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言却比俞渐离先回答他:“你把他当随从用了?”
“我没带随从进来,我自己弄不好。”
“头发都不会擦?”明知言将一个干净的沐巾丢给了陆怀€€,“自己擦。”
“你看他啊!”陆怀€€跟俞渐离告起状来,“我累得不行,就是想让你帮我擦擦头发,他还凶我。”
“你自己擦吧……”俞渐离犹豫了之后还是拒绝了。
毕竟如果他给陆怀€€擦了,没给纪砚白擦,纪砚白又要偷偷不高兴。
明知言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也得给明知言擦。
三个人擦完,他也要累死了。
这三个人还要因为他先帮谁擦了,而彼此比较。
离开浴堂时,几个人的头发还没彻底干,都是随便绑了绑便上了马车,去往酒楼。
他们在酒楼里闹闹哄哄地吃了能有一个时辰,才开始结伴去逛千灯会。
仅仅是靠近千灯会的范围,就觉得这里明亮无比,路过河流,河里还有人放的燃着灯火的小船,如同银河一般流淌着明亮的星辰。
俞渐离抬头,看到一开场就是巨型的龙灯,盘旋在牌匾和楼体上。
他看得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赞叹了一声:“还得是工部,果然做得大气。”
陆怀€€跟着去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工部做的?”
“因为龙形的灯只有工部得到了特批才能做,旁人都不敢做。”
“哦……”陆怀€€还真不知道。
走进千灯会热闹非常,有不少卖花灯的小商贩。
小孩子多半喜欢滚车灯,花灯做在一个木制的架子上,底端有一个小轮子,可以推着花灯行走。
卖得比较好的是螃蟹灯,花灯的螃蟹腿穿着丝线,可以活动,有些像木偶戏的木偶。
女孩子喜欢兔子灯或者翅膀可动的蝴蝶灯,还有些人举着小型的鱼形灯,鱼灵活得像会发光的水中鱼,肢体可以游动,绚烂地游走在街道上。
再去看展览的花灯,也是各式各样,好多看了让人惊呼。
漂亮精致的,或者设计独特的,都会吸引很多人在那个花灯前面驻足。
陆怀€€就像砸场子的,看看这个摇摇头,看看那个叹息一声,再看看其他的“啧”一声。
“都不如我们的。”陆怀€€这般评价道。
一名队员催促起来:“快让我们看看俞渐离做的吧,我好奇起来了。”
明知言和纪砚白似乎也在找,毕竟他们之前也只是听说,没见过最终的成品。
陆怀€€也有些为难:“我只是打了招呼,让他们放在显眼的地方,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能一边参观,一边寻找。”
一行人到了一处人多的地方,似乎大家都在议论今年杨桐屿的灯究竟有什么玄妙。
俞渐离抬头看着架子,微微张开嘴唇后道:“盒子灯。”
“这么一个架子挂着一个大盒子,就是灯了?”
俞渐离介绍道:“盒子灯很考究,从最开始的一层开始燃放,燃放完一层后,下一层才会释放脱落下来。这种灯要精确地计算好时间,不然都会出现问题。这种灯最灿烂的就是那一瞬,像是刹那烟火,火树银花,美丽非常。”
“可他现在没有亮啊!”
“可能是在等贵客,毕竟看的只是那一瞬间的精彩。”
“故弄玄虚。”陆怀€€似乎很想看看杨桐屿今年弄的这个盒子灯内部是什么样的,又想去看看他们的灯有没有人围观,颇为纠结究竟是去是留。
俞渐离则是有别的想法。
这种盒子灯乃是冀州的传统技艺,甚至可以说是家传的,这种家族很多手艺概不外传,绝非杨桐屿能够传承的,想来是他寻来的法子。
再加上这种灯非常讲究火药的配比,杨桐屿连火药都懂吗?
最重要的是这种灯的火药配比,必须在一年中固定的时间段内调试,对当时的气候、温度都有讲究,这个环境自然也是在冀州。
也就是说,配比火药的那个时间杨桐屿不可能在冀州,那是崇文馆要上课的时间。
现在他算是信了,杨桐屿的花灯其实是别人在做,他只是买来为工部赚些噱头,挽回名声罢了。
连旁人家传的手艺都偷,这让他意识到,工部恐怕真的没有实干的人才了。
毕竟之前也是让工部的内部人员来做,杨桐屿来顶替,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
这一回恐怕是工部的人都在做那个龙灯,没人能帮他了。
如今工部的情况,恐怕比他想象中要糟糕。
*
杨桐屿在二楼悄悄观察着自己花灯周围的人,低声问:“郡主还没来吗?”
