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别人亲手做的,你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徐楚宁忍不住训斥他。
“我尊重劳动,我只是不尊重他而已。”郁风€€起身走到篝火旁边,随手把木制工艺品扔进去。
“别!”徐楚宁喊了一声。
火舌吞噬木偶的瞬间,徐楚宁额头冷汗都出来了,看着男人若无其事的表情,他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波澜也一扫而空。
“你死性不改!”徐楚宁双目通红,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你说不会再……”
男人抬手遮住他的眼睛,抱住他的腰,把他往身后拖拽:“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荒唐!”徐楚宁挣扎着,却只被更加用力地搂抱住。
“原谅我吧,宝贝,毕竟我只能烧他的人偶,不能烧他。”
“你还想……!”徐楚宁颤抖着,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不生气宝贝,不气。”郁风€€吻着他的嘴,轻声安抚,“去天文台好不好?去看星星,我陪你去,宝贝……”
“滚!”徐楚宁拼命挣扎,忍无可忍,一拳往他脸上招呼。
郁风€€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眼神阴暗了几分,却还是执意抱住他,闭了闭眼,轻笑道:“打了就好好听话,去看星星好不好?”
“我不去,我不想看见你……”徐楚宁脸色发白。
见他这样,郁风€€也有些慌了,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抱在怀里,“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徐楚宁紧紧闭眼,用力挣脱他的束缚,往旁边跑。
“宁宁!”郁风€€喊了一嗓子,下意识追过去。
“你过来我就跳下去。”徐楚宁跑到栏杆边,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悬崖和原始森林。
郁风€€盯着他,似乎有些不服气,又不是很在意,朝他的方向走去:“我不信你真的会……”
话没说完,徐楚宁直接翻下去。
男人豁然睁大眼睛,顿时心脏都提到嗓子口,几步冲过去伸手要拦,直直地冲过去抱住他,两个人撞在一起,不受控制地翻进黑暗里。
呼吸都一瞬间凝固,男人不敢松手,豁出命把他抱在怀里,身躯往下坠了一下,一瞬间,砸在坚硬的地上。
脑袋一疼,似乎在流血,郁风€€却松了口气。
“宁宁,宁宁……”他胡乱伸手摸着怀里的人,摸摸他的头,又摸他身上,没摸到什么血迹,才安下心来。
徐楚宁踢踹着他,又哭又叫:“你现在相信了吧!你相信了吧!”
男人笑了一下,脸上一点悔意都没有,只有痴恋和欣赏,“相信……宁宁果然说话算话。”
手臂却发着抖,心有余悸地把他抱紧,害怕再松开,就真的没有了。
徐楚宁后知后觉地抬头,看见他头上正在流血,血都流到眼睛里了,看上去格外可怖。
“你……你流血了。”徐楚宁愕然睁大眼睛,又猛地反应过来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恍惚了一下,才泄愤一般颤声怒骂:“都是你的错!不关我事!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都是你!”
“嗯,算是我找的。”郁风€€眼睛有点睁不开,腿也动不了,还是不松手,任打任骂都不松半分。
“都是你的错,是你……”
头顶传来熙熙攘攘的喊叫。
“有人掉下去了!”
“哎!那边有人摔下去了!”
“快救人!”
乡亲们发现这边的异常,一股脑涌上来,齐心协力救人,打电话给救护车,想办法把他俩弄上去。
徐楚宁还能活动,很快就被救援队员拉上去了,郁风€€比较麻烦,撞到头,腿也受了伤,不好随便挪动。
徐楚宁上去之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郁风€€眼睛半睁着,躺在黑暗里,非常平静,跟尸体一样。
他注视着郁风€€的眼睛,狠了狠心,扭头就走。
躺在悬崖之下的人面容平静,却在他冷着脸离开的瞬间,喉咙中涌起一大股血腥味,咳嗽两下,差点咳出血来,眼前一片昏花,直冒星星,耳边嗡鸣阵阵,人影纷杂。
“宁宁……别走。”郁风€€撑着潮湿粗糙的地面,想要爬起来拉他的宝贝,满手都是血,刚起来就昏头转向。
“先生,你先别动,医生快到了。”救援队员着急得不行,看他伤成这样也不敢碰。
郁风€€还是坚持想起来,却在爬起来的一瞬间,头脑昏花,倏地眩晕,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98章 你恨我,那更好。
“哇,你还真是狠心。”
纪缥缈倚着门框,手里端着酒杯,懒洋洋地揶揄他。
徐楚宁回到山庄,还有些恍惚:“不关我事,他自己掉下去的……”
“哈哈,无所谓啦,能把他推下去算你有本事,阿€€这个人疑心病很重的,他甚至都从来不跟我们一起登高爬山的……”
“我他妈的说了跟我没关系!”徐楚宁忍不住怒吼,而后又像是想要说服自己似的念念有词:“跟我没关系,他自找的,都是他的错……”
“你别着急啊。”被莫名其妙吼了一通,纪缥缈也有点吓到了,反手就开始安慰徐楚宁,“没事的,那悬崖也就三四米,死不了人的,只要不是头先着地,就没事……”
“那要是头先着地呢?”徐楚宁突然问。
他想起刚刚坠下去,自己整个人都被完全包住,只有一点点小的磕碰,可郁风€€好像流血了,还是头流血……
“哦豁,头先着地就有点麻烦了。”纪缥缈的表情也收敛几分,变得严肃,“可能会死人哦。”
