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虽然要求有些奇怪,并且“送到离地球远一点儿的外太空”这句听起来像是在丢什么嫌弃的垃圾一样。但没办法,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在粗略确定应该不是什么反派的阴谋之后,超人就很有诚信的将骨灰盒送到了一个距离银河系起码几百亿光年远的荒芜星系上。
他并不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小丑的骨灰,以至于当某一次蝙蝠侠偶然念叨了一句小丑失踪了的事后,超人甚至还下意识的身体坐直,心想小丑是不是又要来一次跨城市作案。
狗被敲晕,老婆被绑架,超人都有心理阴影了。
但这都是之后的事了,暂且不表。
……
表现的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究竟猜到了多少?又或者,她是怎样看待这件事的?
诺兰小小一只的靠在沙发的角落里,一边捧着奶瓶食不知味的嘬两口,一边眼神定格在正在忙碌的亲妈身上,随着对方的动作不断左右来回的看着,内心不断思索。
出了这样的大事,即使成功解决了小丑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他也理所当然的不会再有什么心情去睡觉,在安排好了小丑骨灰的去处之后,立刻就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本体这边。
……结果一无所获。
他根本没有办法从希耶娜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就仿佛那通诡异的电话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说诡异是肯定的,毕竟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直有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在盯着自己,即使说是保护,但这世上毫无理由的事情从来都只会让人本能的提起警惕,因为糖衣后面还可能夹杂着炮弹。
诺兰不觉得希耶娜是心大到一听是在保护自己就会完全不在意原由的人,根据他半年多来的观察,他母亲这个人各方面的素质其实都相当不错。
具体表现为一遇到需要警惕的事情,从来都掏枪掏的十分之干净利落,两百斤的东西也能说扛就扛,一点都不吃力,并且似乎还系统性的学过格斗€€€€这点他还是最近才刚知道的,因为希耶娜偶尔会在闲下来的时候教导玛蒂尔达学习防身术,诺兰就在旁边光明正大的旁观,觉得身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训练有素,就是可能长时间不动手显得有点生疏。
于是经过几天的追根溯源,诺兰最终在家里那一堆的证件本上找到了原因,希耶娜竟然还参过军,只不过貌似是因为和部队里的人起过冲突,中途被开除了。
诺兰心底一沉,越觉得希耶娜肯定会对这件事追根究底。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这边还在沉思,那边刚结束训练的玛蒂尔达看到弟弟圆润脸上的那深沉表情就先一步绷不住了,立刻就走上来轻轻捏了一把。
诺兰看了这个姐姐一眼,艰难的向旁边蠕动了两下,躲开了对方的魔爪。
但玛蒂尔达似乎跟他的脸杠上了,再次凑了上来,这次还均匀的同时照顾到了两边。
诺兰一脸绝望,小孩子的身体根本控制不住口水,这么一捏他的嘴边几乎都要流成河了,虽然口水垫不需要他洗,但作为一个爱干净且要面子的成年人,他肯定不想这么口水横流啊!都流到下巴上了。
“希耶娜你快看,诺兰的表情可真好玩,就像个大人一样。”
玛蒂尔达笑着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就做贼心虚的诺兰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希耶娜,结果正对上了对方的双眼。
诺兰僵硬住了一瞬,他其实原本不至于会产生这样不成熟的表现的,只是一来婴儿的身体会让他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变得更幼稚一点。二来他以前也从来没有和母亲相处的经验,再加上本来就心虚,当下便本能的做出了和以往一样的举动。
希耶娜淡淡的看了主动挪开眼睛的儿子一眼,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平静的说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能懂一些事了,就是不会表达而已。”
玛蒂尔达一边给弟弟换了一个新的口水垫,一边附和:“是啊,也该开始早教了,我们要不要买回来一些图画本之类的东西。”
希耶娜撸了一把旁边和本体一样心虚的金毛,将薅下来的狗毛扔进垃圾桶里,没有对此发表太多看法,只是说道:“等一阵吧,不着急,之后我会主动安排这件事。”
之后又是什么时候?
