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这心率。”路宁小声逼逼了句,“难不成是遇到人生第二喜了?”
秦弋在一众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走到郑青面前。
郑青将升高的颧骨手动按下,“我没有笑哦。”
“……不是这个。”秦弋失笑,“还会算命吗。”
“怎么?”
“帮我算算。”秦弋伸出右手,唇角勾着浅淡的笑:“算个良辰吉日。”
郑青挑了挑眉:“你要干嘛?”
晚上,沈渡洗完澡出来,湿着头发去冰箱里拿了瓶水。仰头喝了一口,发尾凝聚的水滴落到颈后,顺着落进后背。沈渡捞起肩上搭着的毛巾随便擦了擦,回客厅沙发坐着。
茶几上放着那副眼镜和已经喝光的矿泉水瓶。
那两张照片他最终还是没有要。
半小时前,秦弋给他打了电话,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沈渡没接到,于是对方又发了条语音过来:“今天跟郑青他们在这边吃,晚上不回来了。”
沈渡又将这条语音点开听了遍,点开键盘打字:你是在跟我报备吗?
打完又觉得不对,干脆将手机一扔,自个儿躺进沙发里。他把冷气开得很低,没一会儿全身都吹得冰凉。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干什么,你都没看出来?”
“……”
草!
沈渡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起猛了,眼前一黑,差点没再次栽回去。他搓了搓手臂,随便扯了件毯子过来盖着。
西郊别墅临时腾出来的会议室里,路宁在上面叭叭叭讲着。秦弋坐在他对面,微侧着头,表情冷淡,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钢笔在他指间灵活地转来转去。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酷猫-深°给您发来一条消息】
正好这会儿路宁讲完了,他低头喝水的功夫,对面的人已经起身离开了,空着的椅子还在原地转圈圈。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出声。
夜色降临,西郊这边灯却亮得跟白天似的。秦弋来到阳台,点了根烟,低头看消息。
【深°:你现在有空吗?】
这个号,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因为正主就在身边,秦弋倒没像往常那般天天点开软件,一遍又一遍地看直播回放。
【梦中情意:怎么?】
【深°: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秦弋嘴里咬着烟,单手打字:是你请教我,还是你朋友请教我?
【深°:有什么区别吗?】
【梦中情意:有】
【梦中情意:你的话挺方便的】
“……”
客厅里灯被沈渡关了。
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实。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在脸上,蹙着眉表情纠结。
半晌下定决心似的,打字。
【深°:是我要问】
秦弋勾了勾唇:【您请问】
沈渡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一下。
【梦中情意:所以那天,你是故意的?】
【深°:……是】
那天他也没多想,看到秦弋露出那种表情,就忍不住,心底痒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很难收场了。
【深°:你觉得他是不是在报复我啊?】
【梦中情意:你口中的这个人,是gay吧?】
【深°:是啊】
【梦中情意:你知道他对你有反应?】
【深°:没错】
第一次时见面就知道了。
【梦中情意:所以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哪里明显?沈渡不明白。他思考着,脑海里适时闪过秦弋的影子,初次见面时、在阳台朝他递烟时、跟他讲解蝴蝶纹身时、带他去见两只小猫时……还有几个小时前,将他抵在墙上时。
“我喜欢男的。”
“我还以为你怕了。因为我是gay,因为我对你的声音有反应,怕我会对你下手。”
“我又叫它恋人之吻,代表着心灵相通与贯彻灵魂的爱情。”
“不喜欢太黏人的。”
“如果我对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会怎样?”
“一个gay让你上了车,你猜这是为什么?”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
那些模糊暧昧、尘封在记忆里的话语,再次在耳畔响起,一桩桩一件件,他拿不准、不能确认、不敢相信的事情随着【梦中情意】的话一锤定音。
【他想追你】
犹如惊雷炸开,沈渡被巨大的事实砸中,他一边犹豫地相信【梦中情意】说的是真的,一边又觉得不可置信。
秦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对自己只是略有兴趣而已,像公园里的那两只猫一样,根本谈不上喜欢。
【深°:不可能的】
【梦中情意:……】
【梦中情意:可是都已经很明显了,你跟我说不可能?】
【深°: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梦中情意:。】
秦弋何止是激动,简直快要气笑了。有的人怎么能反应慢到这种地步,这就是所谓的直男吗?
他直接切了大号。
沈渡将水瓶还有眼镜放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秦弋上次给他的烟盒片也在。
手机震动。
【可以怪:?】
刚才没能发出去的文字还在聊天框里躺着,沈渡将它们全部删掉,然后同样回了个问号。
【可以怪:吃饭没】
沈渡撒了个谎:【吃了】
冷冰冰的两个字,完全看不出来对方是什么态度,之前发的消息也不回,秦弋其实很想问他是真吃了假吃了,为什么不回消息,吃的什么,今天下午那句话到底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没。
火星燃到了烟蒂,差点烫到手指。秦弋将烟摁灭,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这时,郑青出来了。
“怎么了,很少见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秦弋神色未变,抿着唇,看起来不是很想聊天:“怎么出来了。”
“来给你送好消息。”
秦弋锁了手机,兴致缺缺。
郑青:“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好消息?”
秦弋敷衍地嗯了声。
郑青笑眯眯的:“弟弟可以啊,看把你拿捏的。”
秦弋无声看过去,郑青立马抿唇咳了声,说:“帮你算出来了,大吉。”
说完,见对方还是那副死样,说笑的心思收敛了不少:“怎么了,大吉也不高兴?”
“没有,就是忽然觉得,这个已经左右不了我了。”
郑青没懂:“嗯?”
“就算是大凶,我也要试试。”
周围是一声长一声短的虫鸣,天上的银河照着别墅区的路灯,秦弋眼底闪着璀璨的光。
“行或不行,都得试试。”
他似乎短促地笑了一下,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那种荷尔蒙气息,势在必得,又仿佛是盯着猎物的野兽,无暇顾及自己的饥饿。
“哪儿有一直吊着人的道理?”
说完,那种隐约的压迫感就悄然消失,秦弋转过身,看向夜幕下的点点灯火,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虽然他嘴上说得厉害,但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对方什么性格,郑青还是了解的。
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心里还是悬着的。
郑青跟他比肩站着:“你想清楚了?”
“你算好的是哪天?”
郑青低声说了个日子。秦弋略一垂眸,思索片刻后,道:“等不了了,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