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 第84章

程家车行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最后是阿虎接起的:“老大还没回呢,他叫我联系上你后就直接上仁济医院找他。今儿这事兄弟们没办好,叫沈行长中弹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那个沈太太也吓得不轻,到了医院后也昏了过去。”

“沈行长伤得严重吗?”金朝迫切地追问。

“严重!那人就是奔着跟他同归于尽去的。”阿虎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或许仁济的医生有经验,能够起死回生也未可知。总之你先别急,路上慢慢开。”

“好,谢了虎哥。”金朝放下听筒,就见沈满棠巴掌大的脸上已布满清泪。

“我要去医院,带我去医院!”沈满棠捂着嘴,泣不成声。

“好,去医院。你别怕,我带你去。”金朝环着沈满棠把他扶起,在路过餐厅时还用身子将沈满棠挡了个严实。

“大哥哥!你们要去哪里?”一无所知的沈满棣还在挑剔他的晚餐,见状就要起身和他们一起出门。

“你乖,吃完让王妈帮你洗澡,我们晚点就回来。”金朝无颜面对沈满棣童真的眼神,只能给王妈使了个眼色。王妈会意,赶紧挖起一大勺米饭,堵住了沈满棣还欲多言的嘴。

一路上沈满棠都在哭。即便知道沈沧还在抢救中,可听电话里那人的意思,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元宝,我怕。”沈满棠痛苦地咬着止不住颤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着,“怎么办啊,我不想爸爸出事。”

他后悔了,时至今日他才觉出后悔的滋味来。傅君佩和金朝走的这些年里,他拧巴地避着沈沧,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可其实这些年里,沈沧又何尝不孤独呢?

他知道沈满棠为了躲他,宁愿饿着也要等他上班后再出房门时,就识趣地搬去了西花厅。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明明住在同一个家里,却一个月也不会碰上一回。

沈满棠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如果早知这辈子的缘分会如此短暂,他断不会再那么任性了。

“不怕,我陪着你。”金朝牵过沈满棠的手紧紧攥着,不让他用指甲再掐自己。可除了苍白的言语之外,他给不了沈满棠任何安慰,甚至连沈满棠此刻的痛苦都是由他带来的。

他怎么能利用沈满棠的家人来报仇?他怎么能不多想一步,倘若这事出了差错,沈满棠该怎么办?金朝自诩重生以来一直谨小慎微地活着,每一步就是精心计算好的。可偏偏这回,在涉及沈满棠的事上,他却自负了。

等金朝和沈满棠到时,沈沧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沈满棠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床前。

“爸爸!”他扑到沈沧身上,痛不欲生地呼喊着,“爸爸你别走,爸爸!”

这声“爸爸”他已经六年没有喊过了。最开始他认为自己身为沈泱的儿子,是没脸再让沈沧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了,于是他自觉地换了称呼,希望他的识趣能够让沈沧少讨厌他一些。可后来沈满棣回来了,他坐在沈沧腿上,亲亲热热地喊“爸爸”时,沈满棠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偷偷羡慕过他。

可他从未同沈沧坦言过此事,甚至来不及在他死前再喊他一声“爸爸”。

“小满!”金朝想上前扶他,却被程大器拦住,硬生生地把他拽出了太平间。

“让他们叔侄说会儿话吧,你先跟我来。”

金朝踉踉跄跄地被程大器拽着,满脑子都是沈满棠刚刚对着沈沧的那一跪。膝盖和瓷砖间撞击出的沉重的闷声,痛得他直想狠狠扇自己耳光。

楼梯间里,程大器不甘地捶着墙,痛恨道:“我们暴露了!老陶去世,我们在奉天跟踪傅明玺时就暴露了,所以今日这局他是有备而来的。”

第149章 随手写死一个角色4

“佩儿,好久不见。”踏入沈家时,傅明玺像是忘了自己曾经与妹妹间的龃龉,热情地张开双臂给了傅君佩一个拥抱。

他左右环视一圈,又急问:“幼玉呢?”

“嫂子在前厅,你随我来吧。”傅君佩不冷不热地答着,又提醒道,“韫辉的死没瞒住她,有人给她写了信告知了此事,所以她才会这么匆忙回国。”

“我猜到了。你写信来说她肯见我,我就知道她一定是为韫辉而来的。”傅明玺无所谓地笑笑,又亲昵地揽住了傅君佩的肩,“无论如何,多谢妹子帮哥调和,我还以为你嫂子这辈子是不肯再见我了。还有你在法国照顾你嫂子的事,我也没来得及当面谢过你。”

“与你无关,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嫂子和韫€€。”傅君佩强忍恶心,才没有推开傅明玺。

“这么多年没见,小丫头还好吧?”傅明玺的语气也流露出些许紧张。

“她这次没和嫂子回来,你要打听她的情况,还是自己问嫂子吧。”说完两人绕过玄关,就见到沈沧和金幼玉正对坐在前厅的沙发上闲聊着。

沈沧瞥见傅明玺的到来,却没有给他眼神,只是招呼傅君佩来他身旁坐下。傅明玺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自顾自坐到了金幼玉身侧寒暄道:“许久不见,过得还好吗?这回怎么没让韫€€跟你一起来?”

