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抬抬手,示意芦荟起身。他看了眼窗外阴沉下来的天,怅然道:“今晚怕是个雨夜,你就留下来陪小少爷吧。”
芦荟不敢相信,一贯说一不二的二爷竟会破例让过错累累的她留在沈家,还大发慈悲地提醒她的“在逃”儿子要小心保命。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二爷这么做是为了他们母子。想到这,她便热泪盈眶,比自己被宽恕了还要高兴。虽然今天这一切都如她所预想的那般发生了,虽然很多事都难以回到从前了,但至少现在的局面还不是最差的,她的宝贝或许也能少掉几滴泪了。
作者有话说
又是写不完的一天,所以分个上下(ì _ í)
第93章 雨夜(下)
芦荟轻轻敲了敲傅君佩的房门,等了很久见里头还是没动静,便悄声推门走了进去。
大床上,沈满棠正躺在被子上方,环抱着傅君佩睡着了。凑近一看,还能瞧见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芦荟怕他着凉,便将一旁的毯子扯来盖在他身上。谁知毯子刚一放下,沈满棠便被惊醒了。
“芦姐姐!”等看清眼前人是谁后,沈满棠便立刻弹了起来,只是碍于傅君佩正睡着才强压住内心的澎湃没尖叫出来。他大喜过望,扑进芦荟怀里,一刻也不想松开。
“你回来了,”他瘪着嘴,把积压了一整天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啊宝贝?我宁可不要自己这条命了也不会不要你。”芦荟噙着泪,把沈满棠搂得更紧了些。她一直把小少爷当亲生儿子看待,甚至一度把对金朝的爱都投射在了这个孩子身上。而这世上又有哪个母亲会舍得抛下自己的孩子?
沈满棠哭够了,才抬起头,呆呆地问道:“芦姐姐,那元宝呢?他回来了吗?”
见芦荟沉默,他才垂下眼睫,落寞地自我安慰道:“没关系,他说过会来接我的,我等他。”
芦荟蹲下身,掏出手帕轻柔地给他擦着脸,温声道:“好,芦姐姐和你一起等他。”
可惜沈满棠的泪腺过于发达,开了闸的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芦荟算是知道金朝的手帕为什么会烂得那么快了,她叠起手帕,商量道:“我先去把手帕洗洗,好不好?”
沈满棠闻言,立马把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他滑下床,牢牢扣住芦荟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她走到了浴室。
芦荟又心酸又好笑地拧了把毛巾,把沈满棠花猫似的脸擦了个干净。边擦她边感慨道,小少爷的样貌生得也太好了些。一般的漂亮孩子在这个向成人过渡的年纪,多少都会长得有些尴尬,但小少爷却生得越发动人心魄了。估计再过几年,她就得给小少爷带孩子了。
“天冷了,小少爷你脸都起皮了。”芦荟勾了勾沈满棠的鼻子,叮嘱道,“你在这陪着太太,芦姐姐拿完雪花膏,马上就回来。”
沈满棠听话地跟出浴室,见傅君佩还睡着,便坐到了她的梳妆台前。其实不仅鼻子起皮了,他的嘴唇也在一夜间干裂到爆皮,不仅难看还十分剌嘴,也不知刚刚有没有弄疼元宝。
他不想弄疼元宝的……沈满棠猛地一抽,凑到镜前,发疯似的撕扯起嘴皮来。
等芦荟进屋时,他的下嘴唇已经血流不止了。明明只是撕出了几条细细窄窄的裂缝来,居然能流这么多血啊。沈满棠看着镜子中自己不断向外冒血珠的红唇,突然发自内心地获得了一种kuai感。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十指,好几根指缘边上都被他抠出了倒刺。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将倒刺一道道缓慢而残忍地撕开。十指连心,比撕嘴皮更加强烈的痛感让他变得无比兴奋。漂亮的手指溢出一道道鲜血,把干净的指甲盖染得一片污糟,可他却觉得这比任何一幅名画都要更震撼人心。
“宝贝!你在做什么?别抠了,快别抠了。”等芦荟意识到沈满棠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沈满棠的嘴上、手上早已一片血红,像个刚茹毛饮血完的怪物。
芦荟抽泣着,将刚洗尽的手帕拿出来给沈满棠按压止血。可顾了上头又顾不着下头,这么多伤处,她一个人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去叫二爷来。”芦荟刚起身,就被沈满棠拽住了手。
他咧着沾血的牙,安慰道:“没事芦姐姐,这点血我冲下水就止住了。你别叫二叔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样。”虽然他觉得看鲜血在皮肤上流淌的样子还挺奇妙的,但其他人未必有和他一样的欣赏眼光。明明是件很爽的事,他不想让沈沧以为自己是在心机深重地卖惨,那会让他比现在还要难堪。
他站起身,俏皮地举着十根手指,示意芦荟自己要去冲水了。芦荟被他诡异的举动吓得跌坐在地上。她不明白一贯最娇气的小少爷刚刚是怎么对自己下得去手的,这还是那个磕到桌腿了就嚎啕大哭要打桌子的人吗?
