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嫌弃甩了甩,警惕道:“干什么这么亲热!秦董您是有家有室的人,注意一点男德。咱又不是很熟。”
秦朔川这才反应过来,差点被虾饺给噎死。
€€€€对方演员抛来一段戏让你接住,但你完全不敢接了。
面对段江言的谴责的目光,秦朔川登时汗流浃背:现在我到底应该说点什么,接着演还是怎么办?
会场内人声鼎沸,只有秦朔川完全被一片凝固的死寂包围了。
他终于彻彻底底体验到了段江言当时的极度尴尬和羞耻,现在恨不得想把自己脑袋插进沙里默默假装一只鸵鸟。
第44章
秦朔川被掐住声带似的安静如鸵鸟许久,在段江言的瞪视之下,清了清嗓子缓缓严肃道:“好多人看着咱,咱要演的更像情侣一点。”
段江言挑起一边眉毛,狐疑看着秦朔川。
他转头去看周围,发觉比如说一个其貌不扬的戴眼镜胖小伙子,已经在他们面前来回走了三次,每次都假装不经意但实际上在看他们,眼神中满是八卦探究。
隐约记得宾客名单里这好像是一个学术泰斗的孙子,他那一桌小孩桌还有更多目光投射过来。
见他看了过来,桌上的众人顿时噤声:“嘘!段江言是不是在看咱们!他转头了!”
“哎呀那么远他应该听不见吧,快讲快讲,拍卖会上那瓶香水之后怎么样了?”
“瞧你们这八卦样子,不像我,那场拍卖会有线上直播跟进€€€€我可是看过那场直播而且还存了视频的人!”
“什么?有着好东西你不赶紧拿出来?来来来,咱加个微信好友,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随行家属这一桌原本相互不认识的后辈们甚至借着两人爱情的捕风捉影,直接相互加了好友,边吃喝边八卦。
当然,中年组也不逞多让,把两人的感情好坏看做了段家医院能否存续的佐证,正在一个劲研究。
从没有任何恋爱经历经验、单身至今的两个人,未来能不能谈还不一定,吃瓜群众们倒是已经替他们脑补了各种故事细节了。
下一秒恨不得就直接按头送入洞房。
唯独作为当事人的两个正主正气氛凝固,段江言瞪视着秦朔川:“就算他们看着,您也不用演这么像吧?那是我的筷子我的手!”
秦朔川咽下虾饺,略带无辜,却又淡定而十分有信服力的看着段江言:“演的更像一点,他们才不怀疑。”
两人对视几秒。
“那好吧,”段江言忽然清了清嗓子,十分担忧的认真道,“秦董,您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您的男朋友吃醋吗?到时候我可怎么和他解释?”
对方演员又抛过来更多戏让他接了。
秦朔川:……
他发现自己在演戏方面的信念感其实也并不是很强。
秦朔川汗流浃背,躲避开段江言的视线垂下眼眸€€€€要不还是吃几个鱿鱼饺子,然后安安静静的眼睛一闭不睁了吧。
段江言乐此不疲逗弄狗都嫌先生玩,从第一层套娃“他知道我是谁”、第二层套娃“我知道他知道我是谁”。
虽然他暂时还没意识到秦朔川已然发现自己掉马,套娃也已经升级成了第三层“他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是谁”了,不过这除了让秦朔川更加窘迫尴尬之外,并不影响段江言的好心情。
此时突然有手机振动的声音,秦朔川登时如听到救命稻草的声音似的松了一口气。
屏幕上是他一个下属的来电显示,他垂眸心想很好,回去就给发奖金奖励一下。
秦朔川似乎依旧淡然平和:“你慢慢吃,我出去接一下电话。”
段江言道:“我要喝易拉罐环可乐,您帮我去门口贩卖机买一个呗。”
秦朔川点头,边接电话边走出大厅,已经习惯性无视周围如向日葵一样同时转向他的注目礼。
“秦董,”电话那边的人小声道,“请问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是他放在老爷子那边的人。
秦朔川道:“说。”
“慈善晚宴那三位丢了太大的面子,回去之后二少爷可能是越想越气,就像疯魔了一样来老宅闹,软的硬的各种手段用尽了,甚至演了一场以死相逼,一口咬定您的身份……”
秦朔川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可能是二少爷的态度太反常太坚定了,面子都彻底豁出去不要了,秦老爷子在家琢磨了一天,昨天晚上在书房亲自联系了一家高保密的私人检测机构。”
如果是想做手脚,越是正规的摆在明面上,流程一多经手的人多,反而容易操作。
恐怕秦祥宗这是又重新起了疑心。他这人一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都不会放过。
就算这次秦锦不闹,他也可能过段时间会重新做亲缘鉴定。
也就是说,其实秦锦这堪称是毫无意义的一套操作下来,什么好处都没有多得,只是平白无故去挨了一顿耳光和殴打。
顺便还丢尽了人,估计再过几天就要在圈子里传开了成了茶余饭后新笑话。
但蠢人是一蠢到底的,即使鼻青脸肿趴在家里动不了,他也只是洋洋得意宣布着幸好他足智多谋用苦肉计做了牺牲,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破釜沉舟,又怎么可能如愿去揭穿秦朔川?
