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去吃了鳗鱼饭,然后全听BOSS号令的去了他想到达的目的地。
车子停在了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这里和孤儿院的位置几乎形成了横滨的对角线,只是没有那么容易看到大海,也比孤儿院的地段繁华热闹一些,泷泽生一行人显得朴素且普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跟我来,泷泽。”
泷泽生跟在了太宰治身侧稍微偏后的位置,其实他很习惯和人并肩,在港口mafia里,他的职位就没比太宰治高过,而日本人的职场规则是除了引路接待,其他时候绝不能走在上司的前面。
不过泷泽生毫不在意这点,他都敢和咒术界尊贵的六眼神子勾肩搭背,世俗的规则完全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不过现在,在外人面前€€€€
泷泽生快走了两步,若无其事的和太宰治并肩了。
他拉了拉太宰治的袖角,指着街边的烤鱼,“我想吃那个。”
刚吃完的鳗鱼饭仿佛被消化干净了,“还想要那个。”
他又指向摊位旁边的自助贩卖机,里面正摆放着好几排汽水咖啡,“然后我还想买那个€€€€”
手指的方向移去了手工艺摊。
头发花白的婆婆正串着贝壳,双手灵巧,摊铺上摆着各种挂件。
立原道造的麻木的跟在他们身后付钱,因为他是这里面职位最低的,区区黑蜥蜴的十夫长,最适合干这种杂活。
竟然真的只是出游。
港口mafia的首领和朋友出来踏春?太接地气了,要知道BOSS以前恨不得在那间办公室里生菌发霉!
而他们步行而至的最后,是一家疗养院。
泷泽生在意识到里面可能有谁后,顿住了脚步。
他们给管理员看了正当的探望申请文书,紧接着对方的脸色微变,露出一种似是惶恐又似是激动的表情,“原来是您……请跟我来吧。”
这家疗养院从外面来看并不豪华气派,甚至有些破旧,可内里却装饰得很好,房屋也整洁干净,泷泽生站在庭院的走廊上,未发芽的枯枝缠绕在头顶,细碎的阳光便穿过它们的缝隙落在泷泽生的身上。
春季的阳光是暖的,也并不刺眼。
庭院里坐着几位发呆的中年人,泷泽生仍然能通过那依稀熟悉的五官辨认出来他们是谁。
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并不见一丝伤痕,泷泽生却记得他们奄奄一息浑身浴血痛不欲生的模样。
格外久远的,尘封的记忆向他袭来,泷泽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他的情感无疑是有限的,有些人就算再也不见也不会觉得怎样,甚至连落寞都不会有,可是真要再见了€€€€那种难言的触动几乎令他热泪盈眶。
“他们已经没有亲人再世,那段经历也让他们的精神格外脆弱,几乎很难再在正常社会下生活,所以我便把他们找到,并送来了这里。”
太宰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泷泽生抬手捂住了脸,不知道此时自己究竟作出了怎样复杂的表情。
他忽然转身抱住了太宰治,小心的错开些步子,将额头搭在他的肩上。
这个找不到生命意义的人。
如今也在温柔的做出了善举。
第63章
泷泽生朝那几个人走去了。
太宰治沉默的站在被缠绕着藤蔓的走廊里望着那边,就好像与他们相隔了两个世界。
打扮整洁的青年没有因为自己的外形而感到窘迫,所以他此时走过去的心情应该多少是轻松一些的,他在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前去与自己多年不见的老友相会。
只是过于年轻的面容让那些人见到他时会感到迟疑不解,但相信经过解释,因身体记忆和感情而操纵的熟悉感会漫上心头,让他们再次接受他。
“生?”