最后芦荟还是用纱布简单处理了沈满棠身上的伤,将他的四根手指裹成粗笨的萝卜条。沈满棠流够了血,也没了力气,安静地与芦荟依偎着守在了傅君佩房内。等到很晚,傅君佩才终于苏醒了过来。
窗外的一道惊雷不适时地响起,把每个人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神经又重新提了起来。闷了一整日的天终于舍得施舍些甘霖了。密密麻麻的雨点子随着大风,顺着窗户间隙刮进了屋内,吹得人脊背发凉。
不过就连平日里最心细如发的芦荟都没心思在意这些误入的雨滴了。她松开沈满棠的手,赶忙跑去书房禀报沈沧。
“小少爷,你看会儿太太,我去喊二爷来。”
沈满棠僵硬地点点头,顺从地走到了傅君佩床边。
“小满,”傅君佩看向床前的沈满棠,抬起手来唤他道,“你嘴怎么了?”
沈满棠立马抿住唇,又快速背过手去,不想让傅君佩看见自己受伤的样子。
傅君佩的手霎时僵在空中,过了几秒才失意地垂了下来。“姆妈身体不舒服,你叫芦荟给你抹点药膏吧。”
沈满棠点点头,看着虚弱的傅君佩,一时也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他想,有他这么个隐患在,姆妈这些年应该很不好过吧。可她再不好过,也还是把他拉扯大了。
明明她是最有资格怪他的人。
沈满棠想,如果姆妈现在开口要他去死的话,他一定会照做的。可偏偏姆妈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让他去擦药膏。
“姆妈,二叔来了,我就先走了。”连一贯最会撒娇逗乐的小孩都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缓和当下凝固的氛围了。他面对生身母亲时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再待下去,撞上沈沧后该有多尴尬了。
沈满棠逃似的上了楼,才将将与快步走来的沈沧错开。沈沧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傅君佩,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将她扶起身来喂了口水。
“对不起,”傅君佩润了润唇,苦笑道,“这句话我欠你太久,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你大哥,还有你三弟,他们都没逼过我,是我鬼迷心窍,为了有个孩子做倚仗才下的药。不仅害了他们,还辜负了你。我根本不配你的爱,这么多年瞒着你,也是我贪得无厌,如今事情既已败露,我也没脸再待在你身边了。”
她推开沈沧的环抱,向后靠在了床头:“你被我拖着,无妻无子地过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等你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很快忘了这些烂事了。”
“其实这些年好多人家的女儿都和我打听过你的喜好。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傅君佩侧过头去,看向窗外的大雨,眼角也不禁泛起了涟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胡言乱语些了什么。
“当年的事,是你爹娘逼你的?”沈沧虽这么问,但心底却几乎没有丝毫怀疑。他想也知道,傅家能为了钱强行给女儿换个丈夫,就也能逼迫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怀上孩子。
“是与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若真是忠贞不渝,就不会受他们指使。哪有坏事做尽,还给自己立牌坊的道理?”时至今日,傅君佩已经不想再追究这究竟是谁的过错了。把错误按在她那早已过世的双亲头上也并不能让现在的局面变得更好一些。
她看着那被风吹得鼓起的帘幔,突然产生了艳羡之情。她若从这儿跳下去,是不是也能像这帘幔一样自由?