很快诺兰就知道了,因为第二天他另一个身份就接到了希耶娜打来的电话。
他之前给过希耶娜自己的名片,这个时候即使不太想和对方见面也不可能不接,毕竟他还想让希耶娜搬到更加安全的地方,最近的事情真是发生太多了,只要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他就总觉得不安心。
况且……
他其实也想知道希耶娜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准确来说,是怎么看待他的。
将电话接通,犹豫了一秒该如何打招呼,诺兰便果断选择了假装不在意,就当那天晚上是小丑在胡言乱语吧,虽然对方不一定信。
“喂?请问你是?”
对面说话很直接。
“莱斯特先生,我想您就不用假装不认识了,那天晚上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很清楚,确定就是您说的。”
诺兰:“……”
这可真让人头大。
他揉了揉太阳穴,瘫倒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叹了口气的:“你……有什么事情吗?事先说好,在电话上说很容易被人监听,你最好不要提什么重要的事。”
希耶娜从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很平静:“我本来也没准备就这样与您谈话,我想您应该不会一直没有空余的时间能留给我吧?”
“如果您这样打算的话,那我可能就要采取其他行动了。”
诺兰抓了抓头发:“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随时。”
声音干净利落,内容简短有力。
诺兰盯着地上透过落地窗投射出的光影静静看了几秒,随后也没有犹豫什么,直接就报了一个能够供他们说话的地方。
……
诺兰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正式的与希耶娜对过话,上一次的无厘头不算,他突然发现,无论是那次的尴尬场合,还是这一次的正式场合,似乎只要是和希耶娜对话他都很难做到完全平静。
但至少表面而言,他看起来还是很冷静的。
“你来了。”
面容年轻英俊的男人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随后动作绅士的主动拉出座椅,邀请面前的女士坐下。
这里是莱斯特企业名下的一家酒店,他们坐的是单独的包厢,周围环境十分优雅且精致,在客人全部到来以后,穿着得体的服务员主动敲门走了进来,询问客人是否需要什么。
诺兰直接看向坐在对面的希耶娜,对方今天盘着头发,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此时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优雅得体,见他看了过来便主动对服务员说要一杯水,随后询问的眼神便看了过来。
“你不需要什么吗?”
诺兰和她对视一眼,接着自然而然的别过视线看向服务员手里的本子,随口也点了一杯水。
东西很快就被端了上来,诺兰叮嘱服务员不要随意前来打扰,后者当然选择听从老板的话,随后缓缓退出了包厢。
唯一的外人离开了,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名为僵硬的味道,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诺兰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至于希耶娜,则是在斟酌话语。
她看着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光看外表这绝对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优秀的人,无论外貌还是家世,但假如仔细观察的话……
思及此处,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随即开口说出了见面以来第一句进入正题的话:“抱歉,这句话可能有点冒犯,但我很好奇,莱斯特先生你真的拥有特殊能力吗?”
诺兰转动着手上戒指的动作一顿,这个问题其实让他有点意外,他原本还以为希耶娜会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样关注,那些保护的行为又是因为什么呢。
但越意外的问题就越可能藏着大坑,诺兰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斟酌了一瞬后,声音温和的说道:“差不多,你不是已经听……那家伙说过了吗?”
希耶娜说道:“总要确认一下,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假如您能够使用已经死亡的身份去做各种事的话,那么……”
说着,她看向诺兰,眼神看似温和却仿佛带有穿透性的缓缓说出了下半句话:“那么您现在这个用来和我见面的身份不会也是假的吧?”
……这你还真说对了。
对于母亲的敏锐感到无言,诺兰只好注视着水杯里的几个零星气泡,看着它们上升,然后又接着消失:“如果我说不是,你应该也不会信吧?”
