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冷酷无情的转身,突然就对这家店的vip接待室里配备了什么产生了兴趣,对着柜子翻来找去。
泷泽生火急火燎的走在他身边,“我不是故意…不对,我是故意的,我是有苦衷!”
“哦~是泷泽大人的难言之隐啊~”
泷泽生笨拙的应对着五条悟的阴阳怪气,“那怎么办?怎么原谅我?”
蹲在地上翻抽屉的五条悟闻言抬眸。
他上挑的眼角在这个视角下显得更为凌厉,雪白的睫毛下是一双略有兴味和打量的眼睛,五条悟看着泷泽生焦急的神情,碧眸青年似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但心虚和焦灼仍令他的眼神中盛满了不知所措与带着讨好意味的赤诚。
这个状态可无疑顺眼多了。
“来盘将棋吧。”五条悟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幅将棋,“赢了就原谅你。”
泷泽生呲牙,“你确定?”
“怎么啦?”
“……”
关于将棋,泷泽生一次都没有赢过五条悟。
五条悟的天才标签不止是贴在咒术上的,他的脑子也很好使,成为贴身仆从的那几年,泷泽生跟着他上课训练,同样也是相互竞争比较的关系€€€€文科还好,泷泽生天生就对解读文学作品有很高的敏感性,这一点上倒是赢过五条悟不少次,理科也还行,毕竟只要思维活跃一些便不难做出那些习题,而将计谋运用到棋盘上的拼杀,泷泽生一次都没胜过。
而五条悟曾告诉过他原因,“因为生太好懂了。”
又赢了棋的少年眯起猫一样的眼睛,语气中满是雀跃和得意,“不只是表情,你的手部肌肉,眼神的落点,思索的时间,全都暴露啦。”
手部肌肉,眼神的落点,思索的时间。
这些细节怎么可能逃得过六眼的观察力,又怎么能躲过五条悟对泷泽生的熟悉程度。
“那么就比将棋吧。”
泷泽生坐在了五条悟面前,弯起唇角说道,“我可是有好好学习过哦。”
他上一次回来时还没有和二十七岁的五条悟比过将棋。
泷泽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并不是对于自己的自信,“我有一位很聪明的老师。”
五条悟半垂下眼睑,掩住了含着某种深意的眸子。
他忽然将眼罩戴了回去,落在额前的发丝也因此被捋了起来。
泷泽生笑了笑,“眼罩很适合你,悟。”
五条悟调整了一下眼罩的边缘,对着泷泽生比了个亮眼的剪刀手,“没有我不适合的东西。”
他们两人分别将自己的棋摆好。
9*9的方格平盘,自阵,中央和敌阵三个部分,坐在棋盘两侧的人,双方各持有20枚棋子。
泷泽生率先推进飞车前的步兵,而五条悟迅速的推进了角上的步兵,以此制衡。
只要是泷泽生先走,那么他们两个几乎每次的开局都是这样的画面,稳健且普通。
接下来却不同了。
泷泽生的每一步棋都走得迅速且果断,他低垂着视线,面容清俊神色寡淡,如同在背一个精妙的棋谱。
而在五条悟思考的间隙,这个年轻人恶劣的出声干扰他,“回来的第一晚,我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然后忘记了吃饭……事实上也没心思吃饭,即使喝下几口水都会再吐出来,最后在睡梦中被饿醒,于是有些恼恨自己的脆弱和敏感,去药店买了安眠药嚼着咽了下去,到现在也记不清是什么味道,大概是苦的。”
他把重要的“玉将”横向移了一步,躲开了五条悟的将军。
五条悟将“龙王”斜走了一格,也开口道,
“你的怨念被强行抽走后,我清理了你的身体,不得不说当时你的脸脏兮兮的,血被眼泪浸湿后又风干,变成了深褐色,按我的作风来看的话,应当拍几张照片纪念下来的,不过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嘛,所以在震慑过那些老橘子后,我把你强制留在了高专,无聊的时候就会看你留下的回忆录。”
泷泽生移动了“金将”,轻声说道,
“稍微休整了一天,我就开始打听东京的地下组织,只要去银行调查一下落魄的欠债者,就能循着线索找到暴力催债的家伙,再上前询问附近是否有什么非法盈利的场所,然后在那个混乱的地方斩露头角,顺其自然的接下某个组织首领抛来的橄榄枝。”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在棋局上凌厉的扩张着自己的领地。
“总监部专门为了你修订了一个词条,追加事迹讲解为‘最强的诅咒’,‘目前只有六眼能做到的不可思议’,然而他们最后也没有对那件事给出明确的交代,所以只能给些钱,大概是为了表现出歉意和诚意,撤销了对忧太的通缉,参与事件的杰也被他们在抓捕名单上除名。”
“放过了当代稀缺的特级啊……”
“嗯。”五条悟说,“那之后,忧太在一次任务中将里香解咒,实力大减,去了国外,真希他们也升上了二年级,是不是感觉一切都在正轨?但是,他们的五条老师每天都在苦苦等待,被他们无情比作‘望夫石’‘每天都在凋零的花’‘静静发疯的疯子’然后介绍给了一年级的新同学!”青年用抱怨的腔调说着。
泷泽生的存在变成了他们的调侃,言语间的提醒,共担的痛苦和回忆。
“这在一年级的新生眼里是前辈的传奇吧。”
“哈哈,活下来的才是传奇,生。”五条悟说道,“死去的只能叫可怜的回忆。”
“……”
泷泽生一边作着防守策略,一边继续道,“加入那个组织后我迅速升职,最后把首领撵下了台。没错,你们在调查的‘第三方’就是我干的。”
