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抱拳,又踩着墙飞走了。
隔天,沈子衿出发去安王府,途中路过锦绣阁,沈子衿下车入阁内,买了两壶酒,要了几份点心。
等点心出炉的时间里,还特意跟小二聊了片刻。
做完这些,他才提着见面礼,继续朝安王府去。
秦王府的马车停下,沈子衿被白枭抢着扶下车€€€€不知是楚昭的嘱咐,还是这孩子自己学的,上车下车时一定要来稳稳扶着沈子衿。
安王府的门房笑脸迎上前,然后就看到马车上还下来一个人。
藕粉轻裙,俏丽可爱,正是东宁公主。
门房的笑脸顿时一僵,而后竟有些慌张无措起来。
沈子衿:?
怎么这个反应?
就因为看到了东宁?
沈子衿出门时碰上了东宁,听说要去安王府,就问沈子衿方不方便把他带上,也好给三皇兄问个安。
沈子衿想,带他去见见楚锦旭也无妨,谈正事时避开小孩儿就行了,还能让宫人带着他在安王府里玩玩,三皇子府上好玩的东西可多。
即便安王府没提前预料到公主驾到,门房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仿佛做贼心虚。
门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擦了擦汗,硬着头皮去推门:“王妃,公主殿下,请。”
推开朱红的大门,就有乐声隐隐传来,似乎还夹杂着模糊不清的人声,不像在唱曲,跨过大门不出几步,沈子衿就清晰地听到那是什么声音了。
那是纨绔弟子没个正形的嬉笑挑趣。
就见正院里、没错是对着正厅的前院,一堆穿得花红柳绿且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儿们正簇拥着最没正形的楚锦旭,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楚锦旭左手搭一个,右手搂一个,温香软玉在侧,在躺椅上被人投喂水果,好不快活自在。
他听到脚步声,乐呵呵抬头望去,看到了沈子衿和……站在身边的小小一只东宁。
楚锦旭快活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子衿:“……”
东宁睁大了双眼:“……”
安王府的门房把头深深埋下,当自己是个不存在的鹌鹑。
沈子衿反应迅速,一把捂住东宁的眼睛:“乖,好孩子不要看。”
楚锦旭原地蹦起,衣衫差点带翻身边的果盘:“你们快去后院,去后院!东西都带上,衣服拉好,别让小孩儿瞧见了!”
东宁被沈子衿捂着眼,心道已经瞧见了。
公子们不明所以,但跟着楚锦旭慌张,惊乍的麻雀似地,手忙脚乱裹着东西扑腾走了。
热热闹闹的前院骤然安静,沈子衿松开了挡着东宁的手。
楚锦旭理了理衣服,走上前,明明非常尴尬,却还是努力冲着东宁笑了笑。
东宁抿抿唇,给楚锦旭行礼:“见过三皇兄。”
楚锦旭摸摸他的头:“乖。”
然后他就看到东宁握住沈子衿的衣角,小心翼翼但非常明显地,往沈子衿身边努力贴贴,离他远了那么一丢丢。
楚锦旭:“……”
被妹妹嫌弃了怎么办,急!
“东宁,不是你想的那样,皇兄只是跟他们闹着玩呢。”
东宁轻轻看了他一眼,嘴上没有任何表示,身体很诚实地离沈子衿更近了。
楚锦旭:……完蛋。
还是沈子衿开口:“三殿下,让人领着东宁去玩吧,他没来过你府上,也好见识见识。”
“对对!”楚锦旭立刻顺着台阶下,“来人,带公主去玩,她要是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帮忙装上带走。”
楚锦旭对下人道:“离西厢院远点,切记。”
方才的伶人们已经一股脑扎进了西厢院。
等东宁走后,楚锦旭带着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把沈子衿往府里领,等出了前院,楚锦旭端着的模样才消失了,崩溃下蹲。
“东宁怎么也来了啊啊啊!完了,我好皇兄的形象是保不住了!”
“出门碰上,他说想见见三皇兄,我就带他来了。”沈子衿面露怜悯,“您怎么在前院就舞起来了?”
别的纨绔就算放浪不羁,那也是在后院里关起门来厮混,谁能想到安王府的大门一开就是姹紫嫣红,脂粉飘香,浪得非常大胆。
楚锦旭抓狂后有气无力:“这不显得我更加放浪形骸、伤风败俗吗?”
在大门口的加持下,视觉效果非常具有冲击力,仅仅是把衣衫松一松,穿得不整齐,然后搂搂抱抱,就能让人不忍直视。
看似楚锦旭骄奢淫逸,实际上他最多只是贴一贴,亲都没亲一口,全是画面效果,没有任何实机操作。
作为成年人,实在纨绔得非常纯洁。
沈子衿安慰地拍了拍楚锦旭肩膀:“我没想到殿下天天都这么敬业。”
明知他今天要来,楚锦旭还继续表演,是怕打开大门时刚好有皇帝探子悄悄路过,发现他的整活断了,影响了他经营起来的浪子名声?