徐楚宁呆了一下,又大声说:“关我屁事。”
“这怎么不关你事。”纪缥缈一把拉住他。
徐楚宁有点后知后觉地慌了。他这才意识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闹出人命吗……
纪缥缈拉着他,一手拿出手机翻找:“我给你找个律师,阿€€那么爱你,说不定给你留了遗产,但你下手要快点,最好是他一死你就赶快接手,否则他姐姐下手很快的,等她找过来你就一个子儿都落不着咯。”
徐楚宁脑瓜子嗡嗡的,都有些站不稳,“……我不要。”
“你放心,他遗嘱里肯定有你,给你你就拿着嘛,房子啊车子什么的,可能还有公司股权,哇,公司股权那可厉害了,但你得找个懂行的人好好给你看,别让人抢了去……”
纪缥缈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嘴里都是利益,徐楚宁心乱如麻,难以置信:“你朋友有生命危险,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纪缥缈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脸上露出懊恼神色,一拍巴掌:“对,他是我的好朋友……他死了我就少个朋友,我得提前找新人填补他的空缺。我看看找谁替他。”
“一群疯子。”徐楚宁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
从房间的阳台还能看见山脚下停着的救护车,一闪一闪的警报灯格外骇人,徐楚宁手抖个不停。
一回头,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礼品盒,开的透明窗可以看见里面五颜六色的弹珠,在暖色的桌灯下面熠熠生辉。
徐楚宁突然想起他住在公司宿舍的那个晚上,买给学长的弹珠不翼而飞,出现在他家门前,就像灵异事件一样。
与弹珠一起送来的是学长的哮喘吸剂。
徐楚宁手掌冰冷,发着抖,一掌将桌上的礼品盒掀翻,弹珠倾倒在地上,没有声音,悄无声息地滚落。
徐楚宁慢慢蹲下来,浑身冒冷汗,眼泪落下来,让他有些恍然。
屋外警笛声响起,过了一会儿便有警察来敲门。
坠崖在景区可是大事,更何况徐楚宁匆匆逃离现场,很难不被怀疑。
徐楚宁跟着警察上了车,去镇上的派出所做笔录。
原原本本地说了事情的真相,徐楚宁坦言是自己一时想不开要自杀,被郁风€€拦下,两个人不小心一起掉下去才会这样。
警察正做着记录,突然接到电话,说伤者已经醒了。
徐楚宁愣了一下,一直紧紧攥着的手掌也无意识地松开,闭了闭眼,鼻腔一片酸涩。
警察请徐楚宁跟他们一起去一趟医院,跟郁风€€对一下口供,看看事情是不是真如徐楚宁所说的那样。
警察是有理由怀疑,徐楚宁把郁风€€推下去的,据当地居民说,见过两人这几天在山庄游玩,关系似乎十分紧张。
徐楚宁没意见,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却在释然的宽慰中又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自责和羞耻感。
病房里有几个医护人员,还有很多仪器,有些响有些不响,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郁风€€看着还清醒,脸上的血迹擦掉了,头上的伤口也处理过,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但医生面容很凝重,说着要观察一段时间,避免出什么意外。
警察向他仔细询问了事发经过,郁风€€没有回答,只是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
徐楚宁站在离病床很远的地方,移开视线,脸色很不好看。
“是不小心摔下去的。”郁风€€终于开了金口:“悬崖边的栏杆太矮了,记得追责。”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警察也没有继续追查的理由,现场的痕迹鉴定也显示两个人无意坠崖的可能性更大。
警察离开后,徐楚宁也想走,但医生说,“他今晚需要人陪护。”
徐楚宁回头看了一眼在病床上躺着的人,微微蹙眉,觉得他根本还好,也没有虚弱的样子。
但是医生对话还是要听的,徐楚宁没办法,只能留下来。
病房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轻声开口:“很失望吧,没死成。”
不知道说的是谁没死成。
徐楚宁不想说话,拿起手机,想联系纪缥缈让他过来。
“不许走。”郁风€€突然冷了脸,也不顾手上还打着针,伸手就去抢徐楚宁的手机,“我只要你陪我,其他谁也别来。”
徐楚宁早就习惯他阴晴不定的霸道个性,此番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背着他倒水喝。
“你已经抛下我一次了,还要再来吗?”坐在病床上的人声音有点哑。
说的是当时在悬崖上,他让宁宁别走,宁宁还是走了,走得没有一点留恋。
徐楚宁喝了一大杯凉水,心里那点汹涌的躁动感和火气才慢慢消下去。
“你能不能别像个受尽委屈的人?”徐楚宁声音很冷,不带丝毫感情,“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郁风€€愣了一下,“你觉得我在演?”
“不是吗?”徐楚宁笑得特别释然,眼睛有些红,“你来过这里很多次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地方下面有露台,摔下去也没事,又在装可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