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厄兰格理所当然，“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效率不算难事，你不是也体验过吗？”她压低声音，“在疗养区。”
这倒是的。
明阮收回手。
但他还是觉得太快了。
一个存在了这么久的建筑说变就变，这么大的改动……
厄兰格看了一眼明阮，继而仰头看着新修好的甜品屋说，“学校已经做好了决定，既然想好了自己想要什么，那当然要立刻实行，没什么快不快的。意识到了，觉得做了更好，想做，那就做了。”
她开玩笑：“改变不需要挑个吉日吉时€€€€某个月的第一天，某一天的零点……时间本身没有意义，是人的行为赋予了它意义。”
她说：“你看，变快一点，也就能早享受一点。”
厄兰格说的是那些在街边等着甜品屋建好，此刻一拥而上的学生们。
在明阮和厄兰格对话的时候，甚至已经有人抢到了第一块甜品挤了出来，在门口就直接一整个塞进了嘴里。
厄兰格看明阮依然震惊，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肩，笑：“而且，就算反响不好，再改回来就是了，也没什么代价€€€€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用再麻烦小机器人跑一趟。”
明阮少见的没有第一时间应声，他消化着，被厄兰格领进甜品店坐下。
厄兰格也没有再多说，而是专心看菜单，不一会就让甜品摆了满满一桌子。
直到明阮的光脑发出新消息提示音。
明阮才猛然回神，一把捂住光脑赶紧调成了静音。
“没事，我们不讲究这些。你看看是什么消息，万一是急事呢？”厄兰格将一碟酥点推到了明阮面前。
“好的，谢谢老师。”明阮微红着脸查看消息。
是新加入的寝室群在不停地蹦出对话。
【三色小蛋糕（刘帅）】：院长带你去新商业街了！[图片][图片]
【AAA砸贝壳（于春）】：0.0小蛋糕好吃吗？
【三色小蛋糕（刘帅）】：我也想尝尝！！可以带点回来吗好元白0.0
【AAA砸贝壳（于春）】：？不许学0.0
【章子越】：多吃点，之后几天你就吃不到了。
明阮点开图片，才发现那是两个模糊的背影，可以看出来是厄兰格导师和自己。甚至还有一点宿聿云的入境。
原来那些看似眼里全是甜品的学生，其实都在偷偷摸摸八卦。
明阮关掉图片，开始想怎么样才能既在老师面前不失礼，又能带点好吃的回去给室友。
厄兰格看见明阮肉眼可见的愁，询问，“阮阮这么受欢迎，在人际关系上也会苦手吗？难倒是女朋友发来的消息？”
坐在了两人旁边一桌的宿聿云视线顿时看过来。
明阮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室友。”
他腼腆：“没有谈恋爱。”
厄兰格坐在明阮对面，双手交叠着放在桌子上，微微偏头，一副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不知是刚刚厄兰格针对改变的一番话，让明阮有种已经被看穿的感觉，还是面对这样占据了‘导师’角色的女性长辈，让明阮更容易卸下心防。也或许是收到了厄兰格潜台词中的谈心邀请，
明阮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里，目移着开口：“其实也没有很受欢迎……这里的人很热情！我是说以前。”
厄兰格点头回应，“之前？是在阮阮原本的世界吗？那里发生过什么呢？”
明阮沉吟了一下，简单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在那个世界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嘛……”
回忆此前的十几年，明阮觉得自己与任何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都没什么不同。
没有特别的差。
也没有特别的好。
不像撒旦之子一样被天使与恶魔搜捕。
也大概不值得像那些豪门小说里，弄丢的真少爷一样，几十年如一日的被惦记着寻找。
他的福利院安稳的存在了几十年，那些年里，他见过无数小伙伴被家人找到，团聚。
而他即使小小年纪偷偷打工，也没有接受任何家庭的认领，长大后也从未没离开过那个城市，他在城市里四处走动，去过公安局备份情况，每个月都会回福利院一趟……
他做了能做的一切，
他一直期待着……
但是……
“虽然道理都知道啦，但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之前也怀疑过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才被……但长大后还去查了好几次呢，结果没问题。”