五条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关于这个,烂橘子们要吵翻天了。”他的神态和之前无数次吐槽高层行为时一模一样,“他们觉得你的目标是我,但是在知道这个组织是你的之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五条悟的嘴唇弯起,“因为啊€€€€我已经想象到你耍他们的情景了。”
泷泽生跟着笑起来。
“再自我介绍一下,悟。”
“我叫泷泽生。”
上一个职位是个完成卧底任务光荣退休的警察。
“如今是一个疑似黑手党的组织的首领。”
这话落下的那一刻。
泷泽生将军了。
他眸子的笑意变深了几分,“我赢了,悟。”
……
拥有碧色眼睛的青年露出了肆意的,自信盎然的微笑。
他凝神望着自己,神色细微的变化了几分,气质却倏然危险惊人,如同坐在某个巨物之巅€€€€是死神吗,他的颈间停落着死神的镰刀,身周冰冷且阴暗,他却冷静自持的注视前方,连回望一眼都不屑于顾。
泷泽生露出了以往鲜少,不,或许是不曾显露出来的,带着咄咄逼人的冷芒的气势。
咚……
咚……
咚。
五条悟任由那个声音响起。
那是不可抑制的€€€€
怦然心动的声音。
***
“我可是你的搭档,你的挚友,你的……”
泷泽生像以往一样身随心动想说些什么直白的话,然而在一连串的关系称呼之后,他猛然察觉到五条悟的安静不太对劲。
他此时看不到五条悟的眼睛,很可惜,那被挡住了。
然而他却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带着热意的视线,仿佛将他穿透,贴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五条悟所期盼的关系可能不满足于此,那么这话听起来就有些不如人意的单薄了。
“……你的至亲。”泷泽生勉强接上,“所以我得和你一样能干才行。”
这话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五条悟的赞同。
莫名的,泷泽生觉得能得到肯定才怪了€€€€因为他说的是没什么水准的浑话。
就在泷泽生以为五条悟可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趁着心血来潮的冲动直接明示他€€€€时,白发青年却若无其事的把棋盘一推,“啊……输了。”
他手掌撑住身后的地面,姿态懒散的向后靠去,“让我大吃一惊啊生,你那位老师是谁?今天这局棋是早就下过的吗?虽然你下棋速度快得像个精密运转的机器人,但是中途有好几次是瞎下的吧,放水?还是故意把棋子摆到你熟悉的地方再进行棋谱再现?”
他还是和以往一样,什么都没说。
所以以前的我能知道就怪了。
泷泽生唾弃了一把自己的迟钝。
“……说来惭愧。”他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我其实都是在照搬那个人用的策略,胡乱的粘合在一起,因为我并不擅长将棋嘛。”
他轻柔的说道,“我只是个擅长指哪打哪,勉强能担起武力的搭档罢了。”
***
外面的雨停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与咒灵打了激烈一架的禅院真希和狗卷棘已经饥肠辘辘,他们两个在vip接待室的门口用手机吐槽着两位无良教师对学生的无视行为,话题南天地北的扯着。
[好歹中途出来喝口水吧。]
[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进去加入聊天室?]
[要不我们出去吃个饭吧,泷泽老师的卡好像是刷不完的。]
[超过一定金额需要输密码。]
[发消息问问他就好哩~]
Vip室里,察觉他们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的泷泽生看着凌乱的棋盘,听到了五条悟在敷衍的应付来电的家伙。
是辅助监督,对方像是有要紧的事情联系当代拼命工作的特级,因为房间里太过安静,泷泽生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最后,他说道,“二级也要你去处理吗?”
五条悟放下手机,起身抻了个懒腰,“因为我就在附近啊。”他走到泷泽生身边,自然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泷泽生身上,懒洋洋道,“但是啊,工作本来就够无趣了,你忍心看你的挚友寂寞的一个人去吗?”
挚友这个词的咬字被他狡猾的加重了。
泷泽生飞快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然后说,“不用了,那只咒灵有人去解决了。”
泷泽生看到五条悟的嘴唇动了下,“你做了什么?”
碧眸青年扬了扬手机,“当然是用狡猾的手段来争夺最强宝贵的时间。”
他用手指蹭了一下五条悟的脸,这个动作无疑带着轻佻的意味,愣是让泷泽生做得正直且坦荡,“别垮着一张脸嘛,夜晚也很美好,是大家休息的时间了。”
日本大城市的夜生活还算丰富,虽然比不上韩国的不夜城,但企业们的下班文化会让他们一个个在外面晃荡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