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夫人摆手:“哎,这有什么,今天莱里也在,让他带尤葵一起玩不就好了!”
听到莱里的名字,边尔若和尤葵的脸色一时间都显出些暗晦不明的变化。
索尼夫人口中的莱里此时就坐在城堡内的大厅正中央,他是索尼夫人的第二个孩子,一个C级Alpha。
他们走进大厅便看见莱里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一只全黑的猫顺滑乌亮的毛发,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他是个发育不太良好的Alpha,身上没几两肉,嘴唇没有血色,更显得面色阴郁。
尤葵对这个莱里印象很深刻,不单因为他是原主的表亲那么简单。
还因为这人身上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嗜好。
听见众人的脚步声,莱里转过头,意味不明的视线从尤葵和边尔若身上扫过,精神不济地勾了勾嘴角:“好久不见,亲爱的诺德姨父和诺德姨妈。”
“请问,这位是?”他侧过头,有意无意地忽视边尔若,疑惑地看向尤葵,仿佛真的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似的。
索尼夫人嗔怪道:“这是你表哥€€€€你姨父前阵子才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嫡次子,那个宴会你当时不是还去了吗,这才过去多久你就给忘啦?”
哪里是忘了,怕是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尤葵偏了偏脑袋,直视莱里饶有兴味的目光,竟不知谁看上去更可笑。
莱里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脑子,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当时身体不适,所以没等宴会结束就先离开了,还希望表哥大人有大量,别怪罪弟弟。”
尤葵善解人意地对他笑:“没关系,表弟身体不好,情有可原,我能理解。”
莱里平生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身体不好,他忍着隐火,牵强地笑着:“那就谢谢表哥的体谅了。”
索尼老爷没发觉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嘱咐着开口:“等下吃完午餐,莱里你就负责招待他们两人,我和你母亲还有要事和你姨父姨妈相谈。”
莱里低头应许:“好的。”
不多时,佣人就已经准备就绪,将热腾腾的精美菜肴呈上餐桌,依照人数摆好餐具。
他们一共是七个人,餐桌上却只有六副餐具,显然少了谁的份。
尤葵看了一眼神色无常的边尔若,天真无畏地问诺德夫人:“妈妈,是不是少了一副餐具,我们不是有七个人吗?”
他的疑问引来全部人的目光,包括边尔若。
只有无知愚昧的人才能问出这种胆大包天的问题。
边尔若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来到这个无聊的地方,本无心观赏他们虚情假意的演技,现在难得来了点兴趣。
毕竟除了尤葵,谁都知道在他来的为数不多的那几次,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他倒是不在乎这个问题是否关乎他本人,反而想知道,作为尤葵最亲爱的母亲,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作为尤葵的同伴的身份再次出现在这个地方之际,当得知他只能和佣人一起吃饭的尤葵,又会是什么反应。
这些问题的答案,光是想一想,就能让人血液沸腾。
在听见诺德夫人的回答后,边尔若眼底嘲讽的意味更是无限加深。
只见她的眼睛在餐桌上转了一圈,惊讶地捂住嘴:“天哪,还真是,妈妈都没发现,果然还是宝贝的眼睛好使。”话落,她紧忙用眼神示意佣人去再添一副餐具。
结束这个如同碎小的石子丢进大海,泛不起什么涟漪的乌龙,七个人平和地坐在餐桌上吃饭。
边尔若坐在尤葵的身侧,莱里的对面,看着主厨精心制作的食物,兴致缺缺,没有半点食欲。
尤葵也没什么胃口,一是不算太饿,二是他不能理解这两家子的人是不是都是严重患有异食癖,非得要吃这些半生不熟的食物,透红的肉质,连上边的血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吃进去也不怕食物中毒。
可惜明面上也不能真的不吃,索性用叉子叉起油炸过的鱼肉放进嘴里,任由面粉的味道在嘴里炸开。
索然无味地吃了几口,才发现他身边的人也没动过几次餐具。
边尔若喝着鲜红的饮料,衣角突然在餐桌底下被人轻轻拽了几下,他循着方向转过去,听见尤葵小声问他怎么不吃饭,是不是不合胃口。
这是他们冷战的这段时间之内,尤葵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还是出于关心,想起来,能上桌吃饭也是托尤葵的福。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边尔若莫名有些发笑。
坐在对面的莱里早就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问:“表哥和边尔若的关系这么好吗,还背着大家说起悄悄话来了,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说的,让表弟也听听?”
边尔若察觉衣服被攥得更紧,只见尤葵内敛地笑了笑,说:“我问他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想吃完饭就去。”
他注视着尤葵因为笑而微微鼓起来,像面团一样的脸颊,心道,看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还挺会忽悠人。
原来是小骗子。
听完尤葵的话,莱里阴郁的脸庞让他的笑容看上去越发变得怪异:“边尔若也没来过几次,问他还不如问我要来得更加靠谱。”
“表弟倒是知道有个有趣好玩的地方。”他隐晦地顿了顿,继而笑着说:“就是可能那里的气味会有点重,不过相信对它感兴趣的人就会爱上这股迷人的味道,不知表哥意下如何?”
