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安。”
“卡€€€€”
“诶呦不错不错不错。”姜白乐呵呵的看着回放里池余的表现一连说了三个不错,瞧着他眼里的流露出的情绪,点点头,“池、额,池余先去休息一下吧,来道具组收拾一下,我们补拍几个空镜。”
池余一喊咔之后就瞬间出了戏,他走到穿着军绿色大氅的楚渊面前,把随意耷拉在前面的带子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为了更好的打到初见的效果,他们妆造都是分开做的,刚刚在戏里就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彼此这身打扮,楚渊从在长衫的包裹下显得有些削瘦的腰间略过,没有说话,眼底却有着深深的惊艳,和藏起来的占有欲。
池余问:“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知道他指的是镜头的事,楚渊点点头,他勾了勾唇,替他拂落了肩头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声音有些轻佻,“少爷,担心我啊?”
池余忍不住笑了一声,和他不一样,楚渊拍戏是体验派,一旦沉浸在角色里就有些难出戏,刚才的镜头其实不用他搭戏,但这人坚持要跟着走一遍,姜白也乐见其成,事实证明效果确实很不错,池余看到他之后的眼神很活,和单看着镜头演的就是不一样。
看着他这一副攻气十足的样子,池余动了动手指,有些发痒。
拍摄其实没有想象中轻松,尤其是楚渊,他的戏份最重,比池余多了好些镜头,等顺利拍完了宋大帅把人扛在肩上大摇大摆的走出正门后,池余今天就算是闲下来了。
池余从人家肩膀上下来的时候还忍不住笑了声,有些张扬的笑容和林清安不同,能让人一眼区分出来,只是“楚大帅”看他的眼神倒是一直没有变。
仍旧是猎了战利品的狼王,盘算着把人叼回窝里的样儿,带了些狠劲儿。
阮烛走上前不动声色的隔开两人,转头对楚渊笑的真切:“楚老师今天还有两场戏吧,那我们就先不打扰……”
“啧,你个临时助理麻烦能不能认清点自己的身份,有擅自给老板决定行程的?”
池余从方连芸手机接过冒着热气的驱寒汤,赶苍蝇似的把阮烛从两个人中间推开,递给楚渊一杯,“喝点,你这衣服风度有余温度不足,别再感冒了。”
楚渊刚抢完人,下戏之后要把人放开本来就有些不乐意,还不等说两句话就有碍眼的插在中间,接过保温杯时还若有似无的在阮烛脸上扫了过去。
阮烛刚要说什么就被自家大人刮了一眼,等到楚渊继续拍戏了才缓过神来,转过头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池余有些嘲笑意味的哼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安慰了一句:“入着戏呢,都让你别作妖了。”
阮烛勉强用这个理由来安抚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有些艰难道:“……还是赶紧完成任务,让大人赶紧恢复原来的样子…”
池余喝了口驱寒汤,没有接话。
三魂七魄,各有思绪,相合即为一。
所以哪样的都是他,都是他原来的样子。
“007还没回来?”
昨天他们测试数据,就算阮烛来这里是走了流程,通过的正规渠道,也给这个本就不稳定的小世界造成了一定的冲击,现在真是一点外力都经受不住了,因此他们能用的人手和方式都大大受限,只能让007去找秦可的下落。
阮烛皱了皱眉:“没有,我刚才就是想和你一起去找找看来着……我不该让小七去的。”
池余:“察觉到不对劲跑就是了,秦可又看…不见他…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样都升起了某种不详的猜测。
玄学的尽头是科学,反过来也一样。所以如果秦可真有什么问题,007也不防备着……草率了。
池余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方连芸身旁,放低声音:“芸姐,我临时有点事要处理,等楚渊下戏了麻烦你告诉他一声。”
方连芸笑着答应:“没问题。”
两人先是去了秦可租的房子,不出意外的没找到人,阮烛皱着眉打开磁场扫描装置,在门口和窗边都清晰的监测到了007留下的痕迹。
他们沿着痕迹一直找,离开住宅区后,商厦、公园、湖边,轨迹兜兜转转绕来绕去,从下午两三点钟找到将近九点,雪都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
池余中途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的路线太奇怪了,而阮烛将这归结为007遇到了某些危险,行动和语气里都带上了明显的焦虑和自责,甚至在寻找仍旧无果后直接让池余用气息搜寻。
只是池余刚抬起手就被他压了下去,阮烛深吸口气:“不,不行……我冲动了。”
池余歪了歪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比起阮烛,他一直是这幅不怎么着急的样子,正常来说就算真的只是同事关系,一起经历了几个小世界,也多少应该有些感情在,可池余却丝毫没有多余的表现。
阮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之前见你,还以为你现在有些人味了,没想到…”
他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都是演出来的?”池余有些无所谓的接下去,“我要人味做什么……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难道忘了?”
这句话他说的平静,配合着这样的一个雪夜里,却好像在瞬间把他们都拉回了那一天。
是“€€”,和故渊的初见。
炼丹炉里的火烧的很旺,这种火带了些邪气一样,能钻进人的骨缝里,然后从里向外烧,最后把人烧成一副空壳,软塌塌的。
但这火烧不死“€€”,等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能烧死早就烧死了,早在买到“€€”的第一天,这只小崽子就该成为一枚珍贵的、绝无仅有的丹药,被献到哪个大人物的肚子里。
只是没用,快一年时间,“€€”都是火烧不死,水淹不死,骨头抽出来还能再长,血也好像抽不干一样,连开膛破肚掏了心脏都还能活。
所以现在烧“€€”,只是为了取乐,为了泄愤。谁让费了这么大劲弄回来的东西竟然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不过想想也是,本来就是作为废料被倒卖出来的,真要有点用,也轮不到他们手里。
可惜抱着侥幸心理想捡个漏,没成,那用来让下面人练练手也行,反正折腾不死,没日没夜的用,总有一天能回本。
一片火焰的铜炉之中,“€€”胸口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有些发青的火焰卯着劲的从伤口向里钻,发出“滋滋”的声音,听着就疼。
外面的笑声更大了,但又偶尔夹杂了些不满的声音,因为“€€”从不喊痛,也不打着滚挣扎,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让他们多少少了些观赏的乐趣。
“诶,小怪物,你叫两声,今天就不整你了,怎么样?”
