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的大门内此时还在传来声音。
“快点,翻遍所有地方也一定要找到那些白.粉。”
“噢,你看看你究竟干了什么,你竟然杀死了一个4岁小孩。”
“……”
她的心脏无端的剧烈跳动起来,精神开始紧绷,脚步也不由缓慢了下来。
她的弟弟不久前才过完四岁生日。
这条路距离并不算远,很快她的脚步便轻到几乎没有声音的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前,门口的走廊上,一具肥胖的身体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声息。
那是她的父亲。
玛蒂尔达几乎无法思考,也不敢再往身后去看,因为她怕一旦回头面对的就将是黑洞洞的枪口,她紧紧抱着那两大袋食物,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若无其事的走过,假装那并不是她的家。
这种时候究竟要如何抉择才能保命?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
最终她停在了邻居家的门前,几乎如同关节生锈的人偶一样,动作僵硬着敲响了房门。
一下一下的声音仿佛鼓点一般敲击在她的心头,并在内心不断的祈求着,祈求着上帝,祈求着所有,祈求对方能将大门打开。
片刻后,希耶娜一只手背在身后,打开门让玛蒂尔达走进了自己家,随后神色警惕的关上了门。
随着大门被关上,身后的视线也被彻底隔绝开来。
玛蒂尔达瘫坐在了地上。
第7章
看着坐在旁边,生理性控制不住的一直无声在哭的玛蒂尔达,诺兰就知道,刚刚做了无用功,他们这个家还是搬定了。毕竟隔壁那伙杀人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应过来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找上门来或许只是早晚的事。
但他也没有怪玛蒂尔达将麻烦转移到他们身上的意思,先不说人家昨天才救过他,平日里关系也不错,况且他和希耶娜谁都无法坐视玛蒂尔达就这么被害。
希耶娜又对着猫眼向外观察了好一会儿,等到那几个人找到了东西后确定已经走远,她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枪,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看着正在无声痛哭的玛蒂尔达,唇瓣张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得叹了口气的:“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等你哭完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诺兰也配合的扬起脸对着对方“啊啊”了一句火星语,接着仿佛是在安慰一般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玛蒂尔达的手心里。
小姑娘当场愣住,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极可能已经遇难的弟弟,对方也就只是比诺兰大了那么一点而已,难过的时候同样会像这样安慰她,但结果却被那几个恶徒无情的杀害。
一股难受忽然之间无法遏制的涌上心头,她伸出手一把抱住诺兰就哭出了声。
……
等到玛蒂尔达调整好状态,希耶娜的行李也早已全部确认整理完毕,此时正在站在阳台那里打电话叫计程车。
挂了电话,希耶娜走回到客厅,看着玛蒂尔达说道:“你已经不小了,我相信我说的话你都能听懂。”
两人对视,希耶娜表情认真且严肃:“你想报仇吗?”
玛蒂尔达沉默了片刻,旋即握紧拳头,眼中绽放出仇恨的光彩道:“我想报仇!我想杀……”
“立即丢掉你的想法!”
希耶娜直接便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严厉至极,一向情绪稳定的她其实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旁边的诺兰甚至一时都看的愣住了,更不要说玛蒂尔达了,直接就被这样突然的转变吓了一大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希耶娜便继续说道。
“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吗?仅凭你还想报仇?怕不是刚一露面就会被送去陪你的家人,你的死甚至都不会在这座城市溅起任何一滴水花。”
玛蒂尔达一时难以接受这样刻薄的话语,她睁大眼睛极力想要反驳:“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们,但是我可以去警局举报。”
说着她似乎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也知道这样做不一定有什么大用,便又加上了一句。
“我,我还可以去找蝙蝠侠帮忙!”
蝙蝠侠最早对于哥谭市民来说只能算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都市传说,没人确定对方究竟是否真正存在还是有人虚构出来的,直到正义联盟问世,随着时间推移,才渐渐被更多人知道。
大众对于这位蒙面英雄的想法也很两极分化,一部分讨厌他的人认为有了蝙蝠侠之后哥谭治安更差了,另一部分则对他很崇拜,其中青少年整体占比极大,很多孩子甚至从小就梦想着要当罗宾,玛蒂尔达会想到他并不是偶然。
希耶娜抱着肩膀不为这番话语所动,表情十分冷漠:“他们敢这样直接上门杀人,你怎么就能确定警局里没有他们的内应?至于蝙蝠侠?假如他对于这座城市的维护真的能够那么面面俱到,那么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况且你要到哪里去找他?站在大街上喊吗?恐怕在这个途中就引起仇人的注意,还没成年就先夭折。”
“你也不用去想着登报曝光这件事,哥谭每天都会有人死于类似的事情,这种新闻就连我都懒得看,那些只会追逐热点的无良媒体更不会冒着可能得罪□□的风险帮你曝光。”
希耶娜说完,屋内彻底寂静了下来,几乎到了落针可闻的程度。
诺兰同情的看了一眼玛蒂尔达,他很明白希耶娜所说的一切都再正确不过,而他妈之所以会在刚刚家破人亡的女孩面前,说出这样毫不客气直戳痛处的话,目的也再简单不过,就是为了能让这个对于世界的认知还不够丰富的小姑娘能够多活几天。
过于温和的话语对方听了也不一定会当回事,只有这样赤裸裸的揭露一切,对方才能够真正的听进去,并记在心里。
最后,希耶娜再次开口:“你最起码应该确保自己能平安活到成年,才有资格去考虑这种事情,不然不仅会连累今天救了你的我,就连诺兰也会一起死,那些恶徒可不是会放过小孩子的人,你应该清楚这点。”
“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