不远处的太宰治根据口型辨认出了其中一人在说什么。
而泷泽生微笑着回答了他什么,紧接着那几人便露出了恍然又震惊的表情,在那些外漏的情绪中,还夹杂着欣喜和欣慰。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聊得不错,这是旧友的不期而遇。
太宰治坐到了走廊边边用石砖砌成的长凳上,轻风擦过抽芽的纸条,掠过他的耳边,将他蓬乱的发吹起,就如同思绪般混乱。
他最先在意泷泽生的身世时,是因为他时常莫名其妙的发呆,以及对方经受询问后声音苦涩的回答,“我在透过记忆找一个人。”
“他死了吗?”少年时的太宰治直白的问道。
“没有。”泷泽生摇了摇头,“我只是找不到他了。”
由此太宰治得出了一个结论,那是泷泽生出现在镭€€街前发生的事。
那个人对其尤为重要,仅是靠身体残存的感觉,无法追溯到的模糊回忆,便能让他念念不忘,落寞不已。
在中也寻找自己身为荒神的线索时,太宰治同样在寻找着泷泽生的身世。
他第一时间就问了已经身为港口mafia的森鸥外,并不是指他多么的神通广大,而是对方明显比他还要早的认识泷泽生,不然泷泽生也不会在河边捡到他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将他送去黑诊所€€€€那里必然是他信任的地方。
可是森鸥外在听到这个诉求时,露出了十分有趣的表情。
他竟然有了几分慌张。
并不算惊惶,那就像是被人猝不及防的触及了不想暴露的内里,且他的掩饰能力极好,也很快让自己脱离了被情绪左右的状态,转而露出了神秘又狡猾的微笑,“太宰君,想要知道的话,是不是需要付出些什么诚意?”
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太宰治厌倦又知悉的叹了口气,同时,他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所以你知道泷泽过去经历了什么,且并不打算永远瞒着我。”
“因为要瞒你也没有什么意义。”森鸥外双手交叠支起下巴,他用明显审视的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就像在看这个人究竟有哪里与众不同,“你早晚有一天会自己查到的€€€€等到那一天到来,等到你在查询时不小心抖落出什么消息引来讨厌的敌人这类事发生,还不如提前给你一个钥匙,让你知道我这里就拥有明确的答案。”
太宰治因为那个奇怪的目光面色发黑,“森先生,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嗯?没有啊?”森鸥外笑得阴阳怪气的,“我只是有些惊奇,难道泷泽君选择人的标准就那么相似吗?”
之后的两年,太宰治都在为那份“诚意”奔波。
不管有没有这条约定在,他都会为港口mafia卖命,但毫无疑问,像他这样不安定的因子,有时也会被一条约定束缚住,森鸥外在他懈怠时,想要拒绝时,便会拿出“诚意”说事。
“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啊,太宰君。”
“诚意”究竟是什么,是对组织的忠诚吗?
总感觉没有没有简单,太宰治在一次次被委派的任务中察觉到了一条隐秘的规律。
这个答案让他觉得荒谬又正常,那只是比直觉更准确的猜测罢了,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太宰治却越来越觉得那就是真实。
他的“诚意”检测对象是泷泽生。
森鸥外在观察他对泷泽生的态度。
是否还在像一开始那般戏耍他,打击他,是否在任务中将他置于危险的境地,是否和他发生过争吵,又是否和他长久的磨合到了一起,并逐渐产生不可分割的羁绊。
因为泷泽生而让步,因为泷泽生而让最优解的方式多了一条考量,因为泷泽生而抽离绝望颓废的状态。
这一切的转变当然逃不过港口mafia首领的眼睛。
于是有一天,在太宰治经受敌人拷打,又不出意料的被组织救回后,匆匆包扎完的他被召到了首领办公室,而进门的第一句话,太宰治说的是,“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就要被委派新的任务吗,能不能把事情交给中也,我还要回病房躺着等待人来嘘寒问暖。”
他已经习惯了受伤之后,有个人比他还要紧张,比他还要气愤,然后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不管他在外的风评多么恶劣,名声有多么响亮。
港口mafia的双黑之一,骨子里都留着黑色血液的太宰治,在泷泽生眼里的形象似乎从未变过,他甚至有一次说漏了嘴,说太宰还是个需要监护人照料的未成年。
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好笑,哪个未成年能赚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运作成熟商业家都难以经营的渠道,并且在刀锋枪口下过着舔血的日子。
森鸥外用一种早已预料到的眼神看着太宰治。
他没有对此开什么不解风情的玩笑,而是将一本薄薄的册子推向了太宰治。
