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 第17章

徐楚宁比较认床,陌生的环境下他不太容易放松,可今天实在是很累,又想到明天要早起,还是睡着了。

一闭上眼睛他就开始做梦,梦见小时候妈妈牵着他去城里买米和面,被路边的二流子吹口哨。

“哟,徐太太,要不要我给你养养儿子啊?”

还有人伸手逗小徐楚宁,戳着他肉嘟嘟地脸,满脸堆笑,“小宁宁,我给你当爸爸怎么样?”

徐楚宁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却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又猥琐又恶心,生气地攥紧拳头,挥出去砸在男人的眼睛上。

男人捂着眼睛,开始耍无赖,扯着徐女士的手臂,“喂,你儿子把我打了,你赔!”

周围一圈人看着,就是没人上前解围,因为徐女士一个女人带孩子,无依无靠的家里也没男人,而那个调戏她的男人是村支书的儿子。

总有人问徐楚宁为什么没爸爸。

他也不知道,就去问妈妈,妈妈总是哽咽,然后摇着头不说话。

后来再有人问,徐楚宁就淡淡地说,“我爸死了。”

那些人就不说话了。

因为没有爸爸,徐楚宁小学和初中被人欺负过,大家都知道他家里就一个母亲,地位也不高,家里也不算有钱,工薪阶层,欺负他,没人帮他出头,也无需惧怕权势。

好在徐楚宁成绩好,有老师护着,没有被霸凌到那样惨的地步。

可他好希望有人能保护他。

他也希望有人可以把他举起来,放在肩膀上,希望能有委屈就扑进爸爸的怀里,哭着让爸爸去打那些坏人。

徐女士很爱他,但能力有限。徐楚宁受了委屈也不敢说,怕妈妈担心,更怕妈妈觉得无能为力而自责。

他起初以为郁风€€是郁时铭的父亲时,其实很羡慕他。

郁风€€年轻有为,早早就经商起家,身上带着日久岁深的涵养和矜贵,他跟徐楚宁印象里有权有势的人大相径庭。

他儒雅,耐心,从容温和,有时候郁时铭犯了错,他也会冷脸,却从未动怒,而是分条缕析地教育他。

徐楚宁站在远处,看着两个人的交流,心里生出一种长久的空寂。

他甚至嫉妒郁时铭,不仅仅是他的家境,更是他与郁风€€的关系。

后来他跟郁风€€回家了,郁风€€也这样对待他,纵容宠爱,娇惯着他,如同娇惯自己的孩子,徐楚宁也动了心。

或许是从小就没有父亲的陪伴,徐楚宁就是容易沦陷在年长男人的关怀中,可等他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晚到他恨不得将自己分裂开来,一个他在痛恨自己的软弱和卑贱,另一个却又在懊悔为什么他不能早一些遇见郁风€€。

更早些,比白夏川更早。

那样,他的郁先生是不是也会爱上他呢?

徐楚宁的梦很深,很长,在梦里他似乎见到了早逝的父亲,那张脸模糊不清,身材却清晰可见。

高挑挺拔,健朗结实,可以把他护在身后,也能把他抱在怀里,让所有的暴戾和恶意都无法伤害他半分。

他会全心全意依赖着,也深爱着这个男人,会坐在他的肩膀上,手舞足蹈地欢笑。

然后梦里的男人回头了,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泪流了出来。

“先生……”徐楚宁呓语,“为什么在梦里都不肯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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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窗外的天空已然泛白,曦光绵绵,徐楚宁一抹脸,脸上什么都没有,看样子只是在梦里哭过。

外面传来笑声和交谈声,徐楚宁微怔,而后起身走过去,正要开门,就听见那个混血男人的声音。

“Fel,你可真是个混蛋,”男人笑骂一句,说英文时调子很高,听上去就有点疯,“在你眼里,徐楚宁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扔掉的宠物吧?”

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徐楚宁僵住。

第25章 噩梦。告白。

徐楚宁静静地站在休息室的门口,听着桌球室的交谈。

他突然觉得,这个房间的隔音,好像也没有那么好,他甚至有些怨恨,为什么要让他听见这些。

他又想听见郁风€€的回答。

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句,“你又输了。”

而后是混血男的咒骂,以及掏钱给郁风€€的声音。

郁风€€没有回答,徐楚宁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他们没再打球了,而是坐在一起喝酒,男人托着下颌,眼神虚焦地望着郁风€€,说,“你表面上对他很温柔,但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呢。”

郁风€€放松地坐着,握着酒瓶的手搭在沙发上,手背上还能看见青筋,十分迷人。

“程赴。”他微笑,“如果你想给我定罪,至少要拿出证据。”

程赴指了一下休息室的门,“你今夜不就独裁地把他留在这里了吗?”