但转瞬,她又想到了她的孩子€€€€一个小小年纪就被迫察言观色,靠撒娇卖嗲来讨大人欢心的小孩。她自私自利地把沈满棠带到这世上,连如何用余生来弥补他受到的伤害都想不到,又怎么能不管不顾地抛下他,一死了之呢?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强颜欢笑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带小满离开的。”
沈沧想过,傅君佩醒来后或许又会变回曾经那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嘴脸,但他不曾预想过,傅君佩有一天会真的离开他。他们爱恨交织,死去活来地纠缠了大半辈子,没想到真到了要分开的这天,却是如此的平静。
“这些年我一直把小满当亲儿子看待。”沈沧看着傅君佩柔美的侧脸,难以相信这个女人有一天竟会比自己还要心狠。
“他也是真心把你当爸爸的。”想到沈沧与沈满棠相处时的那些温情画面,傅君佩便没法再回避沈沧炽热的眼神了。她转过身来,泪水也随之决堤而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满。如今你既已知晓实情,那我们便到此结束吧。”
“我若不同意呢?”沈沧执着地望着傅君佩空洞的眼眸,甚至不惜卑微地去挽留这个曾经背叛过他的爱人。要论过错,这些年他又何尝没犯过错?从诞下沈满棠开始,傅君佩便一直推拒他,推拒了整整六年。是他不依不饶,犯浑耍横,才逼着她留在了身边。他又怎么能倒打一耙,责怪傅君佩刻意隐瞒了小满的身世呢?
傅君佩的神情顿时变得迷茫起来。沈沧这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原谅欺瞒了他十多年的自己,还愿意继续抚养沈泱的儿子?
沈沧也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若是早十二年知道此事,他一定会拿把枪,把沈泱和沈满棠都杀了,再把傅君佩锁起来,日日夜夜折磨她。可他今年已经三十了,他过惯了舒坦日子,便只想就这么糊涂下去,和爱人孩子有个小家。
可傅君佩却实在不敢这般妄想。早在六年前与沈沧和好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梦醒时分再被抛弃的准备了。可事到如今,她预想中的羞辱却并没有出现,相反,沈沧竟还肯原谅她?
她的眼中斥满了泪水,就连近在咫尺的沈沧都看不清了,却也还是哭着笑出了声。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十多年里,每一日她都活得提心吊胆,生怕沈泱会突然回来。如今这份无止境的担心,也终于算是摸到尽头了。
既然沈沧还愿意接纳小满,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终于可以结束这段持续了十余年的折磨,和帘幔一样自由了。
她的脑中闪过沈满棠将手背到身后的动作,沮丧地想,或许她的孩子也不愿再跟着她这样的母亲了。若是沈沧肯照顾他,那她便没什么好担心,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我们留下的话,你还会把小满视若己出吗?”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沧,等待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会。”沈沧没有犹豫。这是他思索了一天后的答案。既然做不到放手,那又何必再彼此折磨下去?沈满棠本来就不可能是他亲生的,那谁是他的生父又有何区别?他都已经当了沈满棠这么多年爸爸了,难道这还不能算是他的孩子吗?
傅君佩哭喊着扑入他的怀中,将压在心头十多年不为人知的痛苦尽数发泄了出来。沈沧拍着她的背,纵着她崩溃了许久后才出言相劝道:“不哭了啊,都过去了。这样大哭太伤身体,你现在最不宜情绪波动过大。有什么委屈,等你冷静下来后再慢慢说与我听,可好?”
傅君佩一时止不住抽泣,缓了许久后才逐渐平复下来。她用手帕掩着面,带着很重的鼻音道:“我先去洗澡。”
“好,浴室地滑,要小心。”沈沧目送着傅君佩进了浴室后,才疲惫地倒在床上,掐了掐鼻梁。这一天下来,他实在有些筋疲力竭了,可他身为一家之主,却又不得不顶在前面,把所有事都替那娘俩扛下来。
傅君佩进了浴室,锁上门后,便把浴袍的带子扯了出来。她试了试带子的抗拉强度,然后将目光投到了墙顶的吊灯上。
沈沧等了很久都没听见水声,他皱了皱眉,突然觉察出不对来。傅君佩过去最爱钻死胡同,今日又怎会这么轻易就被他说服了?她若是这般脾气的人,之前也不会与他蹉跎了六年。
他狂奔向浴室,一脚将门踹开,又手忙脚乱地将绳套里的人抱了下来。好在发现及时,傅君佩仍留有一丝缓慢的呼吸。沈沧解开她的衣扣,让她平躺在地上,然后用力按压起她的胸腔。
豆大的汗珠在腊月天里刺痛地滚进沈沧的眼眸,但他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到傅君佩的呼吸变回正常,嘴唇也开始恢复血色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沈沧抹了把汗湿的额头,将傅君佩打横抱起,争分夺秒地送去了医院。
次日,沈满棠整理好心情后,本想上楼看看傅君佩,没想到却被芦荟拦下了。“小少爷,太太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别打扰她休息了。有二爷在,不会有事的。”
沈满棠听不进去,自顾自要上楼去找傅君佩道歉。他昨日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都没能好好安慰虚弱的姆妈。明明姆妈才是因为他的到来吃了最多苦的人。
