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生失笑,“这是什么脑回路?”
“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听那头江洵生没说话,陈哲飞又道,“等着啊,哥来陪你喝两杯。”
江洵生嗯一声,“我点外卖,你直接过来就行。”
挂断电话,江洵生打开外卖软件。
点了一箱啤酒和几份下酒菜后,脱掉身上的短袖,江洵生直奔浴室冲了个凉。
刚洗完出来没多久,门铃就被按响。
心里正想着这外卖送得快,打开门发现来者并没有穿着熟悉的外卖员制服,反而面孔和手里袋子的餐馆标识熟悉,是每天准时将傅呈订的三餐送达的小哥。
小哥把保温袋递给江洵生,“傅总说,就算没胃口,还是要吃一点垫个肚子。”
转述完傅呈的原话,小哥又补充,“听说您今天没什么胃口,我们老师特意做得很清淡,不腻人,您放心吃。”
江洵生:“谢谢,辛苦。”
小哥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拿多少钱干多少钱的活儿,都是应该的。”
送走小哥,江洵生拎着袋子回客厅。
摊开饭盒,看着两盒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原本还想着等陈哲飞来了一起吃的念头顿时被江洵生打破。
江洵生吃到一半,门铃被再次按响。
这回是真的外卖小哥,把啤酒放进冰箱,几个下酒菜打开摆上,江洵生摸出手机,打算问陈哲飞到哪儿了,大门密码锁的“滴滴”声随之响起。
陈哲飞推门而入。
关上门换鞋,陈哲飞顺手拿上玄关的烟灰缸走过来,“最近真的忙死我了,还好今天终于把合同签完了,之后能稍微喘上口气。”
江洵生走到厨房拿了两瓶啤酒,陈哲飞接过,筷子撬开瓶盖后放在桌上,“你猜我这项目是和谁的合作?”
“谁?”
陈哲飞:“博恒。”
“傅呈是你小舅舅,有项目合作不是很正常吗?”江洵生道。
“重点当然不是这个,”陈哲飞故弄玄虚,“重点是,我这边接手的这个项目,原本和博恒合作的,是吕致华。”
“吕致华?”江洵生轻皱眉。
陈哲飞一字一句介绍:“吕鸿永的儿子,吕珩的亲爹。”
江洵生一顿,又听见陈哲飞兴奋道,“看我小舅舅这番操作,肯定是打算彻头彻尾教训吕家一顿了。”
提到小舅舅,陈哲飞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这趟的目的,熟练拿出烟盒抽了杆出来,又递给江洵生。
江洵生没接,“不抽。”
对此,陈哲飞啧啧两声,收回烟盒,点燃自己手里那杆,说,“你俩因为什么闹的不愉快啊?”
江洵生喝了口啤酒,也不管陈哲飞到底听不听得懂,低眸自顾自道,“算不上不愉快,只是觉得,似乎永远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五年前是,现在也是,一边无微不至,一边又好像很容易就放手。”
他其实恨傅呈,一点点。
他知道自己的丁点恨自私又幼稚。
刚和傅呈分开,回到老家的那段时间,很多夜晚梦醒时,他都会想起傅呈。会想起他们在圳市那段已经没有真实感留存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个和傅呈分开平静的夜晚,他恨傅呈对他提出的分开没有一句挽留,恨傅呈轻而易举的应允,恨当时明明有很多解,但傅呈一字争取都没提。
后来,江洵生把这一切归结于没那么喜欢。他用这句话当作理由,让自己慢慢从那场早已不真实的梦里醒来。
直到又遇见傅呈。
江洵生久违地又感受到那股紧裹过的爱意,意识到也许傅呈并不是没那么喜欢,只是当初的自己对傅呈来说太小,对傅呈来说是一个变数。就像他第一次和傅呈告白那个傍晚,傅呈说“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他有一条未来要走,所以傅呈让他去走。
所以他选择了释然,他的恨本来就自私又幼稚,他自知、深知。
但今年的他已经二十八了。
他可以对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但傅呈为什么还是能在毫不吝啬对他好的同时,说出他和别人合适。江洵生想不明白,明明傅呈也没有掩藏自己的感情,明明傅呈也知道那句话假得让人发笑,明明两个人已经在按部就班往前走,明明傅呈是不开心而不是无所谓。
和陈哲飞碰了下酒瓶,江洵生咽下一口酒。
心道,很生气,一股莫名其妙、一股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哄好的气。-
翌日正值端午。
下午三点,傅呈住处。
处理完一部分文件,傅呈打开跑步机,慢跑了一小时后,冲凉,从衣帽间选了一套正式又不太死板的浅咖色西装,上身后拿起一条同色系领带€€€€大门门铃被按响。
傅呈开门,“来了?”
