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
在心底暗骂一声。他默默举起手,“我,谢岁,心悦裴珩,如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天打……”
“行了。”裴珩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我记得当年刚认识你时,你还不是断袖。怎么这么快便转性了?”
谢岁垂下眼睛,“人总是会变的,何况奴婢不是断袖,我只是爱慕王爷而已。”
“爱慕我?”裴珩忽然笑了一声,带了些许嘲讽的意思,“爱慕我这个人,还是爱慕我所带来的权势?”
谢岁刚想继续拍马屁,裴珩却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坐过来点。”
谢岁默默坐到他身边,随后青年身形一侧,径直躺在他腿上,“行了,既然这么爱我,我头疼,快帮我揉揉。”
谢岁:“………”
所有的骚话都被迫按下去,谢岁认命的开始给裴珩按脑袋。
手指按在他额侧的穴位上,指尖捋过浓密的长发,像是摸过一匹光滑的缎子,发量充足,不像他兄长,因为长期伏案熬夜,头发大把的掉。
裴珩眉头紧蹙,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谢岁一边按,一边询问:“王爷您经常头痛?”
“嗯,老毛病了。”裴珩应声,他将脑袋转动了一下,十分自然的要求,“后脑勺也要,力气可以稍微大点。”
谢岁:“……”
认命的给人按摩,大概是舒服了,腿上的人呼吸渐浅,不知为何,谢岁按着按着有一种在撸猫的错觉。
马车行驶了一路,谢岁便按了一路,揉到指尖发软。
直到马车停在王府门口,裴珩才施施然睁开眼睛,满意地坐起身,下马车时还不忘扶了谢岁一把。
两人入府,谢岁小尾巴似的跟在裴珩身后,走了两步,对方潇洒挥袖,“行了,不必跟着了,你下去休息吧。”
谢岁点头称是。
裴珩继续往前走,打算趁着新一轮的折子还没送过来,继续偷懒。然而他每走一步,后头总有一个不太稳当的脚步声,幽灵似的坠着。
裴珩回头看他,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不是说让你去休息?”
谢岁:“我与王爷顺路。”
“哦。”裴珩埋头苦走,飞快奔回房间,刚往床榻上一扑,下一刻房门便开了,谢岁小心翼翼走进来,“那个……前日府里的管家将我的床榻安排在了此处。”
裴珩:“………”
“不然……奴婢再换个房间?”谢岁小心翼翼道。
裴珩:“………”
“算了,我也躺不了多久。”他趴在了床榻上,转身拿背对着谢岁,想了想,又吩咐道:“从今往后你便跟在本王身边随侍。”
谢岁嗯了一声,看着半躺着的青年,小步上前,伸出手去摘他的腰带。
“你干嘛?”裴珩却机敏的很,瞬间一缩,瞪圆了眼睛。
某一瞬间,谢岁觉得自己像个浪荡轻浮的登徒子,不过转瞬他便将这点念头甩掉了,诚恳道:“殿下休息都不脱衣服的吗?”
裴珩瞬间坐直了,“你先休息吧。本王忽然想起还有不少奏折未批。”
他从床榻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出门,转瞬消失在庭院外,远远的还能听见裴珩自言自语的赞叹声,“本王当真勤勉,世上如本王这般尽职尽责的人可不多了。”
谢岁:“?”
他往外探头看了一眼,那抹玄袍已然融进了王府林木下的阴影里,望不见了。
谢岁:“………”
他坐在床榻上,又回忆了一番原文剧情。
裴珩暴虐重色,后宅之中美人无数,每每有人被他折磨得半死,无用后便€€进乱葬岗处理。
虽然裴珩说自己不碰他,是因为他身上都是疤痕,太丑了懒得下手。但……哪里有给死对头批奏折,找医生看药治伤救命的?
“性子怎么有点……不太对呢?”谢岁眉头紧蹙。从小到大,他与裴珩算不上熟识,对方幼年长在边疆,后来北疆战事频出,他被送回京城养着。初初确实手贱嘴贱,被他套麻袋打那一顿后就收敛许多。
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只是现在性格确实与书中所书相差甚远,莫非他看了一本假书?
罢了。
兴许是如今他提前来到王府,此时的裴珩还不像从前那样暴虐,所以显得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稚嫩的良心。
居然还会心软……不过那只会更方便他行事。
谢岁躺在了床上。
下一步,他得想办法让裴珩信任他才是,唯有这样,才能抓到更多的权力,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只要一日还在为奴为婢,那他永远都只是别人手指尖下任人宰割的蝼蚁。
只是有什么时机呢?
他费力的在脑子里回想原文的情节,终于想起来,在《东风词》前期时,确实有一段关于裴珩的剧情。
五月十五,裴珩外出游猎时遇刺,受重伤。全城戒严,搜捕刺客,抓了不少人进天牢审讯,还搞出不少冤假错案来。
谢岁的心跳快了些许。
若是五月十五他能跟过去一同游猎,再在裴珩重伤遇险时救下他……多少可以打消对方心中的疑虑吧?