三皇子也怪不容易的。
楚锦旭哀怨地蹲着,自下而上瞅着沈子衿。
他还是受了楚昭和沈子衿的启发,招来的人都变成了男子。
沈子衿被他这么瞧着,也不忍心:“……我哪天提前跟你告知一声,再专门带着东宁来?”
楚锦旭原地站起,优雅地理了理衣服:“她必然能看到一个伟岸的皇兄!”
天晴了雨停了,楚孔雀又能行了。
他重新挂上笑脸,带着沈子衿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书房外。
侍从们都等在门外,只有楚锦旭和沈子衿进了屋。
书房里没什么成册的书,字画瓷器倒是不少,桌案的笔墨纸砚全是金贵货,就是看着基本没碰过,只是华丽的装饰品。
多宝架上珊瑚翡翠排排放,主打一个珠光宝气,不管好不好看,但一定要值钱。
楚锦旭走到多宝架前,动了几个摆设,他抬手挪动第一个物品且发出机扩声时,沈子衿就明白了:有暗格。
沈子衿于是识趣地低下头,不去打探人家的秘密。
楚锦旭摆弄机扩间隙回头瞧了一眼,心下赞赏,沈子衿主动避嫌,是个会来事儿的。
待数个机关准确按下,多宝阁咔擦一声响,徐徐旋转,架子背后的墙上一道门敞开,露出里面一间暗室。
楚锦旭走进室内,把一个匣子搬了出来。
“里面就是你要的东西,”楚锦旭交给他,“弟媳,该有的提醒六弟应当告诉你了,我就不再多嘴啦。”
沈子衿接过,看了看册子数量:“殿下放心,待我花三天背完,届时完璧归赵。”
楚锦旭愣住:“三天?背完?”
沈子衿疑惑:“是啊,有什么问题?”
楚锦旭:“……”
问题很大。
人名和相关情报这东西,不像有逻辑的文章,可以顺着记,也不像有感情的诗词,朗朗上口,除了死记硬背,别无他法。
这么大的量,别说三天,就是把楚锦旭关屋里一月半年,背不了就是背不了。
上一个直接背下来的,是楚昭。
楚锦旭当时并没有被打击到,因为他知道楚昭是特例,但今天,沈子衿的出现告诉自己,世上还真能找出第二个。
沈子衿看楚锦旭半天不发一言,出声:“殿下?”
“……没事,我在三省吾身。”楚锦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陷入浓重自我怀疑,不能真是我太笨了吧?
沈子衿和怀疑人生的楚锦旭往外走,沈子衿将匣子交给了白枭,他装若无意跟楚锦旭闲聊:“今日我到锦绣阁买酒,和小二闲聊了几句。”
楚锦旭恍恍惚惚的心神被拉了回来:“嗯?”
“他很健谈,什么都能聊。”沈子衿笑了笑,“还说起前段时间,锦绣阁招工,莫名吸引了过量的人,那阵仗,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锦绣阁生意好,自然许多人都想进,不过殿下,若有超乎寻常的事,还是得慎重小心,多留意。”
楚锦旭全然回神,锦绣阁很重要,先前的旧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心腹,后来做上了趟,就放权给老板挑新人,也招了少数不知内幕的小工来掩人耳目,楚锦旭只偶尔过目。
他是有段时间没过问此事了。
沈子衿特意提起,是在锦绣阁内发现了什么不对?
楚锦旭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正经起来,还是很正经的。
沈子衿话带到,拿着东西回了王府。
一回到府上,沈子衿立刻手不释卷,投入工作。
当一个个不被原著记录的名字随着笔墨流入他脑海,沈子衿脑中勾勒出越来越完整的大齐朝堂,脉络如枝丫,一条条往外舒展,完整的画卷在他眼前层层铺开。
沈子衿这人还有个毛病,看书看起劲了,就容易废寝忘食。
在王府,吃食定点有人送上,不用他操心,都端上桌了,饭还是要吃的,但睡觉这事儿,就全看他自己了。
沈子衿能感觉自己身体又变好了不少,几天前一到戌时末就眼皮打架格外犯困,但是今天,过了戌时,虽然感觉已经有些累了,但眼皮好像还能撑一撑。
沈子衿于是瞪大眼,准备小小的熬个夜。
戌时末不过是现代的九点,对正常人来说夜生活都还没开始,沈子衿曾经通宵也不在话下,受困于病躯,才养成了良好的作息时间。
沈子衿多撑了半个时辰,感觉实在看不进去了,才终于上床睡觉。
梦里都是各个官员在打转。
没想到就晚睡半个时辰,第二天苦果就砸在他头上。
沈世子又双€€€€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