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平去了警视厅,搜查科的人刚展开搜索就收到了陌生人发来的定位短信。”
诸伏景光望着上野秋实,似乎张嘴想说什么,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后也只是默默叹了口长气:“阵平这次气得不轻,研二醒了知道具体情况后状态也不太好。”
“嘛。”降谷零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腰微微弯曲,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支撑脸颊和下巴,眼尾微挑,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我倒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要知道我在基地里听说之前叛逃的波摩干部被送到主要实验室的时候直接被吓出一身冷汗,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故意安排人在路上说给我听,来试探我的身份呢。”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视线落在上野秋实身上,坐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没有。
房间一下变得安静起来,上野秋实轻轻眨了下眼,在两人的注视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们好像也在生气。
而且同样气得不轻。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
“真了不起啊大英雄,孤身涉险,舍己为人,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迫不及待牺牲自己拯救他人,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君。”
晚上的病房里又多了一个人,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松田阵平靠在窗户边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冲着缩在病床上装死的人一顿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警察都还没开始行动呢,怎么,你一个人甚至比整个东京总部的警察和警备储蓄还要厉害?这么能干你替我去上班怎么样?有你在说不定整个日本的犯罪率都要下降好几个百分点,正好也给警视厅的所有人放个假。”
拱起的被子上方伸出来一只手,上野秋实把盖在脑袋上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连一缕发丝都不让它露出来。
松田阵平止不住冷笑,走到床边抬腿踢了踢病床。
“这个时候知道装死了?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之前怎么说的?让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否则打断你的腿,你怎么应的?”
越说越气,松田阵平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语气也凶狠极了。
“白痴树懒,到底要说多少次你心里才能有点数?”他撸起袖子就要弯下身去扒拉床上的被子,一旁看了会儿戏的诸伏景光连忙把人按住,“等等,阵平,说话就行了,别动手啊。”
“你给我撒开!”松田阵平扭头冲他喊:“还不是你们这群人给惯的!一开始就应该把他的臭毛病给掰回来,这都第几次了,每次说的时候应得好好的,一扭头该干嘛还是干嘛,半点没放在心上。”
“这家伙是有几条命啊能经得起这么糟蹋,还是说什么,你觉得他身上是有主角光环还是免死金牌,每次都能这么好运??”
“这次要不是赶上时间,这家伙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撒手!”被说得哑口无言且深刻反思过的诸伏景光无言以对,松田阵平肩膀用力,震开他的手,弯腰扯住被子正要用力,回过神来的诸伏景光再次上前,连忙表示:“虽然你说的我也赞同,但现在秋的身体,你忘记医生之前怎么说的了?”
松田阵平身体停住,眉心拧得死紧,皱皱巴巴的像一团扯不开的线纠结在一起。
“嘁。”过了会儿,他低咒一声,松开手,又扯开诸伏景光按在胳膊上的手。
“该说的我也说烦了。”松田阵平冷静下来,语气也冷了许多。“以后你爱怎么做怎么做,懒得管你。”
“你们爱惯着他的臭毛病就继续惯着吧,我是不想管了。”
他低头看向床上那一团。
“上野。”冷淡疏离的称呼从他口中喊出来。“你想继续做你的英雄也随你的便,只是麻烦你以后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看看被救的那个人到底想不想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安全。”
“话就说到这儿,我还有事,你们继续。”
他没去看诸伏景光的表情,也没去看上野秋实的反应,说完话就揣着手大步朝门外走。
房门被关上,像是激烈的山崩海啸一下归于寂静,安静的令人感到不适,萦绕着压抑又沉闷的气息。
诸伏景光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病床上,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手放在拱起的被子上轻轻拍打。
“秋。”
“别放在心上,阵平他只是太担心你了。”
被子底下没动静,他伸手轻轻撤下盖在上面的被子,“别一直蒙在里面,容易闷到。”
独有的温润嗓音像一缕春风拂过,头上的被子被拉开,上野秋实侧躺在床上,随着方向垂落的刘海挡住他的眼睛,从诸伏景光的方向也只能看到他几乎抿直的嘴角。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安静的没说话。
过了半晌,床上才传来对方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还带着些许不被人理解的委屈。
“我没那么想。”
“也没想那么多。”
他嘴巴动了好几下,有些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清楚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也只是挫败地捏紧手指,唇瓣抿得死紧,压在头下的枕头一角也被他扯得皱皱巴巴。
“我明白。”诸伏景光轻声安抚,“我知道你是担心研二会出什么意外,加上时间紧迫。”
“只不过,秋。”诸伏景光将手放在他头上,“我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就像你会因为担心阵平和研二宁愿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就算受伤也觉得没关系一样。”
“不管是我,还是zero,又或者研二和阵平,还有班长。宁愿面对危险的人是自己,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一样,不希望你出现任何意外,也不希望你受到什么伤害。”