届时他也不求别的,只要消了他的奴籍,再在府中谋个主簿的职位应当不太过份吧?
第14章
“碰€€€€”
一大堆奏折整整齐齐放在案上,因为太重,将谢岁的小几压得翘起一边。谢岁抬手按住另外一端,他望着小五,小五回以他一个爱莫能助的同情眼神,迅速溜走。
不远处的主座上,裴珩头也不抬的吩咐,“今日折子少,心肝儿你先帮本王过一遍。”
谢岁:“……….”
很好,之前是晚上过去帮忙。现在连白日里也不放过了,这个心肝儿喊得一点也不诚心。
他认命的拿起了笔。
裴珩不喜欢熏香,故而书房中唯有纸墨淡雅的气味,谢岁起初尚觉得烦躁,不过改着改着心里反而静下来。
几十余本折子,两个时辰全部过完,分门别类的放好,再归回至裴珩案前。
大概是昨日休息了一天,摄政王眼下的青黑都淡了不少,他望着面前的谢岁,露出一个相当满意的笑容。
“行,放下罢,心肝儿你且下去休息。”筋骨分明的手掌按在谢岁肩头,友好的拍拍,“明日晨时直接来书房便好,我让他们给你开门。”
谢岁:“………”
谢岁感觉自己像个免费的苦力,不过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好,况且奏折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再没有比这更能了解大周消息局势的东西了。
大约是忙起来了,在王府的日子过得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谢岁每日卯时起,围着王府后院走上一圈,再用个早饭,跟着小五一起打套五禽戏,喝完大夫开的药后便去书房候着。
等裴珩下朝回来,便开始一同改折子。
按理说奏折不能随意从宫廷中带出来,只是裴珩横惯了,如今也没谁敢惹他,折子他带走也就带走了。
春闱日子定在了六月,时间紧迫,当然,这与谢岁无关,他如今是奴籍,而且连这个奴籍身份都是假的,自然没有会试的资格。
谢岁记得原书的剧情里,言聿白便是今年的会试,被今上看中,点了探花。
说是今上,实际是裴珩。
谢岁看向正在奋笔疾书的青年,王爷好美色,言聿白自然也是美人,还是个不多见的美人。书中有写,摄政王极其欣赏主角的学识与美貌,曾数次相邀,只不过都被言家小公子婉拒了。
直到多年以后,言聿白为查王府谋逆一案,假意投诚,愿为裴珩手中刀。两人夜间共饮,年轻的探花郎醉酒间忽然见得一红衣美人从廊前路过,笑着调侃裴珩金屋藏娇,明明都藏了美人,还在外头拈花惹草。
轻狂的王爷不屑一顾,“一个贱妾而已。”
谢岁就是那个路过的妾。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书中所写那般……那般的卑贱可恨。
*
大概是因着有他帮忙,裴珩折子改的越来越快,休息时间变多了,人的精神也好上许多。
谢岁听小五同他八卦,王爷如今睡眠充足,战斗力直线飙升,能在上早朝的时候一个人怼八个,指着几位阁老鼻子不重样的骂上一个时辰,还把右相气得当场晕厥。
朝廷里一下子消停了,毕竟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想拿事情累他,反而越忙越精神,实在得不偿失。
为此裴珩上朝时受到的挤兑都少了很多。
不过裴珩大概也没打算忍了,谢岁有好几次看见他在写名字,从惠帝到灵帝,期间外放、罢黜的官员列了一本子,还让他推荐了两三个,像是要重新启用的意思。
谢岁思前想后,小心翼翼的同他推荐了许蘅之。
没想到裴珩二话不说直接爽快的加上去了。
谢岁发现,这位外界传闻暴虐的摄政王,某些时候其实也很好说话。
五月初五,裴珩给他放了假。
原话是他忙了六天,总得休息一日放松放松,年轻人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会憋坏的,特地给他匀出点时间去玩。
刚好谢岁解毒的药喝完了,上次那位给他诊治的大夫也说过,汤药喝完后可唤他过来复诊。
免得再让那位大夫翻墙,谢岁同裴珩知会一声,想让小五带着他去槐花巷子亲自上门问诊。
裴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准了,小五倒是开心,兴冲冲去牵了马,还不忘给谢岁找了个帷帽戴着挡脸。
“为何要挡脸?”谢岁不解。
小五一脸神秘,“公子你去了以后便知晓了。”
槐花巷子,往里第三家,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有个门面极小的医馆。
不过门面虽小,病人还挺多。
谢岁头顶帷帽,看着来来去去,无不掩面的男子,陷入沉默。
他身后几位大娘探头探脑,说着闲话,声音不大,但谢岁却听得很是清楚。
“哟,快看那个衣裳,那花样不是老陈家的嘛?年纪轻轻就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