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没有哭,是眼睛过敏,不小心搓红的。”
他不清楚,原主哭起来,不仅眼睛会红,鼻尖和嘴唇也会。
骗不了任何人。
心知他不想说实话,凯瑟琳也没有拆穿他:“原来是眼睛过敏吗,那记得下次不要揉,会越来越严重。”
她沉思道:“可以随身携带一瓶眼药水。”
尤葵说:“好,我会注意的,谢谢你。”
她笑了笑,起身:“那你继续吃吧,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有事,就先走了。”
尤葵扫了一眼她还剩一半食物的餐盘,跟她说:“好的,拜拜。”
心中不禁感叹她的敏锐和识时务。
同时感到可惜,拥有这样一个朋友,无法想象处起来会有多舒服。
但他们大概率永远都不会是朋友。
在这个虚构的世界,是绝不可能容许他保持原来的性取向的,即便这个人是女Alpha,他的步伐只能为边尔若一个人停留。
下午放学,他和边尔若一起坐悬浮车回城堡。
在路上,边尔若神色淡淡地问他中午吃了什么。
在边尔若眼里,他就像那种很好满足的人,只要给一点甜头,心情就会快速变好。
他有些受宠若惊,细细地数:“吃了大米、青菜、排骨,还有一条差不多和巴掌一样大的鱼。”
“胃口挺好。”边尔若面不改色。
尤葵隐隐约约听出他语气中的别扭,只敢在心里笑,面上气哼哼地说:“一点都不好。你不在,它们都变得不好吃了。”
边尔若停下脚步,转过来,冰冷的指尖扯了扯他脸上细嫩的皮肤:“这么油嘴滑舌,谁教你的。”
他被边尔若的温度冰得半眯起眼睛,“没有油嘴滑舌,都是实话。”
适应后,重新睁开亮晶晶的大眼睛,真挚地看着,和边尔若大眼瞪小眼。
过了少时,边尔若扯了下嘴角,松开他,继续往前走,嘴里吐了一句:“骗子。”
他跟上去,一边为自己狡辩:“可它就是不好吃呀,平时都不会这样,肯定是因为你不在。”一边牵起边尔若的手,努力把边尔若的手都握在手里,然而边尔若的手太大了,他只能尽可能暖一部分,说:“你的手好凉。”
边尔若没撒开他的手,嘴上却说:“那你松开。”
他说:“为什么,我手温度高,给你暖一暖,这样就不会冷了。”
边尔若没再吭声,他们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快走出大门。
最后一刻,他感觉边尔若似乎拢了下手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没等他反应,触感就消失了。
他们也只能在这个时刻松开手。
让这份秘密的亲密,就像晚上边尔若来他房间那样,只存留在两人之间。
回到城堡,还未进门,他就看见贝勒在客厅的身影。
从侧面看,薄得像一张纸,仔细看还有点摇摇欲坠的趋势。
大概只恢复了六七成,就被诺德夫人叫来干活儿了。
真是把“人渣”两个字贯彻到底。
尤葵在心里腹诽。
殊不知这只是小菜一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叫他大跌眼镜的成分。
边尔若同样注意到贝勒,他的眼神不起眼地在尤葵和贝勒身上打量。
上菜时,全部人全都就位,边尔若发现尤葵面对贝勒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当作没有看见,反倒是贝勒,在尤葵前面放餐具时,目光有少许不自然地闪躲。
这两个人是被调换了角色么。
边尔若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理智告知他务必弄清楚,本能却告诫他不要胡思乱想。
他花费一段时间去审视尤葵这个人,除了贝勒,他找不出任何破绽。
会在他生病时,不厌其烦地照顾;忍受他不由分说地潜入房间,哪怕被吵醒,也只是依赖地抱住他;即便料到会犯低血糖,也依旧执着地等他吃饭。
以及不遗余力地用干净的眼神看他,像对待一个重要、在意的人。
如果只因为一个意外,就怀疑尤葵的真诚,未免太过苛刻。
这个方法对待别人可以,用在尤葵身上只会显得恶意揣测。
尤葵不过是一个很娇气,容易哭的人。
他应该接受尤葵有自己的秘密,毕竟他对尤葵也有很多不曾透露的事情。
从坐下吃饭开始,尤葵就冥冥之中感到一种不安,愈发强烈。
尤其是当诺德老爷看过来时,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只感到浑身不适。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即将宣布吗?