“看到在意的人遇到什么危险,即使身体上没受到伤害,心情也会变得异常难过,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是受伤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要是一直是一方在默默付出的话,一直接受付出的人其实会很有压力,你不能总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了,总要留点空间让我们也能表现一下。”
“也让我们心里能好受一点。”
“我知道你一直在默默保护我们,但是同样的,我们也想保护你呀。”
“不然一直单方面接受你的保护的话,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明明我也很努力了。”诸伏景光最后开了个小玩笑,笑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组织的优秀干部,还是现役的公安警视,这次立的功够我再升一级,在学校的成绩也没差多少,你总要给我一点表现的机会吧。”
“能被人需要其实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事情。”
“至少代表在你心里,我是可以被你依赖的特殊存在,而不是没用的累赘,不必要的负担,只会拖后腿的存在。”
“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总是需要你以身犯险来保护我。”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上野秋实声音闷闷的,也没想过自己做的事情会给人带来那么大的压力。
“我知道。”诸伏景光把他的身体掰回来,让他看着自己,望着那双被发丝遮挡的眼睛笑得温和。
“我们都很清楚,你只是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处理,也习惯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在意的人,习惯了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只是,秋。”诸伏景光牵过他的手,放在掌心,低着眉眼轻声道:“你现在并不是一个人,你应该很清楚,如果这次你真的回不来的话,被你留在原地的我们会有多难过。”
“尤其是被你用自己换回来的研二。”
“被你从大雨里带回来的阵平。”
“就在你身边却没办法把你带回来的zero。”
“还有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我。”
“事情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不管是我还是他们。”
“还是说,你更想看到那个样子的我们?”
“再换位思考一下,要是留下来的人是你又会变成什么样?”
诸伏景光弯起眉眼,静静地注视着。
那双温润包容的眼睛里,上野秋实好像看到了那样的画面,站在大雨中,低着头伫立在一块冰冷墓碑前,宛若一座座雕像的身影。
又仿佛看到了,站在一座座墓碑前孤身一人,被孤寂和难过包围的自己。
窒息的难过如海水扑面而来,他瞬间红了眼眶,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睛面前。
“……抱歉。”沉闷微颤的声音从手臂下传来,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诸伏景光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以后再也不会了。”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放松,同样握紧了他的手。
“我相信你。”他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秋。”
“不然下次生气的人可能就会换成我了。”
他笑着调侃,等上野秋实平复自己的心情,气氛稍微放松了一点之后慢悠悠地开口:“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上野秋实抬起手臂,透过发丝的缝隙疑惑地看向他。
诸伏景光笑得眉眼弯弯,语气也十分温柔。
“阵平和研二那里你打算怎么办呢?”
“毕竟都已经说出那种类似于绝交发言的话了。”
“研二到现在也没来看过你呢。”
“还有zero那里,他虽然看起来好像没怎么生气,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估计是在等忙完手上的事情。”
“对了,还有诚实叔叔也跟我说过,亚里莎阿姨也要回国了。”
诸伏景光微微偏头,笑得温柔极了。
“你打算怎么办呢?”
随着一个个名字从他嘴里冒出来,上野秋实猛地打了个寒颤,身上的鸡皮疙瘩接二连三跳出来,满眼错愕和惊恐地看着他身后具现化出来的一大片黑色百合。
第220章
组织的事情解决了,作为灵魂的BOSS确认死亡,组织的核心基地被官方接手,从搜集出来的资料中整合了名下产业,那些也同样由日本官方进行处理。势力大幅度缩水,剩余的成员对社会稳定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胁。
官方并没有赶尽杀绝,何况这次行动中作为组织干部的贝尔摩德等人做出了不少贡献,根据事前协议,行动结束后没有对剩余的成员进行追捕。
至于未来如何,还是和以前一样。
上野秋实在整个事件中的角色成分十分复杂,但在FBI的担保以及提供的一系列证据下,公安并不能对他做出什么处理。
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病房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会抽时间来看他,只不过组织残留的很多问题还需要处理,两人都十分忙碌。
除了他们以外他老爸也来过一次,上野秋实也是这才知道,他老爸身上的伤并没之前表现的那么严重,现在换他在病床上躺着,他老爸放肆嘲讽了一番后就和FBI的人一起出国了,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上野秋实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只是醒来好几天身体还是异常虚弱,为此他外祖母特地从国外请了认识的医生朋友过来帮他做了详细的检查。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医生还是宫野志保在美国留学期间的教授。
检查的结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特别坏。
他之前服用过APTX4869以及宫野志保研制出来的解药,两种药物在他身体里产生了特殊的化学反应,实验室里他被注射的不知名药物进入身体之后和两种药物产生的特殊物质碰撞,从而导致他的身体变得异常虚弱,两者之间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既不能对他的身体进行进一步损害,同样也没办法让身体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