“不。我只是想他陪着我。”

“变态!”程赴突然大骂,而后眼中是兴奋的笑意,“你只是想控制他,你才不想他陪你。”

郁风€€面不改色,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根烟,慢慢地抽,“我一没打他,二没骂他,三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哪里就独裁了?”

程赴喝着酒,瞥他一眼,突然笑,“你的小宠物看上去可很不安。我猜,他怕是提都不敢提你们的关系吧?”

“程赴。”郁风€€捻灭烟蒂,隔着烟雾,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你现在立刻跪下来,我可以原谅你的口无遮拦。”

程赴马上哭着脸,竖中指做鬼脸,呜呜地哀声,“呜呜呜我好怕,你这个伪善暴君。”

郁风€€没有搭腔。

程赴看好戏似的看着他,摇晃着手里的酒瓶,“Fel,你可以不爱他,因为爱本自由,但你不能骗他说你爱他,这可是欺诈哦。”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郁风€€起身,往休息室走。

程赴看着他的背影,啐笑,站起来继续打球。

听见走过来的脚步声,徐楚宁慌了,立刻转身回到床上。

明明被议论被看不起的是他,可他就是心虚,似乎他听到了这场对话,错的就是他一般。

郁风€€进门的时候,徐楚宁在装睡。

男人没开灯,只是关了休息室的门,凌晨冰冷微弱的天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暧昧又清冷。

徐楚宁呼吸急促,又强自压下,藏在被褥中的手微微攥紧,脑子里全是刚刚听见的那番对话。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也只是郁风€€的一个小宠物。

眼眶热热的,有点想要掉出泪来,又怕被男人发现,责他娇贵敏感。

郁风€€并不是一个脾气差的人,他也有耐心,会包容徐楚宁,可不知为何,这种安抚式的包容让他更没有安全感,好像害怕随时郁风€€就会收回对他的关爱。

那他还有什么呢?

“宁宁。”男人轻声喊他。

徐楚宁这才缓缓睁眼,虽然极力表现得自然,但他眼中血丝还是没能逃过郁风€€的眼。

“又做噩梦了?”郁风€€皱眉。

“……嗯。你怎么知道?”

郁风€€指腹轻轻抚过他眼底的皮肤,“一点多的时候进来看你,你在哭。”

徐楚宁想起纠缠自己的那个噩梦,一时怔忡。

郁先生看到了?

“本来想把你喊起来,怕你做噩梦,但又怕随便叫醒对心脏不好。”

徐楚宁眼神空洞,想起他明明在梦里哭了,醒来的时候却没有泪迹,想必也是郁先生帮他擦的。

徐楚宁低垂眼睫,哑声问,“我哭了吗?”

“嗯。还一直说梦话。”

徐楚宁一惊,忙问,“什么梦话?”

郁风€€沉默片刻,才说,“一直在喊爸爸妈妈。”

一点的时候,郁风€€跟程赴刚打完一局,中场休息,想起了徐楚宁,就进来看看。

床上的人正在做噩梦,嘴里含糊不清地呓语着,眼角含泪,不知道究竟梦到了什么事,让他这样痛苦。

郁风€€看着眉头紧拧,嘴唇颤抖的人,不由得心生一种特别的情愫。

徐楚宁在床上从来都是柔软顺从的,哪怕玩他玩得再凶,他都没有哭过,多的时候反而是红着眼睛,鼻尖轻轻抽着,哀怨又眷恋地看着郁风€€,似乎想要他慢一些,又欲言又止。

徐楚宁皱眉呜咽的样子,郁风€€是很喜欢的。

可这样切实、令人心疼的痛苦,还是第一次见到。

郁风€€盯着他那张脸,眼眸暗了几分,忍不住伸手,轻柔替他拭去惨淡泪痕。

这样脆弱的宁宁,好像更有魅力。

徐楚宁嘴唇很干,心里很乱,抓着被子,“就是想家了,没别的什么特别的。”

“是吗?”郁风€€看出他的欲盖弥彰,又追问,“真的没事吗?”

“没有。”

“那要不要过几天我陪你回趟家?”

徐楚宁猛地抬头,下意识回口道,“不用。”

郁风€€戏谑地看着他。

徐楚宁脸色微红,解释,“我家很远,而且在山里,很偏僻的,要坐很久的车,你肯定不习惯的……”

郁风€€笑了,给他留了点面子,“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

徐楚宁这才噤声。

刚刚郁风€€的话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惧。他不希望郁风€€看见他狼狈的过去,也不希望母亲知道他跟郁风€€是这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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