之前寻找的人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郡主在看陆小公子和俞公子联手做的花灯……”
杨桐屿今日受了刺激,听到俞渐离的名字瞬间愤怒不已:“看他的花灯做什么?他一个人做的东西,能做出什么来?纸糊得很严实?图画得很好看?”
“不……俞公子做的不是这种,华丽得有些……离谱,他的花灯前被堵得水泄不通,郡主也是侍卫帮助,才能站在灯前看一眼。”
第60章 讲解
盒子灯虽然精彩, 但只有一瞬。
显然这灯是在等待属于它的那位贵人,或者是等待更恰当的时机,总之不是他们。
俞渐离猜测杨桐屿定然在不远处观察着这边, 想到这里他便不想多留了。
他有了离开的意思,穿过人群准备离开。
陆怀€€还想再看看,见俞渐离离开也跟着离开:“别不打招呼就走, 这么多人走散了怎么办?”
明知言和纪砚白等人都跟在了他身边。
等离开了这个范围,明知言特意引路到了一边, 问道:“为什么看到那个灯就心事重重的?”
陆怀€€也是听明知言这般说了,才发现了俞渐离的不对劲, 赶紧安慰:“他的那个不如我们的, 只有一瞬间的灯,精彩是精彩, 但是不会被卖到很高的价格, 还是我们的好看。”
俞渐离忧心忡忡地解释:“我想的不是这个,但是总觉得说出来不妥, 我们还是继续逛吧。”
谁知不用俞渐离说, 马球队其他成员直接问了出来:“杨桐屿的花灯不是自己做的吧?你看出端倪了?”
陆怀€€被提醒后回神:“对哦,你是懂这些的,看出什么了吧?”
其他人跟着说道:“他去年就被质疑了, 不过后来不了了之了。”
明知言还是想俞渐离少招惹是非,在此刻帮忙解围:“我还以为你有其他的心事,既然不是我就放心了,我们继续逛吧,别被别的事情扰了兴致。”
俞渐离自然瞬间领会了明知言的意思, 刚巧也是他自己的想法,于是回答:“好。”
俞渐离的确没说, 可是他紧锁的眉头,有些纠结的模样,就让人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想来杨桐屿这次的作品又是冒名顶替的,还被俞渐离这种懂行的人一眼看了出来。
其他几个人互相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俞渐离走在拥挤的街道上,却感觉不到如何拥挤。
仔细去看,就会看到昙回在稍远处开路,纪砚白护在他的斜前方,帮他挡住了不少拥挤。
明知言走在他的另外一侧,目光的确在看灯,却也对他颇为照顾。
陆怀€€等人自然没有照顾人的意识,玩得格外开心。
都是国子学里玩世不恭的公子爷,凑在一起自然闹腾。
“是纪砚白!”人群里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不少人都朝着纪砚白看过来。
这书中世界人大多不是很高,这导致纪砚白就算是进入人群也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让他根本躲避不了众人的目光。
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果然身材高大。”
“听说他还带着国子监赢了崇文馆的马球队。”
“真的假的?”
“当然,去国子监里看了比赛的监生说的。”
“小将军果然厉害……”
纪砚白十分不解,他扫视周围,似乎是想从人群中抓来一个人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突然开始夸他了。
俞渐离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赶紧说道:“我们快点过去吧,还有很多灯没看呢。”
“哦,好。”纪砚白低声回应,没了抓人的想法。
千灯会,千百盏灯汇聚成瑰丽的街道,闪烁着耀目的光。
有人赏灯,也有人朝着人群中那几个人看。
似乎纪砚白和俞渐离、明知言、陆怀€€四个人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很神奇的画卷,错过了,怕是再难看到了。
一行人到了人群最拥挤的地方,陆怀€€一边前行一边抱怨:“这里免费送花灯吗?都不要命地往里挤,灯挤翻了可就着火了,灯也没了!”
俞渐离踮起脚看了看,用手肘撞了一下陆怀€€提醒:“是我们的灯。”
“呸呸呸!我刚才说的话收回,老天爷爷,您是我爷爷,别瞎听我说话。”
马球队的成员很是兴奋:“终于看到俞渐离做的了。”
“可是进不去啊!”
“这是你们做的花灯,你们没有一个能好好观赏的位置吗?”纪砚白低头问他们。
陆怀€€也很蒙:“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以前也看过花灯,没见过这么多人啊!难道他们都是被我和俞渐离的容貌吸引了?”
纪砚白有些听不下去,反驳道:“你是把你和俞渐离的画像挂在那里了?”
“那倒没有。”
“你看这一路上有人提及你的容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