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承看见廖嘉棉眼底的惧意,心底似是被针刺了一下,疼的他难以忍受。
小孩怕他?小孩不该怕他。
廖嘉棉瘪瘪嘴,“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打我?廖嘉棉做错什么了吗?”
林月君心软了,“芜承,小少爷他还小,你跟他好好说,他下次就不会乱来了。”
芜承没吭声,他深黑色的瞳孔直直的盯着廖嘉棉。
下一秒,他转身往外走。
“哥哥……”廖嘉棉愣了下,见芜承脚步未停,他急了,“哥哥!”
他小跑着追上芜承,试图去拉芜承的手,却被芜承狠狠甩开。
廖嘉棉看着落空的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芜承脚步未停,他不敢再去拉芜承的手,只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芜承身后。
芜承去捡刚才着急之下扔在门口的塑料袋时,他就贴着芜承的背后站着,一声都没敢吭。
林月君放心不下想追上去,林答拦住他,“妈,两小孩闹别扭,咱大人凑什么热闹。”
“我看阿承那样……”林月君是怕芜承真把小少爷打出个好歹。
林答说:“妈,没有人比阿承更在意小少爷。”
若不是太过在意,阿承怎么会急得声音都变了。
芜承拎着塑料袋走进木门,廖嘉棉跟在他屁股后走进院子,见芜承径直走进屋里头,他又不敢进去了。
进去得挨打。
但没人跟小孩说不进去也要挨打。
芜承拎着根细细的枝条走出来时,廖嘉棉就知道他逃不过这顿打了。
“手伸出来。”芜承站在廖嘉棉面前,声音没有往日的温和。
廖嘉棉伸出手,抿着唇鼓着脸,是不服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挨打,没有人跟他说不能爬树。
芜承手中的枝条在空中扬起落下,破空声荡开时,枝条落在廖嘉棉的手掌心。
白嫩嫩的手心浮现一条红痕,红痕颜色逐渐加深,转瞬便微微肿起。
廖嘉棉的手往后一缩,疼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他咬着下唇硬是一声不吭。
芜承别过眼强迫自己不去看小孩的手,狠狠心又是几枝条落下。
墙头,探出两颗脑袋。
林月君急眼了,“哎呦!打一下就够了,怎么打这么多下啊!”
林答也没想到芜承真舍得打小孩,他安抚道:“这不是停了吗?”
林月君抹了抹眼泪,“这阿承该好好跟小少爷说的,小少爷也是,平时不是最会撒娇耍机灵的吗,怎么这次这么犟,一句好话都不说啊。”
“因为小少爷不认为他有错。”林答看着廖嘉棉气鼓鼓的脸,“小少爷也在闹脾气呢。”
“不行,我得过去。”林月君忍不住了。
林答拉住林月君,“妈,不都说了别管吗?两小孩闹别扭咱们管什么管啊?”
林月君呛道:“不管你爬这么高做什么?你要不担心小少爷,你半夜爬墙头吹冷风吗?”
林答:“……”
芜承握着枝条的手发颤,他把手背到身后,“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廖嘉棉强忍着泪。
芜承面色更沉,“谁让你爬那么高的?”
“没人让!”廖嘉棉吼着,声音里裹挟着浓浓的哭腔。
芜承极力遏制着怒火,“没人让你还敢爬?”
“没人让我就不能爬吗?”廖嘉棉红着眼反驳,声音比芜承还大。
芜承一愣。
“谁跟我说不能爬了?有人跟我说不能爬吗?为什么要打我?我明明只是想快点见到哥哥,不行吗?我想见哥哥也要挨打吗?”廖嘉棉委屈坏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我……”芜承的心口扯的生疼。
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扔掉枝条,伸手将小孩抱进怀里。
刹那间,小孩满腹的委屈犹如倾倒的大厦,“呜呜呜……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要打廖嘉棉?廖嘉棉不乖吗?”
