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宁拉开门,门外是办公室的老师,看见徐楚宁,还习惯性地往他身后的房间看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什么。
徐楚宁又把门缝拉紧了一点,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呃……校长想见一下郁董。”
这话一说出来,徐楚宁都有点愣住,回头看像被他挤到墙角的人,嘴唇动了动,眼睛里却满是怀疑和恐惧。
对上他毫不信任的视线,男人一时心脏有些不舒服,很快又压下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对门外的老师说,“麻烦您跟校长说一下,郁董事长身体有恙,近段时间都在家休息,所以之后的几次会议可能需要我代为出席。之前已经跟校委会的说过了,可能需要您再当面提醒一次。”
老师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
“我是她弟弟。”说完拿出邀请函,给老师看。
邀请函写的正是三天之后的一次例行会议,本来是邀请郁书岚出席,可随着邀请函附带的手写授权书,还有郁书岚的私章,授权郁风€€代她行使权力。
那老师才相信了一点,微微点头,“好,那我去告诉校长。”
“麻烦您了。”
老师虽然有点懵,但还是回去交差了。
“解释一下。”徐楚宁抱着手臂,看着他。
“应该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吧。”郁风€€自以为刚才那两句话已经把情况表达的很清楚了,“我姐没空,所以我来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醒来就开始了。躺在病床上,不代表我不能有所行动。”
“所以你一直都在监视我。”徐楚宁闭了闭眼,竭力压抑胸腔翻涌的情绪。
“监视谈不上,倒不如说是在关注你。”郁风€€云淡风轻。
“有什么区别吗?你调查我的下落,还把手伸到学校里来。我本来都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我交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工作,我好喜欢这份工作你知道吗,那些学生都好可爱,我觉得在这里我是被需要的,可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好过!”
徐楚宁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烈,郁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以为他又要像上次那样暴起打架,可徐楚宁只是蹲下来,崩溃的嘶吼,埋在手臂里,失声恸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男人伸手想把他拉起来,却遭到激烈反抗,徐楚宁跌坐到地上,裤子上都是灰尘,拒绝他的靠近。
郁风€€面庞绷着,咬了咬牙,伸手拽住他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怎么,觉得我打碎了你的幻想,是吗?觉得很不公平,是吗?觉得匪夷所思,是吗?宁宁,你当时一声不吭就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对我的打击?你抛弃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难过?你以为你能摆脱我,别做梦了,你已经让我变得不正常了,所以我也要把你逼疯,我们扯平了,难道不对吗?是你先逼疯我的,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
剩下的话他却没再说下去,面前的人泪流不止,大口呼吸着,看着他绝望的神情,郁风€€慢慢冷静下来,极为克制的松开他的手臂,而后俯身帮他把裤腿上的灰尘都拍干净,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也不想这样的,你说我不放过你,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做不到。宁宁,你五年前就不该认识我,事已至此,你觉得我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郁风€€用力捧着他的脸,粗粝指腹抚过他带着泪痕的脸颊,眼角泛红,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克制:“我能忍住不把你带回去锁在床上已经用尽了全部的耐心,求求你,别对我这么刻薄,我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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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委会开会那天,是个大晴天,镇上也有很多公职人员上山查看学校的情况。
校长也在,郁风€€也在,其他学校的主要教师都在。
这几天郁风€€住在他这里,本来以为可以低调行事,晾他几天,等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了,自己会走。
没想到还是没瞒住,而且还是以这么高调的方式公之于众,徐楚宁有些受不了。
校长知道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但对外统一只说是曾经认识的叔叔。
但有几个八卦的老师还是发现郁董事长给学校投资助,就是前几个月的事情,而且是这个新老师来之后的事情。
他俩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这个传言很快就在私底下传开了。
但这里的人思想到底是过于传统,并没有想到那个层面上去,只觉得两个人肯定不是普通的认识的叔叔,至少是有更深层的关系。
比如说,徐楚宁本人就是个关系户,走后门进来的,其实各方面的资格根本就不达标,甚至还有更离谱的,说徐楚宁是他的私生子。
“那不会吧,年纪也对不上啊。”
“按年纪来说不可能是私生子,还是叔叔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一个姓郁一个姓徐,也不像是亲叔叔,凭什么对他这么好,还住一起。”
“没准儿是妈妈的弟弟。我看像。”
“那怎么叫叔叔呢,应该叫舅舅啊?”
“嗨,那男的要是入赘,孩子不也能管妈妈的弟弟叫叔叔吗!”
“哎!这就说的通了。”
“呵,我说呢,那个徐楚宁怎么整天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还以为他真无欲无求呢,没想到是根本看不上这三瓜两枣。”
“就是就是,人叔叔家财万贯,可不帮衬姊妹点儿?没准家产都能分侄子一份儿!”