果不其然,当用餐完毕,所有碗筷和桌面被佣人收拾干净,开始呈上新鲜果盘时,诺德老爷又一次开口了。
“吃完先别急着走,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尤葵屏息凝视,心脏像要冲破胸腔一样跳。
他们都顺从地没从座位上离开。
“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一致认为贝勒如今身体虚弱,干不了什么重活,决定派他服侍边尔若,想问尤葵意下如何?”
这个爆炸性信息一出,在场相关的三个人脸色都不约而同地变了变。
尤葵简直无法理解。既然是为边尔若决定,为什么要询问他的意见?
况且字面意思听上去是为了边尔若考虑,背地里谁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洗清标记的劣质Omega贝勒,此时就和一个Beta毫无区别,现在却突然让他服侍同样身为Beta,又是整个诺德家族里地位几乎与佣人齐平的边尔若,到底是想羞辱边尔若,还是想羞辱贝勒?
尤葵暗暗深呼吸一口气,和边尔若对上视线,不过一瞬,边尔若便挪开视线,再一转,他看到诺德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下终于有了答案。
难怪他总觉得她的眼神古怪,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意思。
好一个计谋。
他咬破舌尖,使劲牵动皮下的神经,不让面上的笑看上去太牵强:“这是爸爸妈妈的意思,我没有异议的。”
诺德夫人笑了笑,柔声说:“那就好。妈妈以为你和边尔若关系好,会不开心。”
闻言,尤葵又与边尔若对上视线,边尔若将他眼里的慌乱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边尔若脸上什么都没看出来,又忧心边尔若听到他的回答,会胡思乱想,因此头痛不已。
但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不会呀。我挺为他感到高兴的。”
听到这句话,边尔若觉得有些好笑。
顶着一副快哭的表情说高兴。
想骗谁。
“那就好。”诺德夫人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接着,她轻慢地说:“既然宝贝认为没有问题,那贝勒就尽早把房间搬到边尔若隔壁住吧。”
“休息也有段时日了,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吧?”她瞄了一眼贝勒。
贝勒脸色比墙壁还白,怎么看都不像好得差不多的模样,尤葵都怕他随时晕倒,但他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没问题。
若是一开始,尤葵或许还会存有一丝困惑,这番话落下,算是实锤他心里的念头。
他们的房间周围都是主人房,贝勒原先住的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佣人房,现今却同意让他住主人房。
答案可想而知。
与其说照顾边尔若,倒不如说派贝勒监视他和边尔若。
妈的。尤葵在心里暗骂一句。
按照诺德夫人的意思,贝勒必须先服侍好边尔若的衣食住行,等边尔若睡了后,他再搬到隔壁住。
潦草地吃几块苹果,实在是没有胃口,尤葵便与边尔若先上了楼,不过多久,诺德夫人便也让贝勒一起跟着上去。
尤葵被诺德夫人这些神奇操作弄得近乎大脑空白,走到房门,迟迟没有进去,边尔若就在他对面站着。
见他发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走过去揉了几把他的脸蛋。
硬生生把他搓回神,眼泪都被挤出来。
“又哭。”边尔若说。
尤葵擦掉眼泪,“爸爸妈妈他们想干吗。”
边尔若盯着他毛茸茸的头顶,一时无言,半晌才道:“不知道。”
或许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清楚怎么说。
听到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尤葵慌张地说:“贝勒来了,我们不能再说话了。”
“你不能因为他就不要我了。”用气音说出来的话,其实都很不清晰,太轻了。
但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还是听见了边尔若的回应。
对于尤葵而言,这天的晚上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熬。
因为他不清楚诺德夫人究竟私下吩咐贝勒尽到哪些佣人本分,视奸是必然的,他更担心的是,边尔若每天晚上都需要他的信息素,万一被贝勒发现该怎么办。
就算贝勒欠他一个人情,这种事情也不能让贝勒知道。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乱如麻,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满脑子都是在担忧边尔若分化的事情被发现,而边尔若是否会喜欢上贝勒,又或者贝勒是否会喜欢上边尔若,他反倒一点都不害怕。
就好像边尔若已经成为他的人。
另一边,贝勒站在走廊,轻轻敲了敲他对面的房间门。
不出一会儿,边尔若来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对贝勒又何曾不是一种羞辱。
上次他还骂边尔若是懦夫,现在却成为边尔若的佣人,并且要照顾边尔若的衣食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