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拒绝了,又显得有点不识好歹。
可他确实没要求过这些,到最后反而是他为难。
这些任性的少爷做事都只顾着自己的心情,不会考虑俞渐离这边会不会为难。
俞渐离这些身份及不上的却要处处考虑,生怕哪一个细节做得不稳妥,这种差异着实让人苦恼。
去四门学的路上他想了一路,最后还是觉得作罢吧。
这些事情在陆怀€€他们看来不过是小事,估计都不会放在心里,是他太在意了。
再说,他和陆怀€€不过点头之交,没必要来往过多。
可惜想是这么想的,陆怀€€还是在这一日课程结束后,带着新的食盒来了,还带了好些东西来。
香炉、被子都送来了新的,还把他号房里临时买来的简陋柜子清空后扔了出去,换了一个新的柜子进来。
还有些盒子里也都装得满满的,想来里面也都是一些物件,并且价值不菲。
俞渐离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想现在就去找明知言,这事他摆不平了,却不能留陆怀€€一个人在这里,有失礼数。
“不必如此的。”俞渐离一个凡事都做得不紧不慢的慢性子,此刻说话的语速都提高了不少,“国子监给的都能用,我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这些都可以用。”
陆怀€€却不理会他的拒绝:“你可是名头超过我的人,结果让旁人看到你居然是这副寒酸样子,我岂不是也跟着丢脸?”
“我的名头哪里能超过你?我们的身份是无法相比的!”
陆怀€€很是不讲道理地顾左右而言他:“那你是在反驳我吗?”
“这怎么能算是反驳?”
“还不是反驳,都给你送来了,你若是给我返回来,岂不是不给我面子?!”陆怀€€越说越生气,“老子这些年什么时候主动给旁人送过东西?你还挑三拣四的,不识好歹!”
说完干脆起身气呼呼地朝外走。
俞渐离只能跟着他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而且我们也不熟,我不应当收呀!”
“是是是!你就和明知言熟!可他穷光蛋一个什么也给不了你啊!不然你把他叫过来,看看我给你的东西他能不能给?”
这种情况明知言再过来,说的话这般伤人,两个人定然会吵起来。
“那我收!你别生气。”俞渐离追着陆怀€€安慰,他竟然觉得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交往对象”,这个“恋人”还十分任性,他还得追着哄,无奈万分。
他一边哄,一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两个人拉扯间到了院子里,刚巧碰到纪砚白回来。
纪砚白比他们两个人都高,垂下眸子看向他们两个人,就像在看两个顽童,接着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
陆怀€€此刻就像暴躁的小兽一样,看到纪砚白笑他,登时就火了:“你笑什么笑啊!你个黑熊精偷袈裟回来了?”
“被拒绝了恼羞成怒,还真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才恼羞成怒呢!”陆怀€€气得跳起来朝纪砚白挥拳,纪砚白根本不理,绕过他的同时道,“别在我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不然让你试试东海三太子的经历。”
陆怀€€显然是个脾气大的,被纪砚白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接着转头问俞渐离:“你是不喜欢那些东西,还是觉得那些东西是我送的,所以不接受?”
“我……我们还不熟,我怎能接了这么多东西?”
“只是因为不熟?”
“嗯。”
陆怀€€点了点头:“东西给你了,你就收着。”
说完朝着纪砚白的号房喊:“他不是拒绝我了,他是和我不熟!”
纪砚白没理他。
陆怀€€送完东西摆了摆手:“等以后就熟了,我先走了。”
谁知,俞渐离又追了出来,对陆怀€€说:“那以后你有什么功课不懂的可以来寻我,我功课还不错。”
“啧。”陆怀€€听得直咧嘴,“不需要。”
陆怀€€生怕俞渐离会将他的东西还给他似的,没一会儿便跑了。
俞渐离跟着陆怀€€走了一段,根本跟不上小跑走的陆怀€€,只能又回了自己的号房。
他回到房间里正在收拾,又有人敲门,光听这么矜持的敲门方式,就知道是明知言来了。
俞渐离立即打开门,一脸得救了的表情:“知言!”