“来蹭顺风车一起回去!”傅一檀蹦进来。
傅一檀是典型的工作与生活判若两人,并且能在两种状态下自由且迅速切换。今天这不需要去公司的日子,利落干练一系列形容词在她身上找不见任何落脚点。她穿了一条牛仔连衣短裙,及腰的长发不仅没盘起还烫了大卷,头顶几根还故意做成了炸毛状般高出去头皮两厘米。傅呈没太懂这是个什么风格。
走到镜子边,傅呈把领带系上,“最近工作怎么样?”
“都挺好的,”傅一檀站在一边,“之前哥你不是说让我多尝试对项目全程跟进吗?我也觉得那种对已经成立在进展中的项目进行跟进,学习价值确实没有很高,所以我准备往开发新市场方向走,大概聚焦在数字化方向,最近在做调研和策划,争取这个月内跟你汇报我的想法。”
系好领带一扯,傅呈赞同地嗯了一声,从衣柜里拿出外套,往门边走去,“怎么想到开发市场这个方向了。”
傅一檀解释:“因为想起来,哥你在博恒立稳脚跟,也是因为带着博恒开发了技术线的新市场。由此可得,总是固步自封必然容易被淘汰,所以需要创新,才能站得稳,站得牢。”
打开大门,两人往楼下走去,傅呈满意一笑,“不错,没让我失望。”
来到车库,两人上车。
傅呈开车,傅一檀坐在副驾,结束了关于工作上的聊天,傅一檀又开始闲聊起来,“哥,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有,怎么了?”傅呈一点没犹豫。
傅一檀遗憾道:“还说等吃完饭,和伯伯叔叔家那几个约着,咱们去午夜场呢,我们也好久没私下聚过了。”
傅家历来有传统。
逢年过节和生日,非不可抗力因素,都得出席老宅家宴。不过说是家宴,其实也就是爷爷和几个子女各自家庭的饭局。端午,就是个必须要回老宅吃饭的日子。
在老宅外找了个车位停下,傅呈和傅一檀一同朝老宅里去。
傅呈是傅爷爷的长孙,又在接手博恒的同时让博恒基业更稳更上一层楼,在一大家子人里颇有威望。一路朝爷爷房间走去,几位叔叔伯伯姑姑就已经依次上来聊了几句,傅呈一一问候,比他先到的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来打了招呼。
这些人里,成了年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在博恒或博恒的子公司任职。其中,傅呈的父亲,至今仍是博恒的董事。
进了爷爷房间,和爷爷简单聊过后,傅呈推着爷爷来了餐厅。
已经到饭点,大家皆已入座完毕,傅呈坐在傅父身边的位置,家常的场面话过去后,傅父开始和傅呈聊博恒目前的经营状态。
了解一番后,傅父换了话题,“孙家那个姑娘我前两天见了,很不错。”
傅呈:“我早跟您说过了,我对女孩没有兴趣,没必要耽误人家。”
“我知道你跟多年前就已经说过了,但你和你那个不是分开了吗?这么多年你也没再找一个,何必浪费时间呢?”傅父蹙眉,“你随便在那些家里挑一个适龄的姑娘,婚前协议拟好,生下孩子后,分开各自过不行吗?”
傅呈:“我们之前的确分开了,但我现在正在努力追求他。我不会考虑和别人结婚的,您别再操这方面的心了。”
“你想怎么样我不会管。但是傅呈,我再明确告诉你一遍,博恒必须留着傅家的血,你现在接手了它,就得为它的未来做好考虑,这是你的责任!”傅父严厉道。
傅呈给傅父倒了一杯茶,说,“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我已经做好打算了。”
“什么打算?”