那大概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啦。
明阮没有将话完全说明白，说到那些不太好听的关键词时，只是用笑带过。
隔壁桌，宿聿云的视线再也没移开过。
明阮说完这段，敏锐的发现厄兰格的眼中有微光闪动。
其实他想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他自以为想明白了的事，决定了他为人处世的风格，让他在热情的Alpha星人面前只想当缩头乌龟。
但也正是alpha星人那些真切的，笃定的喜爱，浇灌着他一点点继续发芽，长大。
但明阮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不动声色的一转话头，又讲了些其他的事情。
东扯西扯间，明阮忽然想起厄兰格导师的那句‘女朋友’，于是半真半开玩笑的揶揄自己道：“而且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长这么大，还没人追过我呢。”
不像他脱单的室友，被好几个女孩子追过。
明阮叹息，他以为自己长的就算不帅，也还算干净吧。
明阮一口气叹到一半，身后忽然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紧接着不同声线的闷哼声和低骂声响起。
“**！”
“太失礼了！”
“谁刚刚推了我一把啊！”
“啧。”
明阮一愣，扶着椅背回身看去。
那群来甜品屋抢购的学生已经冲向了下一个目标，空空荡荡的店面里，一堆人刚从转角玄关处摔了出来，此时正各自爬起来整理着着装。
更重要的是，虽然都各自做了些面部伪装，但明阮还是从这些人的声音中分辨出来，他们分明是……
明阮：“……你们。”
就连一贯稳重大方的谢格温此时也有些受不住的移开目光。
太尴尬了。
终于轮到他们尴尬了。
自从信息枷锁解除以来，几人一直在想办法与明阮取得联系，要是能约个单独的时间聊一聊，郑重的道个歉就更好了。
但他们的计划却迟迟没有得到进展。
靳千钰是走了家族交好的路子，从明家的父母那里得知了明阮进入第一学院学习。
时怀和谢格温各自用了些行业里的手段，从靳千钰的动向中推测出来了些消息，傅希则又占了克拉伦斯家手眼通天的好处。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得知了明阮在第一学府就读，且导师是厄兰格的消息，重新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而今日，厄兰格和她的新学生一同出行的照片又被路人学生传了出来，几人自然就这么先后摸进了甜品屋。
他们真的没有准备偷听！
只是在旁边坐一下，打算等明阮和他的导师聊完，就找个理由走出去，给自己搏一个打破僵局的机会。
但从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关键词时，所有人就都坐不住了。
他们贴在玄关边，越凑越近，听到心痛，生气时，手更是攥紧了玄关处的装饰架。
谁知道那架子不是固定住的。
原本在听到明阮说此前的那些事时，他们更多的是隐忍着怒气与心疼，但听见那句“也没人追”时，不知是谁一个惊愕，手下没控制好力道，直接推倒了玄关。
而靠在玄关上的人显然也被惊的心不在焉，根本没来得及没站稳。
就这么，所有人都乱七八糟的倒在了一起。
时怀隐忍着站起来，想起自己前两天毙掉了一个复原风剧本，理由就是剧本里充斥着这种无厘头的场面。
现在，他想，果然生活要比艺术更艺术一些。
众人期期艾艾的看着明阮，已经被明阮发现，此时的他们都无意在互相责怪对方一些什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明阮身上。
一群大男人排排站在那里，却像等待主人命令的小动物，没有主人的同意，不敢进也不想退。
明阮转回头看向厄兰格，“老师，我……”
厄兰格微笑点头，“去吧，老师刚好想尝尝点心好不好吃。”
明阮道过谢后，起身走向谢格温等人那边。
明阮走到玄关后。
一群人亦步亦趋的也跟着走了过去。
明阮一站定，还什么都没说，就有两人抢先开口。
“对不起。”
“抱歉。”
而另外两人显然也想说同样的话，即使被抢了先，也还是说了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
此时，没有人再计较身边还有其他碍事的人在，也没人在吵着要和明阮过二人空间。
就现在，他们只想做自己最该做的事，说最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