“她又不是你傅家的种,何必跑这一趟?我们的恩怨,在我们两人之间解决,不要牵扯孩子。”金幼玉一改多年前贤淑的性子,一开口便是让傅明玺下不了台。

这也是沈傅二人睡前必骂傅明玺的十分钟里少不得要提及的事。当年为了升职,傅明玺竟不惜枕边人灌醉往领导床上送,甚至污蔑金幼玉早就背叛了他,连女儿都并非是他的亲生骨肉。可惜心灰意冷的金幼玉并没有如他所想的视贞洁名声如命,断然与他提起了离婚。

在老领导那得到了丰厚许诺的傅明玺起初并不在意,直到金幼玉真的赢了官司,带着女儿、假装远赴巴黎后才心生些许悔意,为此他特意寄信,自诩深情地摆脱早就断了联系地妹妹帮忙照拂一二。

傅君佩对傅明玺毫无下限的做法嗤之以鼻,但对身处异乡的金幼玉和侄女,她做不到冷眼旁观。一来二去的,傅明玺这些年为了升官发财所做的丑事皆被抖落了个干净。

“幼玉,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当年是我利欲熏心,错怪了你,可这些年我一直在尽力补偿。托佩儿照顾你们娘俩是其一,一个人把韫辉拉扯大是其二。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平日里闷声不语,却干出弑父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傅明玺轻轻覆上金幼玉的手,一张巧嘴将黑白颠倒了个干净。

金幼玉冷笑道:“韫辉会弑父不也是跟你学的吗?傅明玺,你总有这么多说辞,实际上你最清楚自己把家人都当什么了?我们不过是你向上爬的垫脚石罢了!”

“好,我辩不过你,但我敢发誓我从未利用过韫辉,否则就叫我五雷轰顶而死!反倒是韫辉,他三番五次地想要置我于死地,即便如此,我也从未发落过他,若不是谈判当天有士兵发现他行动可疑,我便已经死了。你难得真以为我有这么心狠,会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吗?”

“三番五次置你于死地?呵,你傅明玺是什么人,他一个孩子还能害得了你?”金幼玉抹泪痛哭道,“多说无益,我今日来就是要你一句实话,韫辉的尸骨何在?当年我没能力带走他,害他枉死,如今断不能叫你脏了他的轮回路。”

傅明玺变了脸:“暗杀军中高官、搅乱谈判的叛徒,你觉得他还能在何处?”

他忍住心中嫌恶,又道:“若非我阻拦,他的尸体早叫人拖出去喂狗了。后来我派人悄悄将他带回了北平西山,和爹娘葬在一起,也算是全了我与他的父子情。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要害自己的孩子。午夜梦回时我常常看见韫辉小时候,牙牙学语唤我‘爹’的模样。每每醒来我都在反省,究竟是哪里待他不好才会让他对我记恨至此。我宁愿当时那个开枪的士兵没有那么敏锐,死的是我!也好过和儿子夹着再也解不开的仇恨阴阳相隔。”

傅明玺情到深处,还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他如今丢了乌纱帽,又因为这些年虽大肆敛财却又都全投入了军队之中,因此此次战败即便保住了性命,对他而言依旧是灭顶之灾。可他不愿就这么认输!他一辈子痛恨他爹将军队看得比家人还重,可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才知道,那样滔天的权力,一旦拥有过便没有人舍得割弃。

好在他妹妹,那个早已宣称和他恩断义绝的妹妹,还算讨沈沧欢心。沈家家大业大,有了他们的钱,又有背后有意支持他的日本,他便可以卷土重来,自立为王。可惜他前些年做得太绝,如今傅君佩是断不可能像新婚后那几年一样,愚蠢地从沈家拿钱接济娘家了。何况他要的数额,得靠覆灭整个沈家才能获得。

日本人给的最后期限一日日逼近,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傅君佩的电话,以金幼玉要与他面谈为由,邀请他面谈。哪怕听着像鸿门宴,他也要走这一遭。赌赢了,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为此,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带了一队还愿追随他的旧部同行,一路护送他来到上海。早在火车爆炸后他便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而爆炸一事本就蹊跷,他本以为是日军想要谋害他以掠取山东,谁知调查后竟发现,现场的炸弹不过是伪造的关东军的样式,这事实为自己一向唯唯诺诺的亲儿子所为。于是傅韫辉死了,死在他大义灭亲的梦里。而他的死也让傅明玺更加不在意所谓亲情,只要能上位,即便踩着家人的尸体又何妨?他要建立自己的军队,就和他父亲一样。

“傅明玺,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当初我们在巴黎相识时,你就和我感慨父亲一心谋权,全然不顾你们兄妹的前程与幸福,骗我心疼,宁愿抛下所有也要跟你回国。你说你和你父亲不是一样的人,你当初出卖他们也只是为了国家、为了大局考虑,彻底断了你父亲复辟的可能。我究竟有多愚蠢,才会相信你这个连父母都能下得去手的衣冠禽兽!”