秦朔川淡淡轻笑了一声,如果是之前的处境这的确是危机,他也的确被牵制着,但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秦祥宗这么个多疑谨慎的人,其实当年尚且年幼的秦朔川被从秦家夫妻那里接回老宅时,第一件事就是做血缘鉴定。
二十几年前,想伪造血缘的操作空间远远比现在更大上太多。加上秦朔川长得实在是太像他“母亲”邢芝了,从一开始秦老爷子就放松了警惕,看管并不是极其严。
根本就没人能想到,邢芝竟然会有一个被她蛊惑煽动而最终早逝的双胞胎妹妹,榨干最后的价值,还会留下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可以用。
秦义年轻的时候,纨绔子弟虽然经商一塌糊涂,但贼眉鼠眼的小聪明相当多。
既要用孩子换老爷子给的分红,又得用把柄永远控制这孩子。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如秦朔川这个选项好€€€€当年那小孩的夭折究竟是意外病逝还是人为,至今都是个谜团。
秦朔川的生母体弱多病,但他出生时很幸运的非常健康。
于是,秦义为了能确保他能和真正的孩子更像一点、每个细节都做的非常到位,把他送去老宅之前大把给他的灌药,把他灌的病殃殃的,甚至还曾经失手搞错剂量,差点直接毒死年幼的秦朔川。
身体不好作为挡箭牌,正好掩盖了秦朔川实际上比那个夭折的孩子年龄小的事实,问就是“总生病所以长得慢”。
后来在秦家一众佣人营养师医生对金贵大少爷、唯一继承人的看护下,秦朔川终于慢慢养好了身体,只是伤了底子,总归比普通人差一点。
在老宅固然没有歹毒夫妻的折磨,但严苛而不近人情、极端要求他达到完美的秦祥宗,显然是另一个噩梦。
老爷子以前是灰色地带起家,见了太多血腥也相当喜欢滥用暴力,秦朔川稍有差池都会被往死里打。
甚至生病发烧了都不许影响做事,胃痛也不能吭声,最后生生痛到昏厥也会把他用冷水泼醒,责骂他是意志力不够才会晕。
不过这些已经是过去式了。
秦朔川垂眸,并不是很关心为时已晚才开始被怀疑的血缘,只是问:“段江言呢?”
“您放心。您和段医生的转账交易记录和关于雇他演您爱人的聊天记录,已经想办法透露给老爷子放在集团的人了,他现在已经‘发现’段医生是假的了,正到处找真的。”
在秦祥宗看来,他培养的继承人是不可能走“恶心的歪路”的,如果误入歧途,一定是外面的男狐狸精勾引了秦朔川、一定是那个小贱人的错。
既然这么喜欢男人,那弄死了不就没得喜欢了、不就迷途知返了么?
秦朔川早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所以最初保护住江江万无一失,才会想到雇一个挡箭牌的想法,不曾想竟然闹了大乌龙。
倒是正好灯下黑了。
秦朔川不咸不淡道:“知道了。让他继续找‘真的’去吧。”
挂断电话,他还惦记着江小狗想喝可乐,于是从贩卖机买了一瓶。
€€€€然后随即就想到了自己为了装穷、又想送戒指,于是用易拉罐环当戒指的糗事。
秦朔川尴尬的默默捂住脸,试图让自己忘记这些丢人行为。
但当走到段江言面前,一看他那双持续含着微笑的大眼睛,秦朔川顿时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段江言随手捞走了可乐:“谢谢秦董。”
秦朔川面无表情安静坐下。
段江言“呲”一声拉开易拉罐,看着这易拉罐环,立即也想到这件事了。
断崖式失恋的愤怒江小狗是不会放弃任何挤兑罪魁祸首的机会的,他立即故意凑到秦朔川面前:“诶,秦董我跟您讲哦!我男朋友可浪漫了!您看这个易拉罐环,像不像戒指?”
秦朔川一听到这话就知道又要糟,于是目不斜视,完全不转头去看段江言套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把目光投向那盘刚好转到了自己面前的鱿鱼饺子。
看着这根手指在面前晃,都不如被江小狗喂几个饺子,然后倒头一睡不醒。
段江言做出深情怀念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手:“我前男朋友虽然穷,但是他答应我以后有钱了就给我买鸽子蛋大钻戒€€€€他可真是个好人。秦董,秦董您说句话啊,对吧?”
秦朔川:……
秦朔川努力挤出最后一点信念感,回答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画饼的男人不靠谱,你不要被骗。”
段江言于是又露出微笑的表情。
两人相互对视,秦朔川立即撤回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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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江言吃的差不多了,又喝了一听可乐溜缝,坐在座位上撑着腮帮子看舞台上的交响乐队表演。
一个实习医生快步走过来,小声道:“您二位准备一下,主持人一会就要请您俩一起上台了。”
段江言点头比划了个OK的手势,其实需要上台的是新投资人秦朔川,不过他俩穿了情侣装又爱情故事广为流传,坐在下面傻看着显然不合适。
段江言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一下秦朔川:“您准备一下。”
秦朔川:“我好像缺一副袖扣。”
段江言:“……”
这茬事算是过不去了是吧。难怪前段时间总觉得自己放在客厅茶几旁边的礼物盒好像摆放位置不太一样,还以为是佣人收拾卫生时挪动了位置。
看样子是这个狗都嫌的混蛋自己偷偷拿出来看了,八成是拿出来试戴过好几次,原本紧的得用力掀开的珠宝盒都丝滑了不少,段江言还以为它自己进化了。
段江言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秦董,咱这边不提供的呢。”
秦朔川也不说话,只是垂下眼眸失落而目光涣散无光。
他本来就皮肤冷白,加上前一晚没休息好白得近乎病态,眼尾略带淡淡阴影,与垂下来的长睫相互映衬着。
€€€€弱小无助又可怜。
“没事,”秦朔川嗓音低而温和,声线与北山的重合度逐渐增加,淡淡道,“毕竟是要送你男朋友的,我现在先戴了的确不太好。”
段江言:…………
少装,你不知道“男朋友”就是你自己,犯了错误还妄想得到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