这是明摆着的事。
希耶娜笑了笑:“这倒是说的很对,不过如果像您现在使用的这样的身份还是假的的话,实在无法想象您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了。”
诺兰毫无笑意的勾了下嘴角,刚想继续开口,就听到对面的人再次说道。
“不过,我思来想去都没想起来自己有什么会几次三番在暗中搭救,并且还会一直密切关注着我的朋友,毕竟这样的重视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所以,你……”希耶娜突然直勾勾的看向他,这一瞬间,她眼神锐利的仿佛正准备狩猎鹰隼,似乎下一秒就要携着锋利的爪子扑上来。
“你不敢看我的样子真的很熟悉。”
“€€€€诺兰。”
诺兰看着对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心跳猛的漏了一拍,整个人都陷入了僵硬。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直接跳跃到这个答案的,又或者说是如何察觉到这点的,刚想开口说话,但还没等发出声音,包厢的外面却突然发生了骚乱。
第45章
虽然不应该这么说,但这场骚乱来的的确很及时,至少给了诺兰能够喘息思考的时机,这一刻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最终还是在希耶娜的那句熟悉中找到了问题所在。
所以……是习惯暴露了他吗?
顿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充盈进了他的整个心灵。
被了解,本该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因为那代表着敌人可能会在这其中寻找到你的弱点,并试图瓦解你、击溃你、杀掉你!
过去的很多年里,诺兰都是拒绝被了解的,因为他的周围一直以来都很少围绕着善意,虽然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表里如一的好人,但绝大多数人在知道他有读心的能力后,都会对他敬而远之,更严重的甚至会想要杀掉他。
诺兰很理解,因为他一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会完全被另一个人陌生人读懂,也同样会很抗拒。
古人曾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君子论迹不论心。这句话的全部意思先不说,只说部分的就是即使一个人表面看上去再好,且总是在做好事,没有做过一件坏事的好人,偶尔也是会产生一些阴暗想法的,所以论罪才要看一个人都干了什么,不是他想要做什么。
这世上无论是谁都会有阴暗的一面,而这阴暗的一面也注定见不了太阳。
所以即使诺兰说过自己能够已经掌控这种能力,且不会主动去读其他人内心的想法,也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其他人对于自己隐私被侵犯的不悦。一来即便他这么做了,只要不说也不会有任何知道,二来则是几乎没太多办法能够制约这种能力,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还是拥有人死了才更能让人安心。
最后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诺兰也不是没有产生过你们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你们好过的这种想法,任谁生活在这种环境下都很难不极端起来。
只是每当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世界却总会施舍般的给予他那么点善意,可能是公园里主动凑上来露出肚皮的小狗,也可能是路边长相慈眉善目老人的一句关怀问候。
人一旦拥有的越少,就会越加珍惜。
诺兰并不想显得自己有多可怜,因为他的自尊并不允许这种事,况且比他还惨的人这世界上有的是,去中东或者东南亚那种地方转两圈,多少小孩子没等长大就已经经历了许多人一生都经历不到的凄惨。
相比之下,他能够肢体健全,没有经历到不堪的伤害,长成一个完整的,还算体面的,且能够称之为人的存在就已经很不错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从来没有对那对小时候虐待过他的父母做过什么,他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句“我也不想出生”就能简单结束得了的,因为就连他能产生这样想法的机会,都还要拜他们所赐。
这一切或许的确是我的错。
当父母厌恶他,当不止一个人想要他死的时候,诺兰心底不可遏制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即使他应该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的,没有人应该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天赋而背负罪孽。
但实在是太累了,和他的那位唯一似乎能够称之为朋友的存在不同,除了看书和偶尔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以外几乎就没有任何爱好,后者还是因为小时候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而养成的习惯。
他的生活太贫瘠了,贫瘠到激不起一点热情和期待,所以在那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诺兰几乎没怎么犹豫,表选择了顺应那个被人期待的结局。
能够获得宁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