金幼玉愤然起身,不愿再多看这个恶心的男人一眼。今日她来,只是为了知道她儿子的下落,去他坟前忏悔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无力保全自己孩子的罪过。其余的,就交给沈家人解决吧。她这个鸿门宴的由头,也是时候退场了。

金幼玉抹去眼泪,扬起脖子,又恢复了往日的体面与优雅。她向着沈沧与傅君佩微微颔首,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愿她今日的出现,能够回报傅君佩在巴黎那几年对她们母女俩的慷慨解囊吧。

“金小姐似乎不愿再见你了。”沈沧停下玩傅君佩手的动作,适时补了个刀。

傅明玺嗤笑着回嘴:“你过得倒是惬意,还让我妹妹给你多添了个儿子。”说到这,他又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今日不见我那两个外甥?小满我也十多年未见了,第二个孩子叫什么?小缺?”

“还有你们家的下人,什么时候都换成这么五大三粗的了?”傅明玺收起玩味的笑容目光似毒蛇般阴狠€€人。

体型更为粗犷的程大器正匿在二楼楼梯处的沙发正上方,听到傅明玺这句话,他打起了十二分的准备,将枪头瞄准了傅明玺的头颅。

“我如今孤家寡人,又失了势,死了就死了,死在妹妹手里更是无话可说。只不过在我来之前,我的手下特意护送了沈家二位公子前去游乐园玩儿。你说要是我没能全须全尾地回去,你们还能见着我两个外甥吗?”傅明玺翘起腿,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傅君佩陡然揪紧沈沧的衣袖,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真以为在上海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是吗?”傅明玺从西服内侧抽出两张照片拍在桌上,冷笑道,“福臻公司和程家车行也与你有关吧。沈二爷还真讲义气,竟然要为了一个福臻总经理索你大舅子的命。”

“不过这其中怕是有误会。火车是韫辉炸的,我不过是临时改了线路,你要偿命也该找他偿命,可他已经被我的手下一枪崩了,说起来,你们还要谢谢我替陶老板报仇了。”傅明玺晃着脚,优哉游哉道,“不然这样吧,我呢也不是真心想要两个外甥死,只是想拿他们换我一命,外加请隆€€银行放款,助我重新壮大残部。怎么样,沈行长?我的两个外甥的命,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你要贷多少钱?”沈沧反手握住傅君佩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拍了拍。

傅明玺拿腔作势道:“这就由不得你我说了算了,现在盯上你的可是日本人,你之前屡次拒绝与他们合作已经很让他们恼火了,谁都不想养一只不听话的狗,你说是吧?介于你之前的表现,这次日本人恐怕是要逼隆€€易主了。”

傅明玺抬眼看了看二楼,挑衅地笑道:“让你的人都走,如果你还想让你两个儿子活命的话。”

“傅明玺!”傅君佩起身就欲与他拼命,却被沈沧拦腰按了下来。

“所有人退到前厅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开枪。”沈沧低吼着,圈住傅君佩腰身的手臂不自觉地更加缩紧了些。

二楼的程大器,双眼已经被不断流入的冷汗刺激得赤红酸疼,却还是一直坚守着瞄准傅明玺的姿势。直到沈沧发话,他才不得不挥手,示意弟兄们撤离。

看着一队人马灰溜溜地离开,傅明玺还饶有兴致地点起了人头:“十八、十九、二十,嚯,不得了啊,外面也埋伏了不少人吧。多谢抬举啊,看来我还挺难杀的。”

说完他便从被大衣遮住的腰间拔出手枪,迅速上膛后对准沈沧:“佩儿,你别怪哥心狠。今儿就是哥放他一条生路,外面的日本人也不会让他活着的。你听话,离远点,别让血溅你身上。”

“傅明玺你疯了,你疯了!”傅君佩哭得不能自已,用身子挡在沈沧身前,牢牢地护着,“你要开枪,就把我一起杀了吧!”

傅明玺轻挑嘴角,吹着口哨点评道:“一对亡命鸳鸯,还真挺感人的。”

沈沧抱住傅君佩,颇为冷静地对她道:“佩儿,你别犯傻,你走了两个孩子怎么办?你答应我,就是为了两个孩子也要好好活着,你答应我!”