一时间,回应希耶娜的只有一片静默,片刻后玛蒂尔达沉默的开口:“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教诲。”
希耶娜紧盯着她的眼睛,见对方的确有听进去,内心当即便松了一口,整理了一下领口,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有心想谈一下关于福利院的问题,但看着对方抱着诺兰的那副几近破碎的表情,她心底一软,又不忍心开口了。
算了,闲事都已经管了,再多收留对方几天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她轻声道:“打起精神来吧,我们接下来该搬家了。”
玛蒂尔达闻言抽了抽鼻子,伸出手抹干净脸上的泪,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便一个抱着孩子,一个人拖着两箱行李下了楼,中途玛蒂尔达小心翼翼的提出想要回去家里一趟拿点东西,但却被希耶娜谨慎的否决了,原本性格叛逆小姑娘一改以往作风,也没有多问,乖乖听话的没有回去。
坐在计程车里,玛蒂尔达透过车窗,用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看着外面她曾住了许多年的老式公寓楼,视线移动,不期然的便对上了一个男人的眼睛。
是住在同一个楼层的那个邻居,想起今天早晨两人之间简短的对话,玛蒂尔达遂向对方点了点头,随着车辆启动,恍惚间她仿佛感觉到某种命运在离自己远去的错觉。
的确是错觉吧。
名叫里昂的职业杀手就这样站在窗前,静静的目送着那个今早还曾与他打招呼的女孩就此远去,接着便低头继续侍弄起了自己的盆栽。
生活是否永远艰辛?还是仅仅童年才如此?*
总是如此。*
……
接受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希耶娜忍痛选择了一处价格稍贵,但治安却更好的公寓,为此她甚至典当了即使再难的时候都没有卖过的,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
一块金怀表。
凭借着典当的钱,当天他们便入住进了新房,希耶娜和玛蒂尔达一起动手忙里忙外的将房间收拾干净,作为还在喝奶的孩子的诺兰则坐在沙发上安静看着他们收拾,结果中途在希耶娜打开行李箱,整理行李的时候,他就发觉到了不对。
诺兰毕竟不是真正的婴儿,记忆力又很好,因此他清楚的记得母亲有一个外观很高档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很有年代感的金怀表,据说是他祖父母留下来的。
然而那个怀表现在不见了。
诺兰心底复杂,不难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于工作的想法也更加急切起来。
于是当晚诺兰便在哥谭河底睁开了眼睛。
……
漆黑夜色下的湖水仿佛深邃幽暗的空洞一样要将人吞噬,下一秒,一只手骤然自水下破封而出,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诺兰挣扎着从水底爬出来,也顾不得自己此时如同水鬼一般的形象,无视那凄惨的仿佛八爪鱼在满地乱爬的嚎叫声,一把就抓住了岸边钓鱼佬的脚踝,勉强挣扎着借力上了岸。
“啊!!鬼鬼鬼!!上帝这里有鬼!”
诺兰:“……”
他面无表情的抹了把脸:“别叫了,叫的再大声上帝也不会管你,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鬼。”
诺兰一步一步的上岸,接着一边按压的腹部面无表情的往地上吐水,一边对着不远处连滚带爬的人忍不住道:“我以为你敢在哥谭的晚上夜钓胆子会很大。”
结果怎么只是这样就大喊大叫了起来?
瘫坐在地上的钓鱼佬勉强冷静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回忆着脚腕那冰凉僵硬的触感,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的:“你真不是?”
“……我真是鬼的话你现在已经被我吃了。”
钓鱼佬想了想觉得也是:“你说的也对,但是你的手怎么好像长了一块……尸斑?”
诺兰沉默了下来,一时竟不知应该说哥谭市民见多识广,竟然连尸斑这种普通人本应不常见的东西都认识,还是应该坦白自己用的这具身体的确死了有一段时间。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也随之越来越紧绷。
穿着裙子的诺兰:“……”
紧张的钓鱼佬:“……”
后者咽了咽口水,握紧了钓鱼竿,随后悲哀的意识到这玩意儿打狗都够呛能让狗退避,更何况是对付女鬼了,而他装着枪的背包被他放在了几米外的地方,他现在腿软的根本够不到。
最终,诺兰在对方越来越紧张的视线下面无表情,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看错了,那是胎记。”
“您……您说的对。”
钓鱼佬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第8章
哥谭的夜晚是真的很冷,也真的很黑暗,和这座城市不像个好城的气质很相称,因为没有兴趣在这里继续耗时间,诺兰转身就准备离开。
身后的钓鱼佬就这么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在夜色下,良久才仿佛终于解除封印了一样有了动作,坐在地上一脸惊魂未定的抹了把冷汗。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上面好几条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深吸一口气,接着拨通了电话。
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带着怒火的吼声:“你怎么搞的?连这么点工作都做不好,知道我们因为你浪费了多少时间吗?”
伪装成钓鱼佬的黑.帮马仔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用快哭出来的声音道:“出,出来了,她她她她她活着跑出来了!”
那个不久之前被他们见色起意,反抗之下不小心弄死之后沉了河底的女人居然就这么又活生生的从沉尸的河里爬了出来!
不!他能确定对方肯定已经死了,那个女人是变成魔鬼来报复他们了!
对面的人显然无法明白自己的小弟究竟在神经错乱的说些什么,接着又咒骂了几句,声音已然压抑不住怒火,马仔听着耳边的咒骂声,回忆起上头对待自己人时同样残忍的手段,这才勉强冷静了下来,张口就要解释。
然而下一秒,一只纤细的手却突然在黑暗之中毫无预兆的出现,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咙,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身体就随之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