几句话之间,就已经把徐楚宁的身世安排了明白,徐楚宁受不了这些风言风语,只能避而不见,可吃饭和工作的时候总会打照面,那些人倒也顾及最基本的颜面,见他来了,就不说了,甚至开始巴结他,就因为那个郁风€€。
徐楚宁很不适应这样的情况,更没有心力去应付这些职场政治,他感觉一切都在不对劲,他本以为找到了自由安全的世外桃源,可如今又进入了被操控的房间。
第126章 你看,你果然依旧深爱着我。
医生住在山下镇上,没有上山来,都是郁风€€隔一段时间就下去。
跟医生一起来的,还有警察。
徐楚宁刚上完课,恰逢周五,有晚集,他就想着去买点水果什么的,最近换季,天气也干燥。
刚下楼,就看见远处的山路上停着两辆警车,徐楚宁视线扫过去,猛地回头。
警车边,郁风€€正在跟警察说些什么。
徐楚宁不敢再往下走了,站在门口看着。
郁风€€回头看到他,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让他先回房间。
过了一会儿,警车打道回府,但男人表情并不好看,似乎交涉不顺。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警察?”徐楚宁等在门边,他一进来就抓住他的袖子。
郁风€€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却是答非所问,“我跟他们说了,要求私下协助调查,不会闹到学校那边的,放心。”
徐楚宁不信,“你这几天为什么总往镇上跑?你干嘛去了?”
郁风€€抬手,把他的手拂下去,轻轻笑了,“宝贝,你怎么回事,当时不让我留,现在又不让我走,你还真是在乎我。”
“你……”
“好了,不气你了。”郁风€€见好就收,说了几句浑话,也没打算藏什么,直说,“就是上次坠河的事,有人给警方匿名举报了,说你是故意把我推下去的,意欲骗取高额保险。”
“什么?!”徐楚宁难以置信。
“你先别急。”郁风€€先安抚他,“这事儿当时坠河之后,我还没醒,警察就已经调查完了,跟你没关系,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谁举报的?什么证据?”徐楚宁陷入焦躁。
当时悬崖上就三个人,一个意识不清的妹妹,一个他,一个郁风€€,又没监控,全凭一张嘴说。
郁风€€沉默了一下,才说,“提供了我们感情不和的证据,我不知道是谁,但似乎对方知道我们近段时间的矛盾,借此宣称,你是完全有动机谋杀我的。”
徐楚宁气得说不出话来,差点要掀桌子,还是郁风€€给他按住的,“都说了没关系,警察也知道站不住脚,但毕竟要走形式调查一下,会私底下进行的,保障隐私权。”
徐楚宁攥紧拳,抵在桌面上,胸口起伏着,“你设计的?”
“当然不是。”郁风€€否认。
他也是早些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就打电话给郁书岚,问是不是她的手笔。
郁书岚轻飘飘地笑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如果是我,你们俩现在已经被我剁成臊子了。”
郁风€€还有些不信,反问,“我坠崖,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你吧?你会不会为了找替罪羊陷害宁宁?”
郁家的权力派系斗争,外人可能看不清,但家里人还都是心知肚明的。
郁书岚向来是个要野心不要良心的疯子,早些年太猖狂,扩张过狠,不然也不会惹上经济犯罪入狱。
郁风€€没死,但实实在在的出了意外,那谁都知道,嫌疑人首先就是郁家唯二之一的董事长继承人郁书岚。
更何况郁风€€重伤之后,也确实是由郁书岚暂时接手了他的产业,行董事长之职。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继承战争中的手段,如果郁书岚想要维系良好的公众形象,那就势必要洗脱自己的嫌疑。
将继承人的矛盾转化为情杀,是天衣无缝的选择。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郁书岚嫌弃厌恶,“我有这么大个公关团队,什么脏活累活她们没有处理过,需要去打压一个小孩子?”
郁风€€又打给纪缥缈,问是不是他干的好事。
纪缥缈当时在睡觉,迷迷糊糊醒来,嚎了一嗓子,然后才变回人,嬉皮笑脸地说,“你还不了解我吗?如果是我,我肯定要在举报之前先把宁宁据为己有,然后再弄你,顺便把你的头搞回来做烟灰缸,等我把宁宁玩够了,也做成烟灰缸。”
徐楚宁听完都不寒而栗,为什么这俩人能把草菅人命说得这么自然。
“你不用再想这件事了,要配合调查会给你打电话。”
“那你这几天都下山去干什么了?”
“看医生。”郁风€€坦白。
“什么医生,你不都好了吗?”徐楚宁狐疑地扫视他。
在他看来,郁风€€能不知死活地暴雨天上山,死皮赖脸地留下,肯定是伤病都好得差不多了,说不定当时也根本没伤那么重,只是在装可怜而已。
郁风€€面无表情,“这不是脑子的病还没治好吗。”
徐楚宁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不想再问了。
喵喵长得很快,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团子,现在已经有小臂那么长了。
以前只能喝奶,现在能吃一点辅食和狗粮了。
那块铭牌也在它长大的时候挂在了脖子上。
喵喵性格也越来越活泼,喜欢黏人,徐楚宁就没再把它安置在包里,而是在墙角搭了狗窝。
他每天在宿舍洗衣服打扫卫生,喵喵就屁颠屁颠跟着,徐楚宁也不嫌烦,还怕踩到它,步子就很小很轻。
喵喵要是呜呜几句,徐楚宁就会蹲下来揉揉它的狗头。
郁风€€就坐在那张又矮又破腿儿还发霉的凳子上,盯着他动作,看他俯身逗狗,看他起身继续忙碌。
小狗玩欢了,就吠叫几声,又奶又软,尾巴甩得跟螺旋桨似的。
“剩下一点我洗,你不是还有课吗?”男人起身,走过去,暗暗把小狗踢到一边。
力道不大,拿足尖拂了一下,喵喵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一身灰,立马弹起来,朝他汪汪叫,声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听着跟猫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