傅呈淡道:“傅一檀有手腕有魄力有野心,会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第35章 解释
晚上八点,傅呈从老宅离开。
和他一同离开的,还有一众弟弟妹妹及各自家里人,傅一檀也在队列之中。
傅爷爷一共五个子女,五个子女又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开枝散叶。傅父虽然只有傅呈一个独子,但其余几个叔伯姑姑膝下都是两个子女往上,更别提傅呈这些弟弟妹妹半数又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其中不乏已经生了小孩的。每次回老宅吃饭,都热闹得不行。
傅一檀:“哥,你真不和我们去聚聚?”
她身边站着傅呈的另一个弟弟,小傅呈三岁,已经成家好几年,去年刚生了个女儿,这会老婆女儿都正站在他身边,弟弟道,“一起去呗哥,这半年公司事儿多,咱上回聚这么齐都是过年那会了。”
傅家这两代几乎没什么勾心斗角。
秉承着一切为了博恒发展的原则,傅爷爷对膝下子女在博恒的安排一直是谁有能力谁上,没什么偏袒后往来自然也从未生分,家宴结束后同辈间再聚是常有的事。
傅呈走到车边,婉拒,“今天确实有急事,下回一定和你们一起。”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傅一檀锲而不舍,“公司可没急事儿啊,我刚跟赵助打听来着,人赵助也在家里吃饭呢。”
傅呈:“不是公司的事,私事。”-
宿醉一夜,江洵生是被送餐小哥的电话叫醒的。
强撑着睁开眼皮的第一眼,他只看见了满地狼藉,空啤酒瓶零散倒在各个角落,下酒菜的残骸还瘫在茶几上,唯一庆幸的是地毯幸免遇难,上面没有油渍也没有酒渍。
至于陈哲飞€€€€刚被手机铃声打扰了美梦,十分不爽地啧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在沙发上沉入梦乡。江洵生也不知道昨晚和陈哲飞到底喝了多少喝到多晚,只记得后来喝着喝着陈哲飞就开始了忆青春,也不知道是在大几睡过去的。两人都直接睡在了客厅,偏偏客厅沙发又小又窄,江洵生睡得腰酸背痛,一扭头还发现落枕了,头也因为喝多了疼。
开门拿了早餐进屋后,江洵生顺手扔在餐桌,跌跌撞撞回了卧室继续睡。
江洵生第二次睁开眼,依旧是被电话吵醒的,也依旧是早上的送餐小哥。这回拿了饭后,江洵生没再睡,把凉了的早餐放进微波炉,他来到客厅踢了两下陈哲飞叉出沙发的大腿,把人喊醒就去洗了把冷水脸。
睡少了头晕,睡多了也晕,江洵生想。
和陈哲飞分着解决了一人份的早餐和午餐后,陈哲飞蹦着出门,江洵生洗了个澡。
今天是端午,陈哲飞得回家吃饭。至于江洵生,《盲途》端午只给了两天假,两天时间对于组里部分人来说,也就刚好够个来回加一顿饭,很多人索性就都待在了北市,于是大家一合计,不如没什么安排的都出来聚一聚。
闲着也是闲着,正巧江洵生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收拾着去了。
不过总是有放假只爱在家里躺着的,最终到场的也就三十来人,钱蔓也在其中。大家伙先是找了个饭店填饱肚子,随后转战KTV,开了个包间喝酒聊天。
一起工作了半个月,没人拘谨,很快场子就热了起来。
喝酒的玩法五花八门围了几圈人,骰子扑克牌小游戏一应俱全。但江洵生昨晚和陈哲飞喝得不少,这会头都还重着,再这么没个度的喝下去,以他的酒量,后天回剧组了估计还没回过神。于是,江洵生就只坐在一边端着小酒看人唱歌聊天,有人来找他过个场面他才意思意思喝点儿。
钱蔓不喝酒,点了杯西瓜汁凑上来,“你怎么不和他们玩?”
“昨天和朋友喝了点,这种喝法喝不下了。”江洵生实话道。
闲聊两句,摄影组一个工作人员唱完一曲,拿了杯酒过来,和江洵生钱蔓都各自碰一下,寒暄两句去参与了边上的摇骰子,刚挤进围着的圈里拿起骰子,回头看一眼江洵生,“江老师,不来玩几局?”
江洵生摆摆手,“昨天没休息好,下次一定。”
“那我可记下了啊,下回再聚你别逃。”工作人员笑笑,回过头继续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