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休息,他需要和你一起看电影。”
“不行!他必须休息,”段江言皮笑肉不笑,“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无缘无故逼迫素不相识的伤患去看电影,是有什么大病吗?这么迫不及待想被无产阶级吊路灯吗?
秦朔川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段江言分明从他眼中读出了一丝委屈和失落,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嘴唇有些发白。
€€€€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可怜兮兮的就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错觉,肯定是错觉,这种惹不起的霸总先生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果然,再仔细看去,秦朔川依旧是淡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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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低垂,散落于广袤深邃的穹隆,京城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抬头就能看到漫天星星点点。
段江言找了一圈没找到临时医疗点,边走边给北山打电话。
北山的语气依旧温和带笑:“江江,看到最东侧的高塔了吗。往高塔走,坐电梯上顶层。”
段江言问:“什么,那座塔是禁止游客入内的……等等,你的手包扎好了吗,你在哪里?”
北山只是道:“过来,上楼。”
段江言不明所以,于是一路走到高塔面前。
本应该上锁的高塔竟然真的开着门,里面有一部正常运行的电梯正停在一楼。
天啊,段江言震惊,转头去看机械电子锁,心想北山的副业该不会是黑客、把门给黑开了吧?
这是玩笑话,八成是工作人员忘了锁,北山恰好发现了所以偷偷叫他上去。
段江言恍然生出一丝做贼的忐忑错觉,但又觉得很有趣。就像当年他上学时,学校里满树的杏子一年年熟了、落在地上腐烂轮回,校规却明令禁止学生摘着吃。
他偏要半夜摸着黑小心翼翼大着胆子去摘两个尝味道,大概就是明知不可为却非要为的年少叛逆。
段江言心跳怦然,见四周没有人,立即悄悄进了高塔,关上大门去按电梯。
这建筑是仿照童话中的城堡建的,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有点像去营救公主的王子。
电梯门打开,段江言一路飞奔向塔顶平台。他的“公主”果然正站在漫天繁星下,安静等待着自己的爱人。
虽然依旧看不到脸,段江言却忽然就笃定觉得北山此刻是笑意吟吟凝视着他。
“北山!”段江言笑着冲上去,给了北山一个大大的拥抱,不忘看顾着他受伤的手臂。
北山笑道:“时间刚刚好。”
“什么时间?”
下一秒,万千烟花倏忽冲向天空!随即散作无数璀璨的珠帘垂落于天幕,登时将整片夜空映照的如同白昼。
整个游乐场上空,数不尽的烟花同时绽放,细碎光点交织汇聚为一簇壮美的星云盛景,又像流动着粼粼波光的海洋。
段江言仰起头,震撼地看着这预料之外的盛大浪漫景象。
“天啊……”他喃喃自语,忽然想起先前北山在游戏里默默给他放烟花的举动,“这个该不会也是你准备的吧。”
北山笑了笑,因为烟花爆鸣的声音有些大,他趴在段江言耳边沉声道:“你猜。”
段江言咧嘴笑起来。
他当然不信北山作为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勤恳打工人,会有能力准备出这样的巨大排面。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站在这仿佛永不停歇的烟花中,幸福得快要飞升了,简直想猛的拽下北山的头套亲他一口。
许久之后,夜空终于恢复静谧深邃。
段江言的心跳却丝毫没有平静的意思,他忍了又忍:“北山,其实我有点喜……唔。”
北山没受伤那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笑了笑没说话。
反而岔开话题:“走吧,看完烟花也该回去了。”
€€€€小江医生,别对我这个身份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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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江言早上把自己的车停在孤儿院了,所谓有始有终,两人依旧是坐着大巴车先回那里。
虽然一整天都幸福得像是做梦似的,段医生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心里又有点忐忑。
他刚刚知道我要表白的吧?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
难道是我有点着急、进度太快了,亦或是还是他想先表白?
想到两人在鬼屋里的时候,北山那个“假如”的问题,段江言忽然警惕,他该不会是瞒着我什么吧?
正想着,就见北山缓缓靠了过来。因为流了不少血,他的状态不太好,不知不觉就靠着段江言睡了过去。
段江言总算理解这种被喜欢的人枕着肩膀睡着的感觉有多爽了,刚恢复理智、平静了一点试图分析思考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可惜北山太大一只了,长得手长脚长的没法像来的时候那样枕着他膝盖。
所以,驯鹿先生该不会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不让我表白吧?