傅君佩浑身剧烈发抖,捧着沈沧的脸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你死了我活不成的沈沧,我活不成的……你带我走吧。”

沈沧顺势将傅君佩的脸埋入自己的肩窝,充满爱怜地亲吻她的侧颈、耳根,而后停留在她的耳畔,用手遮住唇轻声道:“信我,我是医生。”

傅君佩发抖的身体猛地僵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沈沧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啧,”傅明玺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俩别生这儿了,难不成还要我挪块地给你俩最后温存温存?”

“我有最后一个条件。”沈沧松开环抱傅君佩的手,对傅明玺道,“你要隆€€和沈家,我可以给你,但你不准动佩儿和两个孩子。”

“可以。”傅明玺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仨很是不屑,“他们毕竟是我家里人,我倒也没有丧心病狂到一定要害了他们。怎样,这个承诺满意了吧?”

沈沧最后捏了把傅君佩的手,起身走向傅明玺。他高举着双手,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地,将胸口抵到了枪上。“开枪吧。”死亡面前,他却像在谈判桌上一般镇定,让人丝毫瞧不出,他不过是个亡命的赌徒。

傅明玺虽然不敢相信以沈沧的性子竟会就这么乖乖束手就擒,可他还是迅速叩响扳机,以绝后患。

“砰”,傅君佩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之停止了。她慌乱地撑住沈沧倒下的身子,用手帕用力地堵住那个不断冒血的窟窿给他止血。

傅明玺本想再补一枪,可傅君佩却用整个身躯将沈沧牢牢抱在怀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那哭声,饶是傅明玺再铁石心肠,也难免生出一丝恻隐之心来。

罢了。傅明玺收回枪支,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程大器带着程家帮的弟兄们整齐地在外列队等候,枪响时,连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杀手都险些失力瘫倒。陶园昌的死并非金朝的错,可他却把情绪都发泄在这个么半大孩子身上,最后催得金朝铤而走险,把沈家人的性命都搭上了。

他看着傅明玺洋洋得意的步伐,恨不得当场将他击毙。可金朝他们还在被人监视,就算他恨透了傅明玺,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太平间里,沈满棠扑在沈沧的尸体上嚎啕大哭,一声声悲切地喊着“爸爸不要走”。

突然他感觉白布下的尸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屏住呼吸,又压上去感受了一下。

“嘶。”尸体吃痛地抽气。

是真的动了!沈满棠不可置信地扯开白布,就见沈沧面部扭曲地看着他,痛得龇牙咧嘴道:“小满……你快把爸爸,压死了。”

“爸爸?爸爸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沈满棠失声尖叫着,手足无措地抚摸着沈沧苍白的脸庞。

“嘘,你……安静,听我说。”沈沧费劲地张着干裂的嘴唇,发出虚弱无力的声音,“我活着的消息,不能告诉别人,就当我死了,明白吗?”

沈满棠小鸡啄米般点头,捧着沈沧的手贴在脸侧,虔诚地像在听圣旨一般。

沈沧用拇指轻轻擦去沈满棠淌下的泪珠,轻声安慰道:“吓着了吧?别怕,我没事。姆妈和小棣还安全吗?”

“安全安全,姆妈刚刚昏过去了,但人没有大碍,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呢。小棣在元宝家待着,也很安全,爸爸放心。”沈满棠如今一口一个“爸爸”,恨不得把前六年没喊的份都补回来。

沈沧咧了咧嘴,用气音笑道:“那就好。等你姆妈醒了,帮我好好安慰她。还有,不要让小棣知道我出事了。”

“嗯,我明白。爸爸你休息一下吧,别说话了。”沈满棠贴着沈沧的手,眼泪又一簇簇地往下掉着。

沈沧轻轻地摇摇头,又强打起精神道:“金朝也来了吧。你让他确认一下,医院里还有没有傅明玺的看守。等看守撤退后,让他把我转移到别处,尽量做得隐秘些。至于隆€€,你让金朝去找缘觉,就提Nyoman的名字,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说罢,沈沧的手便软软地垂了下去,重新陷入昏迷。

“爸爸!”沈满棠焦急地捧住沈沧的脸,颤抖地用手感受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沈满棠捂住狂跳的心脏,感恩着劫后余生带来的阵阵悸动。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沈满棠猛然将白布盖过沈沧的头顶,警觉地望向大门。下一秒,几个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目光冰冷地审视了沈满棠片刻。只见他满眼通红地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哭脱了水般萎靡。

为首的男人刚要进门,就被沈满棠用哭哑了的嗓子骂了回去:“滚出去!谁准你们进来的?元宝!”

楼梯间里,还在悔不当初的金朝和程大器听到沈满棠的呼喊,立刻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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