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
陆怀€€听完一怔, 很快笑了起来:“不愧是俞渐离,可真争气,这趟边境没白去。”
这种开心是发自肺腑的,笑意蔓延至眼底。
林听看着他,眼神很有内涵, 嘴角浅笑着问:“你真觉得这么简单?”
陆怀€€的表情瞬间产生变化,又问:“怎么?”
“另外一个消息, 明知言今日可以出狱,我看俞家人已经去接了。”
“真的?!不过……你刚才卖关子是什么意思?”
“俞渐离回京后强撑了一阵,突然病倒,他这边病倒后那边明知言出狱了,你可知其间有什么关联?”
“是俞渐离救了明知言?!他……他怎么做到的?他居然真的能做到?”
“俞渐离这些时日里,一直在完善明知言的变法内容,奏章想来是极为精彩,让圣上看完之后便认可了他的才华,破例释放了明知言,还给他赐予了很高的官职。”
陆怀€€呆愣在当场。
短短几日,俞渐离便写出了足以撼动圣上的奏章,那奏章该是怎样的惊艳?
朝廷这么多的大臣,也不见谁能用一份奏章让圣上这般破例的。
很快,他又想到了其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一定……很努力吧,呕心沥血才能写出来,写完便将自己累倒了。这次病重……回光返照般的坚持……他得多累啊……”
林听扬眉:“旁人可只在意他的奏章内容,倒是只有你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别人看的是热闹,但是他是我朋友,我只在乎他过得好不好。”
“太子和你哥哥的禁足倒是没被撤销,但是我估计他们也得到消息了,怕是要急死了,到处寻找方法,想要知道奏章的内容。”
“我估计我快可以出去了。”
“嗯,快了,不过这两日别去了,明知言估计不想被你看到他落魄的样子。”
林听见陆怀€€的情绪大起大落,告诉他消息后也没多说什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知道他最惦记的人安全下来,陆怀€€倒是安静了不少,回到房间里拿出书来看了起来。
不久后,陆夫人快步进入了他的屋里,引得他蹙眉:“您怎么直接进,不通报的。”
“我是你娘,还得告诉你一声不成?”
陆夫人打量着陆怀€€的状态,见他在读书,还走过去抢走了他手里的书看了一眼,见陆怀€€看的居然是《左传》,不由得意外。
“您有事?”陆怀€€奇怪地问。
“你静悄悄的,必定没有好事,谁能想到你居然在看书。”
陆怀€€被陆夫人说得一阵不悦,之前看书的心情也没有了。
见他的表情,陆夫人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态度依旧丝毫不让:“你这些日子为了那几个狐朋狗友,跟我闹了多日,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不行?”
“您也得到消息了吧?俞渐离被赐官了。”
“嗯,知道。”陆夫人依旧是轻视的,似乎觉得不过是五品官职。
“俞渐离得知明知言入狱,承受着病痛从边境回来,累到吐血才写了一篇奏章给圣上,让圣上破例放了明知言。”
陆夫人大体也能得知一些事情,倒是猜到了其中的一些内容。
她表情不自然了一瞬,问道:“那又如何?”
“您之前说他们不好时,我没底气回答您,如今我终于能够回答您的疑问了。他日我若是真的落难,俞渐离也会像救明知言那般舍命救我,我有这个自信,俞渐离这个朋友我交得值得。所以希望您以后也对我的朋友尊重一些,行吗?”
这一席话,竟然真的让陆夫人哑口无言。
如今看来,俞渐离并不是没出息的人,他到边境也是真的立了军功,想来还是不小的功劳。
而且看俞渐离的为人,似乎真的会舍命救友,这种情谊在这个明哲保身的官场里,着实罕见。
陆怀€€没了看书的兴致,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我现在要睡觉,不会轻易出门,您请回吧。”
陆夫人面上有些难堪,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陆怀€€本是想看会儿书的。
他突然发觉,在他的好朋友出事的时候,他只能留在府里等消息,什么忙都帮不上。
纪砚白虽然文盲,但是他是能战场杀敌的将士。
明知言的才华众人皆知,如今俞渐离也是一鸣惊人,就连他一向讨厌的冯光栖都是崇玄学最有慧根的弟子。
他的朋友都十分优秀,似乎只有他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纨绔。
可他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真的还能追得上吗?
