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好在电话里说,比如斯先生直接把校车的油偷了,害得车开到一半没油,他们穿越隧道步行回来。
差点没走死!
“先去休息吧,晚点我联系你。”
以对方现在的状态,再提重物来回跑动一下,别给猝死了。
周祁安刚把手机放下,电话又响了。
“又有什么……”
“周同学。”一道平和有力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乍一听到副本里的称呼,周祁安先是一怔,紧接着眯了眯眼,朝沙发背后靠去。
“应禹先生。”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应禹活着离开副本,周祁安并不奇怪,他没出来才让人惊讶。
应禹还是保持着长话短说的风格:“需要你来个地方。”
不是请求,更像是一道指令。
周祁安沉默了一下,不疾不徐说道:“如果应先生想搞研究,我来定地方,你一个人来。”
承诺过会配合研究圣器,他自然不会毁约,但他绝对不会去对方的地盘,不确定性太大。
那边暂时没有说话。
周祁安故意调大电视声音,用这种方式暗示应禹如果不做决定,就该挂电话了。
这其中也包含着一些试探。
应禹有着官方背景,对方既然能搞来自己的电话,会不会更近一步直接找上门?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重新传来,“请不要误会,是你母亲盗墓被抓了。”
周祁安眼神倏地锐利起来。
应禹淡淡道,“有些事情通融不了,没有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祁安抓着遥控器的手死死握紧。
沈知屹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朝这边看来,唇语问:“有麻烦吗?”
有麻烦……那就去解决。
当然最好的解决渠道就是让麻烦稍纵即逝。
对沈知屹来说,“逝”是重点。
寂静的客厅里,一时无人说话。
应禹在拿家人要挟自己?
周祁安皱眉,不太像是对方的风格,还是说,他妈的诡异引起了官方注意?
既然注意到自己,顺着去摸查周围人,不是没可能。
新闻里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神秘古墓群挖掘的第三天,考古队一觉醒来惊讶地发现原本只有两个入口的古墓群,一夜之间被打出八十一个洞……”
周祁安和沈知屹同时怔了怔。
八,八十一个?
周祁安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两眼一黑。
他几乎可以笃定这是谁干得好事。
至此,周祁安总算明白应禹为什么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八十一个洞!除非是瞎了才会看不见好吗?
快速通话几句后,周祁安拿起外衣一脸阴郁地往外走。
沈知屹:“去哪里?”
周祁安偏头幽幽道:“局子里接我妈。”
“……”
€€€€€€€€
得知周祁安在市中心附近,应禹让他在百货商场附近稍等。
十来分钟不到,一辆黑色改装车停靠在路边。
车门自动打开,内部十分宽敞,就是座椅有点硬,周祁安没留意,一屁股坐在上面硌得生疼。
沈知屹上车的时候,司机下意识要开口阻止。
但他张口的同时,惊讶地发现舌头好像被冻僵了,甚至感受不到舌头的存在。日常训练有素的司机惊恐地在嘴里找舌头,直到沈知屹坐下,嘴巴才重新有了知觉。
司机心有余悸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全是汗液。
除了司机,车内只有应禹一个人。
和大学生连说话都没力气不同,应禹穿着十分合身的衣服,镜片后是一双冷冷的眼睛,看着依旧十分精神。
他冲着两人微微颔首。
周祁安:“我妈……”
“考古人员没事,现场疏散人员没事,人民群众没事。”应禹平静说。
“……”
周祁安其实是想问他妈没事吧,但听到应禹的回答,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完的话咽进嘴里。
“严格意义上讲,那里也不是古墓群,不算盗墓。”
周祁安按了按太阳穴,是不是盗墓另说,但绝对是他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应禹没有在车上展开说明问题,之后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
远离喧闹的市区后,车子一路开进了雾里,司机也不知道是如何保持视野,没有减速地继续朝前开。
到这时,周祁安才问:“白蝉衣还活着吗?”
应禹:“出来的人很少,她是其中之一。”
哐哐。
车子先是一个颠簸,打断两人对话,然后就像是开在铁路上,轮胎和金属摩擦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周祁安上车后专门将车窗开了条缝隙,明显感觉到这会儿风向变了,连声音都不对劲。
车子像是驶入了某个甬道。
待这哐当当的声音结束,改装车停下,应禹递来一个护目镜。
其实没有这个也行,不过戴上看得更清楚。
空气中的雾气泛着丝丝腥味,周祁安突然想起红斗篷说过,藏屋实验基地建立的前提条件,便是通过截留雾气做研究。
他最先下车,毫无预兆地一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微微愕然。
前方是无数张玻璃组成的立方体,透明质地的玻璃板上折射出尖锐的光芒。每个立方体内摆放着各种没见过的大型仪器,嗡嗡的机器运转声被隔绝在另一方空间。
就连脚下的地板都不是普通的瓷砖,趋近某种古怪的晶体结构,模糊扭曲地映照着人的倒影。
立方体内穿实验服来回走动的人不少,各个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看得他眼花缭乱。
然而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应禹没有带他们深入,领着两人进入到一间硬核布置的单间内。
是真的硬核。
四周墙壁全金属。
应禹坐姿规矩,却不会给人拘谨的感觉,待周祁安坐下后,他一双淡色的瞳孔看过来,缓缓道:“我见过的所有新人中,你可以说是最特殊,也是最聪明的。”
室内同样有雾气,过分的白呈现出的曝光作用和阴影无异。
雾气中,三人的神情都有些难以捉摸。
应禹目光中确实有着不作假的欣赏,他很少称赞一个人:
“……胆大是过副本必须具有的素质,可惜胆大过了头就变成了狂妄,诸如斯维卡这样的蠢货。”
沈知屹淡淡纠正:“是萨卡维。”
周祁安眼皮一跳。
他现在敢肯定这两人是故意的了,先不说沈知屹,应禹这样顶尖的智商不可能记不住人名。
他揉揉太阳穴,等着听正事。
本以为会和圣器有关,但当听到应禹的下一句话时,周祁安目光一顿。
应禹:“我对个体的变量不感兴趣。”
翻译过来,变量指得是圣器和他母亲这样奇怪的变异者,甚至包括沈知屹。
周祁安并未因为应禹亮明的态度而轻松,反而警惕地眯了眯眼。
不感兴趣找自己做什么?
倒是沈知屹似乎猜到什么,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这里的环境。
面前有一张不容易被注意到的桌子,应禹手轻轻搭在桌边,问:“上个副本里,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是什么?”
周祁安几乎不做多想回答:“游戏关于家属部分的设计。”
有玩家想要孤注一掷,为此顺着游戏规则让亲人进本。
对于没有游戏账号的普通人来说,无路可退中不失为一个选择。
应禹颔首:“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如何度过这末日前的最后一夜,每个人至少要有选择权利。”
显然,现在多数人并不具备这个权利。
游戏这扇沉重血腥的大门,已经无形中把进化者和普通人隔绝开。
应禹忽然话锋一转:“所以我更需要的是你的身份,一张‘门卡’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