明知言抬手拍了拍俞渐离的肩膀安慰:“陆怀€€来闹了?别怕,我之后会去找他。”
俞渐离看到明知言安心不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也别和他闹得太难看,他似乎也没有恶意,只是热情的方式让人有些诧异。”
明知言轻声“嗯”了一下,接着走到床边,看到自己送给俞渐离的被子被掀起来,放在了一边,铺上了陆怀€€送来的,他的眼眸一沉,接着说道:“他送来的都是些好东西。”
“嗯,这倒是。”
“只是他素来与我不和,你与我交好他也知道,我总觉得他是在酝酿着什么。他若是像平日里一样冲着我来的,我倒是不怕,但是他把注意力放在你这里,我就会很担心。”
明知言说着,不动声色地将陆怀€€送来的被子规规矩矩地叠起来,再将自己送来的铺好。
他知道,这被子肯定是陆怀€€的人动的,俞渐离向来珍惜他送的东西。
“嗯,我会注意的。”俞渐离回答。
“我会处理好的。”
“没造成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你不必太为难他。”俞渐离生怕明知言出手太狠,把陆怀€€这个笨蛋反派虐哭了。
明知言收拾的动作稍有停顿,又很快恢复正常。
俞渐离似乎对陆怀€€印象不错?还这般维护。
看来……此事不能拖太久。
第9章 争执
俞渐离曾经以为,自己国子监的生活不会太难熬。
他的确是书中男主角明知言最好的朋友,但是大家的注意力更多在明知言那里,所有的刁难都有明知言对付,明知言有着男主光环也都能轻松抵挡。
所以他就安安静静地在四门学学习就可以了。
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走到哪里,都引来众人的注视,惊叹他的容貌。
又因为之前的传闻疯狂地辱骂他。
在他死后,明知言为他证明了清白,众人这才开始回忆他的美好,曾经那么优秀的人,却死在了他们的诋毁里。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的死亡,他的蒙冤,升华成了遗憾的美丽回忆,是最让人心疼的皎洁月光。
可是陆怀€€莫名其妙地跟他“交好”,还是引来了不少关注。
就算陆怀€€如何不学无术,他也是户部尚书的嫡子,是国子学、太学的监生都想巴结的对象,也是四门学监生望尘莫及的存在。
陆怀€€却独独对他特别,甚至有种刻意讨好的表现,格外殷勤地送去礼物,还夸张地修路。
这也使得俞渐离之前的传闻又被搬了出来,他的风评也跟着越来越差。
这些人很奇怪。
起初有人有意接近俞渐离,想要与他交好。
俞渐离知道,这些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陆怀€€没来之前,这些人都躲着自己。
所以他不愿意与虚情假意的人接近,让人不舒服的社交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他便没有如何回应。
渐渐地,他们不再接近他,却开始诋毁他。
在射圃的这一日事情终于爆发,甚至丢了文人该有的斯文。
俞渐离的身体体弱多病,底子很差,体能也差得离谱,导致他连弓箭都拉不开。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蓄力拉弓,想要尽可能地多拉开些,这样也能射得远些。
之前的箭都是轻飘飘地射出去,有时都无法稳稳地射在靶子上,撞到靶子还会掉到地面上。
可他蓄力之后手都在抖,导致这次射出的方向更偏。
这时有人冷笑出声:“瞧瞧这娇滴滴的样子,倒是连女子都不如了。”
俞渐离还有两次练习的机会,俯身又拿了一支箭,同时回答:“自古以来巾帼英雄众多,个个是人中凤,她们不应该沦落成了对比的事物,她们并不低男子一等。
“我射箭成这样是我本人实力不济,体能也跟不上,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人听到俞渐离这种回答,不由得更气:“装什么清高?你什么样的人,整个国子监有谁是不知道的?只愿意与陆公子结交,四门学的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还真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又何必这样扭曲事实?”俞渐离虽然箭法不精,却还是努力地又射出了一箭,“诸位之前是如何待我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近期又开始想办法与我结交,其中为的是什么还需要我明说吗?”
“我们之前与你疏远,只是因为你之前做出的出格的事情,还害得其他监生被退学,毁了他的前途,谁人能不唾弃?”
俞渐离的回答依旧不紧不慢:“所以近期想与我结交,是终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吗?不然为何会突然改变态度?”
一时间,竟然无人能回答出来。
要么,他们承认他们是冲着陆怀€€和俞渐离亲近的。
要么,他们就要承认之前确实是错怪了俞渐离。
两种都是他们不想承认的。
他们就是想让俞渐离这样优秀的人挂上污点,这样他们的平庸就仿佛只是因为他们出淤泥而不染。
有人转移了话题,问了其他的:“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与陆少爷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在故技重施,准备坑害下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跟着附和:“就是,整日里总说你多优秀,平日里讲学时你的见解也没有多独到,其他功课也都一般。我们支堂里多半是贡监,没有谁比谁高贵,你只是多了一张好看的脸罢了。”
俞渐离射完了最后一箭,终于放下了弓箭,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已经变得通红。
这身体真是娇嫩得很。
他在平日里的确很低调,也很少说出自己的见解,写文章的时候也很收敛,主要是怕自己暴露出穿书者异类的观点,引起旁人的注意。
尤其是不想被明知言发现异常。
功课一般是平日里的小考出题都很简单,大家的成绩都差不多,也看不出什么差距来。
他没有解释,只是道:“陆少爷为何这般对我,这确实得问他,我没有刻意巴结。若是诸位能拿出证据来,我定然哑口无言,可你们刻意诽谤,我真的没办法妥协。”
说完,他竟然能够对所有人灿烂一笑:“大家不必过于关注我,你们的优秀不会因为我而被埋没,各位飞黄腾达的那一日,我定然不会这般出言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