里面仍旧没有声音,外面的人像是有些无趣的骂了几句,调高了些火温。
“€€”仍旧是垂着眼不说话,没人听“€€”说过话。
“真是个怪物,不知道疼的吗?真无趣,怪不得被卖出来了。”
“诶,我前两天新买了个人牲,有点意思,要不去我那……玩玩?”
“哟,怎么个有意思?”
外面的人发出“€€”经常听到的,又不太理解的笑容,渐渐走远了。
“€€”面无表情的放下堵着耳朵的手,说是手,其实也焦炭一样只剩下碎裂的骨茬,“€€”看了看,然后任由火焰钻进去。
这就是那些人说的疼吗,“€€”想,还行吧,都差不多。
血肉在完全化为灰烬之前,又开始了生长,新的骨架在长好之前烧不着,“€€”始终保持着清醒,看着熟悉的黑色雾气慢慢弥漫到空荡荡的皮肤上,逐渐充盈,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成一个“人样”,然后继续,再继续。
都差不多。
炼丹炉整个碎裂的时候,新的血肉刚长到一半,房间里又有了陌生的气味,但“€€”却懒得转头去看。
“卧槽,我刚才差点忍不住,他们还是人吗?怎么能对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嘘。”
一道有些愤怒的声音响起,而后被另一道温润的声音阻止。
“€€”刚长好的耳朵无意识地动了动,“孩子”这样的叫法之前€€也听过几次,那些声音里也偶尔会有那种名为“不忍”的情绪,只是无论怎样,€€最后要经历的,也都差不多。
只是这个人的声音让€€耳朵有点奇怪的感觉,但又不是疼。
“别吓着他。”那道声音继续说。
眼前的任务对象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坐在铜炉的碎片里,身边还有没来得及完全熄灭的、跃跃欲试想要钻进骨头里的火焰,€€的血肉都没来的及长全,除了包裹着他的黑气稍微显得有些不寻常外,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被标记为S级的危险因素。
“这…这可怎么整?老天鹅,这是什么致命的危险份子啊,这难道不是个小可怜吗?”
第64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十八)
雾气散去,故渊看着眼前的孩子长出来的血肉很快填充好了皮肤,原本盖在骨头上的一层皮就立体起来,带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瘢痕,密密麻麻的,没有一处没有伤痕。
脚步声渐渐走近,€€仍旧毫无警惕的样子,垂下的眼中却暗芒一闪,被挡住的左手手心悄悄捏住了一片炼丹炉的碎片,带着锋利的尖角。
€€的攻击距离不远,因此如果想要将眼前的人一击毙命,要足够近。对方人数和体型上都比€€占优势,只有先解决一个,€€才有获胜的可能。
这是这么多年来,€€最好的机会。
两米、一米、半米……蹲下了。
瘦小虚弱的人突然暴起,手中的碎片稳准狠的扎向故渊的脖颈,动作麻利狠辣,没有一丝犹豫。
阮烛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距离故渊颈动脉不到十公分的尖锐,差点就要出手。
细弱的手腕被轻轻握住,小心控制了力道,没有再让€€疼。
“€€”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轻而易举就阻止了自己的人,眼里依旧平静,没有杀意,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不甘。
故渊轻轻的把€€手中握住的碎片取出来,€€刚才握得太用力了,锋利的边缘早陷入了掌心,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胳膊流下来。
€€没有再试图反抗,力量相差太大了,没有必要,不如多留点力气面对接下来更加残忍的折磨。
可出乎€€意料的,他的手没有愤怒的扼向他€€脖颈,而是有些温柔的摸了摸€€的头顶。
“……抱歉呀,我来晚了。”
“跟我走吧,好吗?”
……
思绪拉回现在。
阮烛脚步一顿,脸上有些懊悔,他怎么能口不择言说什么人不人的…池余当年所遭受的,如果换成他,未必能比他现在更心平气和。
“对不起啊池余,你就当我刚才是在放屁。”
池余有些意外,不过答应的倒是很利索:“行。”
阮烛:……
他深吸口气,指了指前方:“那里就是小七的数据最后出现过的地方了。”
池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眼熟。
熟悉的霓虹灯,乌泱泱的人群,正中央换了装扮的巨大圣诞树……是圣诞那天持他和楚渊没能进去的中心广场。
阮烛:“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
池余:“十二月三十一日,公历跨年?”
他皱了皱眉,好像是一个别的什么日子…可周围实在是太吵,池余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放弃继续回想。
池余:“锁定范围的话,能判断出007的大概方位吗?”
“我试试。”阮烛快速操作了一通,摇了摇头,“不行,人太多了,磁场太乱,基础性的工具操作还做不了这么多。”
但复杂的,他又怕这个小世界的能量场接受不了。
“他爷爷的,憋屈死了。”作为原住民的敌人毫无顾忌,而他们明明有更为便捷准确的方式,却因为诸多忌惮不能用,被人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