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竟然调侃起了自己的身份,泷泽生忍不住腹诽:啊,这简直就像恐怖故事一样。
这可是他竭力否认的一点。
泷泽生说完这句话就给五条悟疯狂解释,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肺都剖出来般直白,“再强调一次,悟,其实我到现在都不认为是你诅咒了我,顶多是我诅咒了我,再归根结底,谁诅咒我都无所谓,我是否是过咒怨灵也无所谓,有这么一身诅咒的气息却如同人类一般更加无所谓,因为我不管是什么状态,都是最好的结果。”
泷泽生都觉得自己复读的模样有些好笑,“因为我是泷泽生,我清醒的明白这一点。”
几个学生被这么绕来绕去却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保证搞得有些头晕,前辈的恩怨纷争他们没有参与,如今也没有那个资格来评判改变什么,对咒术界也涉足年限尚短,所以一般而言,他们不会往更深层面思考,因为那没什么意义。
泷泽老师是五条老师担保的,泷泽生不会伤害他们。
他是一个性情温柔善良的人。
这就足够了。
五条悟放弃般歪过了头,不去看泷泽生明亮的眼睛,“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经说好多遍了生……”
连五条悟都无法招架他一遍遍的剖白,“这个要怎么处理,原地祓除吗?你来还是我来。”
一级,泷泽生能干过。
他在特级手里也曾逃脱过。
碧眸青年狠戾的将诅咒的头拧了下来,他的手法和五条悟很像,不管怎么说,即使是任务世界,泷泽生也对诅咒有着不可更改的深恶痛绝。
他恍惚想到,
最强也会有旗鼓相当的同伴。
咒灵的身体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
泷泽生习惯性的问道,“一级,实力好像还不错,可能是个冰雪系法师?要不要留给杰呢?”
“杰吸收的咒灵已经非常多了。”
“但是灵多不压身哎。”
“那就一边凌迟它削弱它一边打电话叫杰过来吧。”
“好残忍哦……”
吐出残酷字眼儿的两个人真的给夏油杰打去了电话,并狠狠的在手里这头玩起了二重唱。
五条悟:“杰,生有个礼物送给你哦。”
泷泽生:“是冰雪系咒灵呐。”
五条悟:“还是一级!”
泷泽生:“我们在北海道,你要来这里玩吗?”
五条悟:“就定今晚的机票吧,资金不够的话五条老师可以承担费用~”
泷泽生:“最近的航班是十点的,现在出发去机场完全来得及!”
一句话还没有说的夏油杰:“……”
他就算是在电话那头也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个溢满黑气的笑容,嗓音温柔的骂道,“是两个白痴呢,悟,生。”
两个白痴立刻进行了二重反击。
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的夏油杰暴躁的挂了电话。
“夏油大人……”旁边一人斟酌的在这时开口道,“A的联络方式我们查到了,虽然还不是百分百确定。”
他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那全是他搜集的线索,“从活动轨迹以及现场残留的咒力痕迹来看……他们所用的可能不是收服操控的式神…而是有意识的,可以沟通的,极大可能还建立了合作关系的诅咒。”
“也就是说……”
“咒术师和咒灵的目的达成了一致。”
***
从北海道回来的当晚,泷泽生从夜蛾老师那接回了嘤嘤乱叫的金毛犬一只,以及蹭在五条悟脚边走路的白色长毛猫一只。
“荞麦好粘你……”泷泽生发出了酸言酸语,“明明是我收养的哎~”
“养了一半就跑掉的家伙和抛弃它没什么两样。”五条悟特地抱起猫向泷泽生炫耀。
泷泽生一噎,“你话里有话。”
“你猜。”
“悟,我已经非常诚心的悔过了!”
五条悟对他眨了眨眼睛,眸子和怀里的猫一样纯洁无辜,“我也没有怪你啊。”
啊!!
就是这种要怪不怪要说不说的感觉最抓毛了!
泷泽生深刻意识到,现在的猫是真的难哄了。
不过……
泷泽生给荞麦的自助饮水机的换好水,给它仔细的梳毛,精心准备猫饭狗饭,陪它们两个玩闹了好久,最后在大只小只的簇拥下躺倒在懒人沙发里。
哄好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猫猫虽然看上去高冷,但是能体会真心的。
另一边,和杰又打了一通电话的五条悟站在休息区的自动售卖机前,随手按上两个按键,从机器下方拿出了掉落的蜜瓜苏打。
“搞定了吗?”夏油杰的声音在音筒里传来。
“看上去是搞定了。”五条悟单手扣开拉环,“高层自把他带过去一趟后就没什么别的动作了,我会盯紧他们的。”
“听说他们要生写一本回忆录?”