躺在被子里,他突然想到了俞渐离曾经对他的夸赞,他突兀地起身。
他擅长人情世故啊!
吃喝玩乐他通,他人缘也还不错,如果收敛一些坏脾气,想来之后真的在家里的帮助下为官,他也能靠自己擅长打点人脉这一点联络出一个关系网来。
文不行,武不行,他就拉帮结派!
何必在他不擅长的方面死磕?
等他这方面厉害了,以后也能帮到他们!
*
陆怀清难得有了情绪波动。
他一向是淡然的,笑眯眯地看着所有人,给人一种和善的错觉。
此刻他难得有了一丝不安。
俞渐离是突然杀出来的变数,他们尚且不知道俞渐离的奏章都写了什么,能让圣上改变心意,想来写得非常犀利,且有理有据。
如今俞渐离被赐官,明知言被放出狱,他们却还在被禁足,仿佛被圣上遗忘了。
圣上怎么会忘?!
就算圣上忘记了,还有那么多宦官能提及太子殿下。
可是……毫无动静,就显得很蹊跷。
“我之前看得还真没错,这个俞渐离很有趣,他也是有软肋的……明知言会激怒他。不被激怒,这个俞渐离还真是不肯发威,看着人畜无害的,却搅了局!”
陆怀清得知消息后出现了片刻暴戾模样,通报消息的人跪地不起,一动也不敢动。
陆怀清是觉得明知言碍眼的,所以明知言被太子舍弃时,他面上不显,内心却有一丝窃喜。
他想过俞渐离回来可能会不太平,还特意留意过俞渐离,得知他病倒才放松了警惕。
可他小瞧了俞渐离,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监生,竟然也能造成这么大的变动来。
他确定清辞郡主不会帮忙,国公府留下的也都是女眷,求也只能求到皇后娘娘那里。
皇后娘娘一心在太子身上。
所以谁能帮到俞渐离?
谁将奏章送到圣上面前的?
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这个人会是谁。
他只能吩咐道:“请母亲过来。”
他可能要提前成婚来稳固一下自己的势力了。
*
施淮岐快步进入贺楚的小院子。
贺楚正在喂鸟,见他来也不意外:“我猜到你会过来,没想到这么快。”
“别提了!”施淮岐一脸晦气地坐在了贺楚的院子里,也不愿意倒茶,直接提着茶壶朝嘴里倒茶。
贺楚很是嫌弃,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贺楚不由得纳闷:“俞渐离被赐官,明知言被释放,怎么你反而气闷起来了。”
“我也猜到你会得到消息了,我本来没着急,他们肯定是有些关联的,不然不会同一日内发生。圣上这边赐官,那边放人,恨不得到耳边告诉我们,其中有猫腻,快思考起来!”
“你也没参与此事,你气什么?”
“我气什么……陆夫人去我家了!”
贺楚愣了片刻,随后道喜:“避开了纪砚白,迎来了陆怀清,恭喜恭喜啊!”
“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陆怀清什么样你我还不知道?我妹妹嫁给他,还不如嫁给纪砚白呢,纪砚白至少不纳妾,陆怀清这边一准没什么幸福可言。”
“但是陆怀清面子上过得去,该有的体面,也都会给你妹妹。陆怀清也不一定会纳妾,他的心思可不在这方面。”
施淮岐依旧没有被安慰到,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哎呀!”
“你生气也是无用,在我们这些人里,陆怀清的确是不错的夫婿选择。”
施淮岐也知道他抗议不了,所以只能说起别的事情:“我们用不用去给俞渐离贺喜?”
“别了吧,如今情况不明,别掺和进去,不然大家族连我们一起恨上。送一份贺礼,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毕竟也只是泛泛之交。”
“嗯,好。”
*
明知言被接到了俞家。
俞知蕴身为女儿家,避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俞井何想得周到,将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让明知言来到之后便可以洗澡。
俞渐离被雨潺扶着迎出去,虽然想过明知言的模样会很落魄,可真的看到明知言一身伤又邋遢的模样,还是瞬间红了眼眶。
“如今……不太体面,待我洗漱完毕再与你说。”明知言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
“好。”俞渐离柔声回答。
明知言一个人前去沐浴。
俞渐离在正堂里坐着等待。
俞井何则是帮着又送了一次热水。
这一次沐浴时间颇久,想来是身上的确有不少伤,需要小心翼翼地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