“廖嘉棉乖,是我错了,是哥哥错了。”芜承眼眶酸涩,只感觉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疼,我好疼啊哥哥……”廖嘉棉嚎啕大哭。
他不止是手疼,他心里难受,但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好疼,疼的像是要死掉一样。
墙头上,两颗并排的脑袋面面相觑。
林答道:“我就说嘛,不用管。”
林月君无语的瞪他一眼,“走了,别搁这打扰两小孩。”
两颗人头一齐缩回去。
月色下,大小孩抱着小孩哄,两个小小的身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廖嘉棉哭的声音都哑了,他嫌弃自己,“我怎么又哭,还哭!真没出息!”
廖嘉棉怎么这么没出息!
芜承低着头给小孩的手心抹药,抹一下,小孩的手抖一下,芜承也跟着僵住。
“疼吗?”
“不疼。”廖嘉棉疼,但是廖嘉棉能逞强。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说着违心的话,“廖嘉棉一点都不疼。”
芜承没戳穿廖嘉棉,只是动作更温柔了。
廖嘉棉问芜承,“哥哥,我不能爬树吗?”
“嗯。”芜承的声音很低,“不能爬太高的树,不能做危险的事。”
廖嘉棉又问:“什么是危险的事?”
“你刚才做的就是危险的事,万一摔下来怎么办?”芜承想起刚才那一幕,心口狠狠缩了一下。
“哦。”廖嘉棉看着芜承微红的眼角,“那我不做了,我不做危险的事了。”
芜承听着小孩乖巧的话,心口酸软。
“我等会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里待着,如果有危险就喊人,喊林姨。”
他手里头消炎的药膏快用完了,他想趁电还没断,再去小卖部找找。
小卖部并不是单独的店面,它一楼前面是小卖部,一楼后面是仓房,二楼是住人的屋子。
仓房很小,东西放不下时,老板会把东西放到杂物间。
说是杂物间,其实只是楼梯和地面形成的夹角,大人进去得侧着头弯着腰。
他在林淼村住的那段时间,曾亲眼看到老板把东西塞进杂物间。
他和林答去小卖部时,仓房已经被人搬空。
杂物间关着只小丧尸,没人敢进去。
他现在只能抱着一点希望去杂物间看看。
廖嘉棉的嘴角往下压,嘟嚷着,“又要去,又要去……”
芜承亲了亲小孩的额头,“别生气。”
廖嘉棉抬头看他,忽而捧住他的脸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亲完后用肉乎乎的手背将嘴一擦,呼出一口气,“不生气了!”
芜承被亲的脸上湿乎乎的,他看着小孩,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第28章 小丰收
估摸着马上要断电了,芜承不敢耽误时间,把木门锁好,小小的身影快速隐进夜色中。
老旧的路灯扑闪两下,路灯下就是小卖部。
芜承走进小卖部里,一脚踩到塑料袋上,“咔嚓。”
“砰!”杂物间的门被用力的撞了一下。
芜承扫视一圈,将角落沉重的木椅拖过来倒放在距离杂物间门口一米远的地方。
杂物间的门一下一下的震动,他从空间里拿出西瓜刀,开门时躲在门的背面。
一道黑影从门口飞窜出来,砰的一声被椅子绊倒在地。
芜承扬起手中的西瓜刀,即将落下时,月光洒进来,丧尸猛地回头,他看清了丧尸的脸。
是一张稚嫩且狰狞的脸。
他的手一顿,有一瞬间,似乎听到眼前的丧尸喊他,‘小哥哥。’
他住在林淼村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小女孩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
后来小女孩的家人知道,就不让小女孩跟他玩了。
因为他是没爸的野种。
丧尸嘶吼的扑上来,他没有再犹豫,一刀砍掉丧尸的脑袋。
“哐!”手中的西瓜刀垂落在地,他大喘着气,浑身的血液发凉。
眼前彻底暗下来,是路灯灭了,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