“是啊,所以生每天晚上都在想着怎么编才能显得刻骨又无情,我问他干嘛要用这么矛盾的展现手法,他说一写回忆录就沉浸在过去,情不自禁的会把当时的念头也加进去。”冰凉的汽水在舌尖上漫开,五条悟看着外面的灯光,“我还挺好奇它真正完本的模样的。”
“哈哈…这和偷看朋友的日记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生肯定会给我看的啦……”
“我感觉他不会。”
“为什么?”
“虽然他平常什么话都敢说……但人啊…都会有隐藏起来的秘密……所以他才要把这本回忆录伪装成别人看到的模样。因为真正的故事,只有泷泽生自己知道。”夏油杰有比五条悟更纤细易感的思绪,他在最紧绷的岔路口与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人性做着斗争,不知不觉,这些深思刻进他的话里,变成了观察别人的本能,“悟,你有好好看他吗?”
“……哈?”
“所以说你真是傲慢……”
夏油杰叹息一般,轻声说道,“你总是很傲慢,悟。”
五条悟抿紧唇。
即使好友没有把话明说,他也已经察觉到了那层未尽的含义。
夏油杰缓缓的继续道,
“我们都没有过问过生的想法……”
“你说他清醒通透,在破烂的家族里也保持着自我,是未飞的鸟。”
“如果生只是很想安稳的待在你身边呢?”
泷泽生不在意许多事物,他的心眼儿其实很小,非常小,他甚至没功夫去为了别人劳心费神。
日复一日,对方的眼里永远都是一个身影。
五条悟其实是知道的。
于是他在这莫大的爱中产生了惶恐。
这毫无缘由的,毫无保留的爱。
以不可抵挡之势占据了他的心神。
五条悟神色复杂的走回房间。
他对泷泽生的超度带着饱含愧疚的个人意愿。
泷泽生哪怕仅有一丝不想离开的念头,他也应该先过问,然后让自由的鸟选择到底要不要飞向远方。
屋里还亮着灯,但非常安静,他小心的拉开房门,一眼便能看到深陷在柔软沙发里的青年。
他歪着脑袋,安稳的睡着了,面容在暖色的光晕里清晰又暧昧。
白色的长毛猫趴在他的胸膛上,随着轻浅的呼吸起伏着,脑袋抵着他的锁骨,在睡梦中时不时舔着嘴巴。
又长大了一圈的金毛犬依偎他的肩头,枕着他的胳膊,睡得四仰八叉。
整个画面安静的过分。
五条悟拾起他从指尖滑落的钢笔,悄悄抽走了他另一只手上的稿纸。
【十二月,我喜欢的暴雪降临,城市的交通陷入短暂的瘫痪,人们的出行变得艰难,这并不妨碍我觉得它真是一个好天气,因为我在暴雪结束后遇到了悟,而暴雪时,会无所事事的和悟呆在房间里,只是无所事事的呆在房间里。】
【一月,被五条笼带着人围堵了,他被我打掉了两颗牙,真是无聊的小鬼。】
【一月中旬,身上受了很重的伤,具体的原因忘记了,只记得悟在我身边守着。大少爷笨手笨脚的照顾人,把冷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毛巾往我身上贴,药粉不知道该用开水化开。我更气他一夜没合眼,早上从昏沉的状态清醒后说了不该说的话,总之没有夸奖他感谢他,他生气的跑了。】
【我该追过去道歉。】
【二月3日,宏也先生给了我一只诅咒玩偶,说是特殊的咒具,能抵挡大部分的远程诅咒,只是需要祭品。】
【他说了好多话,我不太记得了。】
【诅咒玩偶挺可爱的,我把它放在了床头。】
【四月,和悟一起去踏青,看了盛开的樱花。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悟身上,他比去年长高了许多,五官更加明朗精致了。】
【樱花很美,只不过年年不变,每年只是在看到它的盛开时才惊觉四季更迭,它的美丽和记忆中的,和往年的,没有丝毫区别。】
【而悟每年都会改变。】
【如果每一年的改变都由我来见证就好了。】
【我当时是如此想的。】
大部分的心理描写被划去,变成了枯燥平白的人物对话。
五条悟沉默的凝视着那些文字。
他的呼吸无声,他的手指微微打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