太宰治看着那个如同笔记本般的黑色记事簿,脸上的表情忽然沉寂下来。
那年他十七岁,再过几个月就十八岁了。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吗?”森鸥外说,“看完了记得毁掉它。”
太宰治静默了两秒钟,不发一言的收下了它,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他的背影透露出了某种抗拒,某种急切,总之是能在太宰治身上称之为失态的复杂情绪。
那本黑色册子里记录了一个泯灭人性的计划,寥寥几页的参与人员名单,以及特殊到足以记录下来的事件。
是一个人写下来的,关于不死军团的“回忆录”。
【今天,我就要上战场了,难以形容我的心情,恐惧几乎让我失禁,但幸好这里连水资源都是稀缺的,并不能奢侈到让我饮饱水。】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炸弹爆开的声响就好像穿过我的耳朵震碎了我的头骨!可回过神来后我还好好的,冲锋的号角不允许我停下,我看到身边的士兵正一个个冲了上去,他们不怕吗?他们不怕死吗?我听说这里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是刚上战场的菜鸟。】
【真是神奇,我断裂的腿长出来了!因为军队里有一位异能力者,这位异能力者还是个少女,她天真的笑容很好的温暖到了我,让我想到了我在家乡的妹妹。真是出色的人啊,拥有这样的异能力便能够让我们摆脱死亡的悲剧,这样我就又有动力了,我想我能够活着回家了。】
【我结交了一位朋友,这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我们只是上了战场,又不是上了刑场,我仍然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交流,为什么会认识他呢?因为他在我们的基地里唱了一首歌。他的歌声是悠扬的,平和的,就像改编的童谣,我以为我今晚会做噩梦,毕竟我刚从那个恐怖的地方回来,但是稀奇的是,并没有,我想是因为他的歌声很好的安抚到了我,这个基地里的每个人都被枪林弹雨折磨得萎靡不振,唯有他如此耀眼。】
【对了,他叫泷泽,是一位有着碧绿眼瞳的年轻人。他这个年纪应该上大学了,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的话。】
【泷泽似乎对军队里的森医生情有独钟。】
【用情有独钟这个词是不是不太恰当?难道是一见钟情?】
【总之,他的行为在我看来就像是在追求森医生,可据我所知,泷泽在来到这里之前和森医生从未见过,森医生对他也一无所知,并表现出了被打扰的苦恼。】
【我一直觉得森医生是一位面热心冷的人,当然,这个面热也只是指普通人的礼貌罢了,我总觉得他这种高知识分子的脑袋和我们不一样。他在我看来并无特殊的吸引力,虽然有一份独特的气质,泷泽难道看中了他的脸吗,不然为什么如此担忧他?】
【见鬼,这里可是战场。】
【泷泽真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和他交谈总是让我感觉十分愉悦。】
【我错了,森医生大概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这种人,我今天发现了一件好笑的事,森医生闪躲了泷泽的目光。难道他也招架不住泷泽的热情吗,也是,这里可是战场,在这样让人神经紧张的冷酷地方,如果有一个人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一定是不小的安慰。】
【我们的后勤部被偷袭了!正在前方的我只看到一个身影急速的冲了回去,是泷泽!他这不算违抗军令吗?他一个人回去能做什么?!】
【“啪!”】
【没错,这是我写下的拟声词,是一个耳光声。】
【总之我从战场上拼死拼活的回来后就听到医务室里传来了这个动静,大概是泷泽违抗军令被森医生打了,要是人人都这么不顾一切的往回冲,那的确是要乱成一团了。真是幸好,后勤部虽然被偷袭了,但是神奇的是并没有人受伤,偷袭者的尸体被堆砌在了一边,是谁干的?有谁拥有这样大的力气吗?不过那都没关系了,我要累死了,让我休息下吧。】
【十分钟后,我又要准备上战场了,我连休息的权利也没有吗,我负伤了啊!但是这种伤势在那个叫作晶子的小女孩儿手中就像随意缝补的娃娃一样简单。】
【这里的每个人都经历过被枪射穿的滋味,一开始动手的还是森医生,因为晶子的异能力需要人在濒死的状态下才能启动€€€€森医生的枪口对准的是泷泽。】
【有时候我觉得泷泽真是不可思议,甚至不可理喻。】
【他被打穿胸口的时候多么痛苦,迸溅的鲜血把旁边的我都染成了红色,那双绿色的眼睛却仍然像宝石一般闪亮,他的恐惧只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对待森医生的态度也并没有因为他的粗暴而改变。】
【这难道是爱情吗?我实在好奇极了,于是问了泷泽。】
【而泷泽露出了很诧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