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妍张嘴将药喝了,白婧雪喂一口她喝一口。
等药喝完后她的眼睛还放在白婧雪身上没下来。
白婧雪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难不成大小姐觉得她伺候得不好?她感冒的时候可没人喂咕咚一口干掉的。
抱着这样的调侃,白婧雪笑笑:“你盯着我做什么?”
因为发烧的原因,吕清妍说话带了鼻音,寻常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变成了脆弱的小可怜:“只是从来没人这么照顾过我。”
白婧雪一愣,她接下这份差事只是因为钱,她家贫困,家里人多又重男轻女,父母早就想着将她嫁人换彩礼回来补贴家用。
若不是她拼命反抗,或许她已经和同村的那些女孩子一样早早结婚然后生孩子。
她以为像吕清妍这样性格的孩子,应当什么都有才对。
白婧雪软了言语,她给吕清妍掖了被角哄着:“叔叔阿姨只是忙,不是不爱你。”
吕清妍拼命摇头,“他们不爱我,我是家里第五个孩子,后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他们看不到我。”
一家子十一个孩子!她家才三个已经快撑不住了。
白婧雪惊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一家子十一个孩子。
室内突然安静得可怕,白婧雪看着床上委屈得红了眼睛的吕清妍,心绪复杂。
吕清妍咳嗽两声,吸了吸鼻子,随后用更加委屈的声音说:“有一次过生日,他们把我蛋糕上的名字写错了,而且那天是我弟弟的生日。”
好像听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种情况的不幸福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吕清妍越说越委屈,平日的嚣张气焰不知飞去了哪里,而白婧雪只是安静倾听,她知道对方这只是发泄情绪。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那双眼睛里的小心翼翼很明显,“我是不是太€€嗦了。”
对方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才刚入学的时候就和隔壁班的同学打了一架,然后被校长点名批评。
但那次的教训并没有让她收敛,反而每年弄出许多新花样,班上许多同学都怕她,觉得她暴躁不好惹。
可现在这个暴躁不好惹的人物躺在床上委屈成这样,还会在意自己的倾诉有没有烦到别人,真是让人唏嘘。
其实仔细想想对方干的那些事其实出发点都是对的,只是作为一个学生,很多事情她处理得太过冲动。
就比如说她第一次打架是因为隔壁班那个男生看她张扬觉得不顺眼,这本没什么,但对方竟然想要动手。
那地方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吕清妍在初中时的表现也很恶劣,男生恶人先告状她百口莫辩。
记得那时班主任叫了吕清妍妈妈过来,当时吕清妍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她妈妈赶过来的时候气冲冲给了她一耳光。
很响,响到教室里的人都安静了一瞬。
随之而来的就是哭喊咒骂以及吕清妍冷漠不屑的回怼。
但那时是上课时间,课还是得继续上,于是老师教学的声音盖过了门外的争吵声。
等吕清妍回到座位上时,班里的人都在偷偷盯着她,有人窃喜有人同情。
如今又想起了那些事情,白婧雪忍不住去看对方的左脸,那时对方脸肿了很高印着清晰的手指印。
鬼使神差一样,白婧雪摸了上去,在被那份滚烫灼醒之后她猛然一惊然后抽回手。
白婧雪也不知心里涌起的情绪是什么,或许她还是希望对方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快乐,而不是如今这样真真切切的痛苦。
她掩了眼底情绪笑着:“不会,难过了想要倾诉这是正常的事。”
吕清妍觉得这话太官方,她又懊恼自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怨气横生的话,于是将头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
白婧雪的家庭她知道一些,也明白对方过得很累,按道理说不应该再把苦水往她的人生酒杯里倒。
“对不起,说了那么一大堆不开心的事情。”
白婧雪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吕清妍,她忍不住戏谑:“对不起?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我不习惯。”
白婧雪坐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就比如现在我这么看着你,你应该会恶狠狠的说‘好看吗!’”
当日被打了一巴掌,许多人盯着她看,白婧雪也往后瞅了一眼,然后就被对方沉着眼睛怒怼:“好看吗!”
那时的白婧雪不想惹麻烦便转头看着课桌上的教材,但现在情况不同,白婧雪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很久点头评价:“是很好看。”
对方鼻子捂在被子底下,白婧雪将被子拉下一些确保对方呼吸顺畅,然后温柔的说:“好好休息。”
说完便拿了冲药的杯子离开房间。
门轻轻一声关上,吕清妍感觉自己的脸颊烧得更厉害。
她忍不住翻了身,又觉得心绪不宁换了一个方向,但最终抵不过沉沉的睡意。
等她醒来时天幕已经黑沉,因为睡得太久起床时头便有些疼,台灯下有准备好的药片和一张小纸条。
吕清妍捡起那张小纸条,那是她熟悉的娟秀字迹,上面写着:
我上自习去了,桌上有准备好的药片,厨房里有我买的粥,要是凉了自己热一下,不要偷懒吃凉的,我知道你的。
你说的那些我已经知道便算了,但是你还是你,有些东西注定得不到的话那就不要执着,父母的爱也是。
但是要爱自己,不是说好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吗?别人都说你异想天开,可你是谁?你是吕清妍啊,你一定能够做到的。
等考上了狠狠打他们的脸!