尤葵的手倏地被什么抓住,他却装作没感觉到,同样回莱里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好啊,我想去。”
第8章 我可以来你这里睡吗
吃完午餐,他们三个人坐上悬浮车。
莱里看着天真无辜,丝毫不知等待他的即将是什么的尤葵,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微笑。
可怜的家伙,祈祷自己今晚还能睡个安稳觉吧。
尤葵坐在中间,偏过头瞄向坐在旁边,面部紧绷、明显心情不佳的边尔若,趁莱里不注意,迷惘地用手指戳了戳他放在腿上的手。
边尔若感觉到手背上的痒意,并未理会,甚至不动声色地将手转了一个方向,拒绝他的触碰。
尤葵似乎被他的举动有所伤害到,委屈地垂下眼帘。
三人一同坐在后座,却是各怀心思。
车子驶到一座极为隐蔽的地下会所停下,两位站在前面的会所助理即刻过来替他们开门,尤葵记得上车前的莱里还是脸色苍白、一副恹恹的样子,下车后顷刻之间就像变了个人€€€€
面色一下变得红润,连眼神之中都透射出疯狂的光芒。
他一面神色自若、姿态优雅地接过助理递来的面具,一面告诉身后的尤葵和边尔若,会所为了保护每位顾客的隐私,要求所有人都必须戴上面具才能进,这是它们这里一成不变的规矩。
戴上面具,他们跟随助理一起进入会所。
莱里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轻车熟路地走在最前方,而尤葵则紧跟在边尔若旁边。
这是一条很长的过道,很暗,空气中弥漫着非常浓烈的檀香,就像有人刻意为了掩盖什么而特地喷很多香水。
尽管如此,尤葵还是从中嗅到一丝血腥味。
他有些慌乱地抓住边尔若的衣袖,情不自禁地往旁边凑,两人的距离瞬间从一个拳头变成密不可分,贴合在一起。
“现在知道怕了?”边尔若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倒是没甩开他的手。
尤葵声如蚊蝇,心虚地说:“这里好黑。”
边尔若扯了扯嘴角,好奇心这么重。
自己说话声音不过稍微重一点就被吓成了缩头乌龟,等下要是真看见什么真格的东西不得直接昏厥过去。
蠢得要命,他以为自己胆子多大。
越往里走血腥味愈发浓重,人类的欢呼雀跃声、绝望嚎叫声,以及猛兽的愤怒嘶吼声,由远到近传进他们的耳朵。
就算尤葵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做足心理准备,说不怕也是假的。
他一个21世纪中国好公民,整日泡在研究所,何时见过这种场面,更何况这他妈还是违法的。
伴随着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方形的大型擂台,裁判站在中间,站在他两边的则是一个戴着拳套,身上只穿了一条裤子的黑皮Beta和两只被人用铁链拴住脖颈的野兽。
它们发出一阵一阵的低吼,咧着嘴露出锐利的獠牙,过度黏稠的唾液顺着舌头滴落到地上,汇成水圈,猩红的眼睛冒着精光,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对面的人类,一副饿狠了又被注射过不明药剂的状态。
助理根据贵宾门票带领他们来到第一排,这里是最便于观赏的位置,然而精彩激烈的搏斗还未开始,尤葵的身体就已经开始不断冒出冷汗。
远不同于他的汗流浃背,边尔若要淡定许多,莱里更不用说,这里仿佛就是他最终的归属,血腥味和汗味混合的味道对他而言就像一种驱逐疲乏、情绪高亢的兴奋剂。
他的眼睛乍一看比野兽还要红。
随着裁判嘴里的口哨吹响,猛兽获得自由,张着血盆大口疯一样朝Beta冲过去,起初Beta还有力气跟它们抗衡,慢慢的,由于体力的消耗,他开始喘着粗气,在这场博弈中占下风。
尤葵看得胆战心惊,替这位beta捏一把冷汗。
莱里精神亢奋地告诉他,在这里选择和野兽搏斗的人都是签了死亡协议的,赢了就能获得一笔丰厚的奖金,皆大欢喜;输了就只能沦为野兽的猎物,最后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个Beta明显是第二种情况,体力透支的他赫然选择放弃,他的身上已经遍布伤痕,有几个部位源源不断渗出血迹。
尤葵眼睁睁看着他发出绝望的声音,跪倒在地上,两只野兽绕着他转了一圈,见他不再反抗,便露出獠牙,向他扑过去。
就在尤葵屏住呼吸,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之时,眼睛突然被一个温热干燥的手掌捂住,变得一片漆黑,只剩下观众倒吸一口冷气的惊呼声,还有扑鼻而来腥甜的血味。
之后,他感觉有几滴液体飞溅到他的脖子上。
分明是热的液体,却没来由地觉得凉,就像冰一样的手指从脖子无情划过。
是那个人的血。
尤葵胃里一阵排山倒海,他挣脱边尔若的手,捂住嘴,猛地站起来冲去洗手间。
边尔若镇静地对上莱里饶有兴致的目光,半晌,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起身向尤葵离开的方向走去。
尤葵在卫生间把中午吃进去的食物全都吐了一干二净,吐到胃里只剩酸水,眼眶湿润,嘴里一片酸涩。
彻底吐不出来后,他拖着酸胀的沉重的步伐,走到洗手池旁,可能是有很多受不住刺激的人,洗手台边上准备了很多漱口水和牙膏。
他一遍一遍地漱口、洗脸,以及疯狂擦拭脖子上的血迹,确认嘴里没有异味,才脚步虚浮地走出去。
走到门口,发现边尔若背对着他,站在外面。
“边尔若。”尤葵叫了他一声。
边尔若闻声转过来,不等他回过神,就被尤葵钻进了怀里。
“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好可怕。”尤葵两只手攥着他的衣服,哀求地说道。
换作平时,边尔若肯定还会挖苦几句,但这时却没有说话。
等他们再回去,发现莱里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下他们独自离开,而新的一轮博弈马上又要开始了,尤葵红着眼眶抓着边尔若的手,央求他带自己离开。
两人走到会所外面,呼吸的空气终于变得干净顺心。
估计是莱里故意而为之,原先送他们过来的车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尤葵担心地说:“车没有了,我们还回得去吗?”
“为什么不能。”边尔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