芦荟没办法,便只能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与沈满棠:“小少爷,二爷今早才来的电话,说太太昨晚又因思虑过重,体力不支晕过去了,不过好在昨晚去医院检查过已经没事了。二爷说如果你知道了,就让我转告你,太太还要在医院静养几日,让你别胡思乱想,也别跑去医院打扰太太休息。”
沈满棠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二叔自己就是学医的,昨日也是他给姆妈看的病,若只是体力不支,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地送去医院,还不准他探视?可沈沧向来说一不二,他就是强行去了医院,也不可能见到傅君佩。
沈满棠又开始觉得胸口闷得慌了。他慌忙跑到窗边,不顾外头下了一夜还没停的雨,将头伸出去大口喘气。
若是连姆妈都抛下他走了,那他还活着做什么?最该死的难道不是他吗?只要没了他,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他看向楼底,只觉得耳畔有个声音唆使他快点往下跳,跳完这一切痛苦就都会消失了。沈满棠机械地将窗户开到最大,然后将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小少爷,快进来,这样危险!”芦荟急忙将他扯了回来,将窗户“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
直到听到芦荟的声音,沈满棠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他一头扎进芦荟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刚刚差一点,他就死掉了……可他还没等到元宝来接他呢。
元宝和他拉过勾,说他一定会来的。沈满棠想,虽然元宝已经因为不守信用被贬为小狗了,但他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暂时恢复他的人籍。
想到元宝,他又觉得没那么难熬了。至少这世上还有元宝和芦姐姐会因为他的存在而高兴,哪怕只有两个人,也足够他活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整本书绝大部分人物都很癫,剧情也很癫,大家看看就好,不要太气到自己哈哈哈。不过好消息是已经快癫完了。。。
第94章 小馒头
仁济医院,常安和汪缘觉在护士的指引下匆忙赶到了十一号病房外,便见一贯衣冠笔挺的沈二爷如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马甲,头发凌乱地靠墙站着。
沈沧听见动静,微微站直了身,对他们颔首道:“辛苦你们来这一趟。常小姐,拜托你了。”
常安点点头,推门而入。病床上,傅君佩正安静地望着天花板发呆,连房内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佩姐姐,我是小安。”常安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听闻你病了,我就想来看看你。”
傅君佩花了许久时间才将零碎的意识重新聚拢起来。她呆滞地转过头来看向常安,往日如盈盈秋波般的美目如今却似一潭死水般空洞,脖颈上被勒出的红印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常安心中一紧,抓住傅君佩的手落泪道:“姐姐,虽然自我成婚后,我们便很少见面了,但你当初帮助我与缘觉的恩情,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当年被迫嫁入江家时,我也和你一样想要寻死,还是你用自己的经历劝我向前看的。姐姐你这样好的人,怎么就偏偏对自己这么狠呢?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但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傅君佩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很显然并没有将常安的劝慰听到心里去。
常安用手绢拭了拭泪,叹了口气又道:“姐姐,我昨日刚与江显荣签订了离婚协议。之前他不愿断了与我家的姻亲,刻意拖着不肯签字,还联合他那些狐朋狗友在外辱我名声。要不是有显颐插手,借她的名气为我赢得许多妇女报刊的支持,这婚我怕是离不成了。虽然为了不再与他无止境地耗下去,我既没争取到抚养费,也没留住孩子,但至少我能自由了。”
傅君佩一片死寂的心终于掀起一点波澜,她主动握住常安的手,说出了她自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小安,我真为你高兴。”
她的声音十分虚弱,沙哑的嗓音和脖颈的红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旁人,她刚从鬼门关口回来。
常安一刻也不愿再耽搁下去,她的语气急切极了,丝毫不似往日的轻声细语:“姐姐,我要和缘觉去欧洲了,你愿意与我们同行吗?”
“什么?”傅君佩慢半拍地疑惑道。她怀疑自己是脑子缺氧太久了才会把常安的话理解成那种离经叛道的意思。
“我向法院诉讼离婚的消息登报后,缘觉便联系了我……我们已经和好了。”常安说到这,还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我此行去欧洲,是想要圆一圆未上过大学的遗憾。缘觉也很支持我,为了陪我一起,还和沈二爷提了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