吕清妍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
她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想象着白婧雪写纸条时的表情,然后将它好好收在柜子里。
将药吃了以后,吕清妍起身去了厨房,厨房里果然有碗粥,是皮蛋瘦肉的,但是已经凉了。
吕清妍揭开盖子就想直接喝,可是又想起那纸条上的叮嘱。
放下勺子,吕清妍将粥放进微波炉里等待。
冰箱旁边挂了个小挂历,吕清妍看着那个醒目的情人节想了很久。
在这附近就有个鲜花店,她火急火燎吃完粥穿着睡衣就跑了下去。
最近花店生意不错,看得出老板很忙,不过见有生意来她还是放下手里的剪刀跑了过来,“小美女是要买花送男朋友吗?”
吕清妍摇头,“我替我朋友选一个,女孩子会喜欢什么花?”
老板娘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热情介绍:“现在情人节送玫瑰最好。”
吕清妍觉得不太合适,玫瑰花的含义太过直白,现在的她不太敢送。
咳嗽两声又看到店里的百合,老板见她盯着百合花便赶紧说:“这百合也不错,也是送爱人的,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嘛。”
百年好合这个词成功抓住了吕清妍的心,在老板热情的推荐下她买了九十九朵,让老板扎成花束。
等白婧雪自习回家后看到墙角的那一束百合,心里有些难受但很快就被压下,她打趣着:“谁送的,今天可是情人节呢。”
吕清妍红了脸,她又怂了撒谎道:“路过楼下觉得好看就买了。”
白婧雪总觉得不对,但这是个人私事她不便过问,只是笑:“还真是任性。”
说完白婧雪就去洗澡。
等洗浴间传来阵阵水声的时候吕清妍悬着的心才落下,她懊恼锤了沙发又盯着百合花发呆。
“清妍姐姐,你在看什么?”
二丫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唤回现实。
她看着花盆里那与百合相似的花朵笑了笑,然后摸着二丫脑袋说:“没什么,走吧,你之前不是说要讲故事给我听嘛!”
二丫被她扯住无法脱身,可她就算要说故事也得准备好才能说啊。
“清妍姐姐,明天再说好吗?”
“不好,我现在就要听。”
两人拉拉扯扯离开楼道进了吕清妍的房间。
在她们离开后,那株纯白的花朵慢慢变了颜色,暗紫色爬满了整个花瓣,风一吹那花轻轻摇曳散出丝丝缕缕的甜香。
吕清妍给二丫准备好纸和笔,然后坐在一旁看孩子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得不说她这个人真的很喜欢找乐子,虽然说欺负小孩这件事真的算不得光荣,但恶劣的大人还是乐此不疲。
“写吧,写在纸上,以后我无聊了还可以拿出来看看。”
二丫发现房门紧闭,现在无人能够救她,于是认命拿起纸笔开始写起来。
不过刚写一句她就卡了壳,正想对吕清妍说无能为力,却发觉对方一脸惊讶加怨念的表情。
“你会写字?!”
二丫被她吓了一跳,一滴墨水滴落在桌上,她好像知道了对方的惊讶出在哪里,于是解释:“之前有一任买主是个书生,他教我读书写字。”
吕清妍那个气,她觉得自己像个文盲,但现在她能认的字已经比刚穿越那会儿多出很多了。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好像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娃娃。
不过那书生竟然能教人读书习字,那二丫在她手底下应当过得还不错。
二丫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最后低了头。
那书生教她习字只是兴趣,而她被买下的真正原因是为了祭祀,对方屡次落榜,故想起了村里传的一个阴损法子。
说是只要将五岁以下的孩童献给神明,神明高兴了就会满足人的愿望。
可惜书生没有如愿,神明好像迁怒与他,他便被掩埋在泥石流之下。
门被推开,白婧雪一点不客气地走进房中,她在隔壁听吕清妍在使坏便走了过来,倒也不是为了主持公道,而是她也好奇。
往纸上一看,见那行字不成句便作罢。
门还敞开着,只见方欣气冲冲就要往楼下去,手中的剑已经出鞘,而方月涟在背后拉着她。
“姐姐别冲动啊!对方是玄天宗的,我们惹不起!”
方欣一听这话就来气,她忍不住暴躁:“玄天宗又怎么了!玄天宗就可以污蔑人吗!说我们把煞气带到了这里!我现在就让他感受一下我的杀气!”
门口的热闹自然是惊动了白婧雪两人,她们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了出去。
白婧雪按住方欣的肩膀,“怎么了?”
方月涟无奈替她解释:“方才接了城主府的驱逐令,说是玄天宗长老占卜到我们将煞气之物带进了城。”
吕清妍听了也生气,她们老老实实进城,待在客栈里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怎么会有煞气。
听完她也跳起来骂了一句,然后拿出自己的琴就要跟着一起去,方月涟扯了那个不说还得多扯一个。
白婧雪闭眼一睁,她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可是都很正常,哪里有什么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