层确实变海棠红了点。
穆天白正要开口,一道身影赶在电梯门关前进来,是折纸少年。
大学生直觉不对,因为后者进来后没有按电梯层数,好像是想看他们先去几层。
“你去几层?”大学生故意问。
折纸少年嚼着口香糖,什么也不说,打定主意稍后周祁安走哪里他跟哪里,明着耍无赖。
确定了对方意图,大学生沉默地想,希望我在周哥和上司眼里,不是这么蠢。
折纸少年把他的一言难尽当成了愤懑,弯了弯嘴角。
“你很喜欢当别人的影子?”穆天白忽然开口。
低哑的声音不带丝毫威胁,就像是单纯的一种问话。
心情不错的折纸少年听到这句话时,忽然看到了什么,一阵极致的阴寒恐怖涌上心头。
他的笑容随之凝固住,身体也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电梯内装得是无影灯,但此刻他们三人中,只有一个人有着模糊的影子轮廓。
折纸少年第一次觉得人有影子是件惊悚的事情。
穆天白安静等着回答。
他的影子也在等着。
折纸少年浑身汗毛林立,口袋中的纸鹤摆出即将展翅的状态,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电梯突然停了下来,门开的瞬间,新鲜的空气涌入。
折纸少年如释重负!
他咬了咬牙,继续跟在周祁安后面。
反正已经得罪了人,还不如坚定执行和红斗篷的合作,后续还要指望对方帮忙拿到生日礼物。
出门的瞬间,折纸少年落到最后,快速对着联络道具低声说:“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们直接下四层了。”
这个怎么看都不吉利的地方,白天阴森森的气息不减。
正当他要说影子的事情时,前方周祁安刚好停步,在和穆天白说话:“我去工作,你呢?”
“掀头盖骨。”
“……”
双方暂时分开,穆天白很平静地站在自动扶梯旁边,考虑选哪一家商铺做幸运儿。
周祁安带着大学生往舞蹈室走。
见他们各走一边,折纸少年彻底松了口气,放心地跟上去。
压根没有在意后面飞着的虫子,周祁安一路走到舞蹈室门口才停下,尚未进去,森冷的寒意先一步蔓延而来。
舞蹈室内,黑长直身形纤瘦,像是八音盒里上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在舞台上旋转。当旋转到门附近时,那代替眼睛的两个黑窟窿,忽然直勾勾朝着周祁安他们的方向。
一只细长惨白的胳膊毫无预兆伸过来,周祁安动作比她还快,先一步主动跨进舞蹈室的门槛。
积极得让黑长直都是一愣。
危险!
折纸少年要有样学样踏进去时,口袋中的纸鹤疯狂不安地抖动。
他迟疑的功夫,周祁安作势要关上门,折纸少年本能性在门闭合前挤了进去。刚进入舞蹈室,他瞬间被阴气包围,手腕处的青色血管红到发黑,每分每秒都在向上延伸一些。
折纸少年懂得比周祁安多一些,看到黑色血管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符号,立刻知道是中了诅咒,还是无解的那种。
他猛地朝周祁安看去,发现后者手腕上也出现了类似的诅咒。
上午大学生和穆天白下来四楼做破解任务的时候,折纸少年曾远远见过一面,他还以为设定在这里的一条规则已经被破解,所以周祁安冲得义无反顾。
现在一看,分明是一个巨坑。
“你疯了吗?”他下意识说了句。
周祁安无动于衷,强忍着身体变化带来的不适,原本的白衬衫正在逐渐舒展成裙子。
诅咒的力量今天似乎更加强大。
这条白裙子是活生生‘长’出来的,连着皮肉,周祁安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发痒发疼,背上才长出来的新肉如今梅开二度,疤痕处白色的布料寸寸延伸。
几次痒得周祁安恨不得用刀剜出来,直到唇瓣都快咬出血,才勉强转移那股痒意。
他扶住一边的单杆,却像到自己家里一样自然,盘腿坐下。
“…我们部门主要是做广告策划的,”舞蹈室空间很大,无视黑长直,周祁安面色惨白地招呼大学生:“领导让我带你熟悉工作,别愣着。”
大学生怔住,阴气冲刷下都不敢抬眼去看前面的女鬼。
自从周祁安坐下后,黑长直身体就呈现出一种僵硬的状态,垂臂站在他面前。
周祁安质问她:“你怎么不舞了?”
“……”
黑长直不是攻击型怪物,她在车上被折纸少年踩头却不反击,第一个晚上也没杀死大学生。对方真正恐怖的能力在于和这间舞蹈室联系起来,每个进来的人,早晚都会变成替死鬼。
无解,致命,钝刀磨肉。
见大学生还是神情紧张,周祁安温和地安慰说:“你看,她的杀人渠道左右就一种,我们既然已经进入到渠道中,完全不用担心。”
大学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无形对峙了几秒钟,周祁安一副有本事就来杀的样子,黑长直确实也被他料中了,没有第二种杀人渠道,幽怨地旋转去了一边。
“上班还能看歌舞,”当大学生颤抖着坐下后,周祁安微笑说,“我们那时候哪有你这条件。”
大学生嘴唇动了动,死活说不出一个字。
以手头现有的工作为案例,周祁安很丝滑地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先教他基本格式怎么写:“你自己最好抽时间多总结几个模板,万变不离其宗嘛。”
握笔的手相当好看,但正在写字的人额头不时有冷汗冒出。
头皮也很不舒服,周祁安索性摘掉了假发,原本的冰蓝色发泽开始慢慢变灰,并最终朝黑色过度。
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折纸少年,终于堪堪回过神。
可以确定对方并没有存在什么后手,真就冷汗直冒地一直讲着工作,还背对着怪物。
大学生都忍不住说:“周哥,还是小心点。”
周祁安薄唇轻启,只说了四个字:“专心听讲。”
舞蹈室内没有音乐。
黑长直口头哼着歌重新跳起舞来,歌声中带着恐惧,哀怨以及太多复杂的情绪。
埋在玩家体内的诅咒就像是一颗种子,在她的歌声中慢慢萌芽。一首曲子唱完,最后进来的折纸少年已经长出了长发,连喉结感觉都在缩小。
因为没有定时汇报,大约又过去二十分钟,红斗篷主动发起联络。
“他进了舞蹈室。”折纸少年咬牙切齿地拿出联络道具,到现在还觉得像梦一样,“这件事真的很不对劲……”
红斗篷打断:“我说过,他做什么,你跟着做什么。”
“我做了。”
“然后呢?”
对面是一张镜子,里面的人五官肉眼可见柔和了许多。
折纸少年摸着喉结和新长出来得头发,闭了闭眼道:“然后我变成了一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