段江言越想越不踏实,还没恋爱成功,已经开始患得患失瞎想了。
北山忽然动了动,似乎不太舒服,靠在他肩头低低道:“小江医生,我胃有点疼……”
秦董金贵的玻璃胃白天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甜腻零食,胃疼是真胃疼。
依照他的性格,本来是能忍着不吭声的,但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秦朔川的脑海中浮现一个词€€€€
撒娇。
段江言果然立即担忧问:“是不是刚刚喝的柠檬水太凉?我给你揉揉?”
秦朔川得逞似的笑着低低“嗯”了一声,主动把玩偶服拉开一点拉链,方便段江言的手离他更近。
那只手与他的肌肤只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正不轻不重打着旋,不仅抚慰着他隐隐作痛的胃部,又掀起什么异样的波澜与暖流。
段医生当然知道胃痛的时候怎么揉都没用,他又不是灵芝成精包治百病。只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亲密机会罢了:
算了,或许是因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北山想慢慢发展才不让他表白,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吧。
段江言揉着揉着,忽然幽幽道:“北山,你要是有什么真的有事情瞒着我,我就€€€€”
北山打断他:“江江你说什么,对不起我睡着了,胃疼,手也疼……”
段江言:。
算了,别欺负伤患了。
两人悄无声息腻歪了一路,大巴车停在了孤儿院门口。
“你手上的伤口,要不跟我回医院重新处理一下吧。”段江言不舍得和他分开。
北山始终坚定道:“不。”
段江言劝说了一路都无果,最终只能放弃,心中不舍的情绪顿时达到了顶峰。
因为他不是北山的男朋友,无名无分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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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段江言开着车,忍不住既伤心又甜蜜的回忆着一整天的经历。
他担忧北山那只漂亮的右手上会留疤,但北山却笑着说:“没关系,万一留疤了就当是保护过小江医生的勋章。现在祛疤技术也很好,你不喜欢咱们就不要。”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脸红。北山自己的手,居然是考虑我喜不喜欢、说的是“咱们”……虽然没看到脸,段江言却已经彻底确信自己坠入爱河了。
夜晚的京城不太堵车,段江言一路走高速加绿灯回到自家医院。
做梦似的换掉圣诞老人的衣服、洗漱洗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边复盘一整天边傻笑。
实在是睡不着。
走廊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隔壁病房的关门声。
“狗不太嫌”先生也约会回来了?
段江言坐起身,正好一天没查房了,也该看看他现在发不发烧。
通过用看讨厌的人的方式,让自己过分热烈的心情降一降温。
毕竟一看到某人就会心情恶劣心如止水。
他坐起身,穿上外套下床,夜晚查房他习惯了悄无声息走路,慢慢悠悠走到秦朔川的病房前。
秦朔川的手刚刚在楼下重新换了药和绷带,并且威逼利诱给他换药的护士长,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
在段江言面前适度撒娇是一码事,真疼起来不想让他担心又是另一码事。
掌心的伤口其实一路上都撕裂似的疼,碘酒和消毒药粉渗入伤口,如同撒盐似的钻心又如火烤,一路顺着手臂往上蔓延。
拉伤的手臂也几乎无法用力,一动就痛感加倍,寒冬腊月的天气,秦朔川咬牙,疼得额角都泛起薄薄冷汗。
方才护士长拿着他的抽血报告单善意提醒,各项指标仍旧没完全恢复,明天早上可能还得挂一个消炎的吊针。
明天早上应该轮换到右手输液了,万一段江言看到怎么办。
秦朔川蹙眉,却忽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他反应极快,立刻把受伤的右手往床边的被子后面一躲!
段医生查房时是个急性子,敲完门就会立刻进来。
果然,下一秒段江言就走了进来,职业微笑道:
“秦董晚上好哦,查房……嗯,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身体不舒服吗?”
秦朔川见他往里走,顿时做贼心虚,不动声色把右手伸到被子下面盖住。
他抬起左手,不太自然擦了擦额角生生疼出来的冷汗,平和道:“有点热。”
段江言于是更疑惑了:“热的话您怎么不脱衣服?在医院得换上病号服。”
虽然他穿着这件休闲毛衣确实显得格外温柔也格外好看,真是人模狗样又帅帅的。
但都已经约会结束了,还不赶紧换衣服。
秦朔川被段江言怀疑的目光盯着,顿时心如擂鼓,想换衣服肯定得伸出右手。
他面上沉静,冷冷道:“知道了,我一会就换。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