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大师兄》作者:木兮娘
文案:
故事的结尾,衡山派霁月光风的大师兄被揭穿伪君子的真面目,毁他气府、断他经脉,逐出山门,人人唾弃。
排雷:
1、短篇、生子。
2、尝试多一点我不擅长的感情流篇幅,受是真坏蛋、伪君子,攻恋爱脑、男妈妈。
下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幻想 轻松
主角:陆延陵,赵亭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若要深得你心,奉上我忠贞。
立意:谈点三观正常的恋爱吧。
第1章
陨落的大师兄
文/木兮娘
兰芳街街头新来一个疯子,披头散发,说不清话,这天为了抢夺一个扔到路中间的包子惊了差爷的马。
差爷打京城来,腰间挂着六扇门的牌子,嘴上喊着:“官府办事,闲人回避!”被惊了马,一鞭子把疯子抽翻在地。
十来鞭下去,疯子后背、胳膊洇出鲜血,当场昏迷。
差爷有急事,教训给到位就走,留疯子在原地昏迷,没人理睬。
几个小乞丐试探一下,想抢他手里咬了两口的包子,谁料疯子忽然转醒,疯狗似地低吼、龇牙,吓得他们一哄而散。
疯子躺了好一会儿,三两口吞掉包子,爬起来,挠挠后背,随意到哪个门口躺下,不管伤口、也不像其他乞丐那样对着来往的大爷们点头哈腰求赏钱。
本地身强体壮的乞丐当然不服他,挑衅过,结果就是乞丐头子被咬破喉咙、疯子被打瘸一条腿,至此没人敢惹他。
***
苏城是六扇门捕头,随威武侯府世子下荆州查案。
世子身世坎坷,两岁时丢了,三年前方找回来,认祖归宗、请封为世子,将来继承侯府,地位无可撼动。
此次下荆州是奉旨办差,为平定近些年越来越不安稳的江湖而来。按理查案当低调,但世子一路行程很高调,反而令人琢磨不出章法。
到得驿站,本地知府已经在外面候着,见到苏城连忙上前说道:“苏大人,下官月前便已洒扫庭内,以待世子……可一再遭拒,是下官哪里做错了?”
他使个眼色,身后的山羊胡师爷赶紧送上一个木盒,打开一条缝,里面慢慢一沓百两银票。
“世子不喜浪费铺张,大人不必介怀。”苏城简短一句回应完,便有个面上无须的白面男人走出来喊他进驿站,于是点头做道别。
荆州知府拱手回应,又在门口徘徊一阵,远远瞧见二楼的窗户里,有个年轻的青衫男子怀抱一两三岁的孩子轻哄,于是伸脖子、垫脚尖,想看得再仔细些,却被门口的铁甲侍卫警告,不得不讪讪赔笑、步步后退。
直退到庭院之外,上了马车,知府左思右想颇为不安,招来师爷参谋:“方才那话,可是点我?”
师爷双目露精光、两边太阳穴鼓起,显见是个练家子。
“世子外祖母乃镇国公主,生母为郡主、生父乃武威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天底下什么好物恨不得全都捧到失而复得的世子跟前,哪里稀罕大人您精心准备的玩意儿?这回又是打着办差的名义下来,总不能叫人抓住玩忽职守的把柄。”
知府急问:“那本官该如何?”他想一想,想出个馊主意:“不然,悄悄请赛仙儿到驿站唱曲儿?那可是江湖昔日第一美人,老爷我都没能成她入幕之宾……总不能不怜香惜玉吧!我记得世子认回侯府之前,是江湖人,那等人物能和赛仙儿没点交集?”
“不可。”山羊胡摸着胡须:“大人可知这赛仙儿曾是谁的红颜知己?”
知府:“谁?”
“衡山派云山君陆延陵!”山羊胡压低声音:“那陆延陵是衡山派大师兄,人称云山君,十七岁便以回风落雁剑法扬名江湖,人生得俊秀飘逸,更有霁月光风的美名。直到三年前,已灭门的绍兴首富之子庄晓云于论剑大会戳穿陆延陵乃多起灭门惨案的幕后真凶,由此身败名裂。咱们这位世子,当年便被衡山派收做弟子,和陆延陵是师兄弟的关系,打小一块儿长大,原是相当敬佩陆延陵,万万没料到陆延陵一直在世子的饮食里下些堵塞经脉的药物,致使世子不能习武、不受门派重视。”
知府奇道:“陆延陵他为何这么做?”
“因为此人忌贤妒才。”山羊胡说:“衡山派掌门是探过世子的根骨才将其带回去,十岁之前,任何武功路法到世子这儿都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还独创一招剑法,那时便小有名气。衡山派掌门极为重视,俨然当继承人培养,哪料此后泯然众矣,经脉越长越堵,还以为是看走了眼!”
知府:“后来如何了?”
山羊胡:“那陆延陵被戳穿,成了武林公敌,世子更与之决裂。再后来被挑断经脉、废掉武功,逐出山门,从此下落不明。”
知府后怕:“还好你提醒我,否则得罪世子真不知该怎么办。”随即烦恼,“那不是没法子套近乎?”
“投其所好便是。”山羊胡说:“世子有一个孩子,爱其如命,约莫三岁,生母不详。听闻世子亲自带在身边养着,到哪儿都舍不得放下……大人方才不是瞧见了?”
知府:“是二楼西窗口€€€€”
山羊胡:“十有八.九。”
知府讶然:“那青衫男子便是世子?”
山羊胡摇头:“若我没猜错,那是绍兴首富之子庄晓云,因感念世子帮他报仇的大恩大德,心甘情愿、无名无分地追随多年。”
知府:“听着关系不一般呐。”
山羊胡捋着胡子促狭道:“蓝颜知己陪伴左右,红粉佳人闺阁写相思,情债多得呀,据闻大世家萧氏千金只见世子一面便得吵闹着要嫁进侯府,上赶着做人后娘,为表情意不变,竟落发出家€€€€咱们这位世子啊,忒是风流多情!”忽而话音一转,“言归正传,本地的观音庙有求必应、百灵百验,尤其护佑孩童平安健康,远近闻名。后日便是观音庙会,何不借此请世子为小世孙祈福?”
知府寻思片刻:“可一试。”
一路说着,马车到潇湘馆,停在外面,门口围过来一堆乞丐道万安,知府在台阶上往下撒一大把铜钱,看乞丐们抢得头破血流便开怀大笑。
山羊胡师爷冷眼旁观,忽地瞥见角落里一个无动于衷的乞丐,留意到他手腕、脚后跟都有道深深的疤痕。
应是筋脉被挑断,可见练过武,曾是武林中人。
看他蜷缩在污糟泥地里,仍不屑与乞丐们争抢,倒有几分骨气,只可惜是个废人,能不能活过今年的冬天还难说。
如此想着,师爷收回目光,随知府进馆,趁他去寻欢作乐之际绕进潇湘馆的后院,来到一处较为僻静雅致的院子。
进入里屋,屋里燃着价值千金的香料,酒杯倾倒,酒水汩汩流淌,酒桌后的矮榻上,一个放浪形骸的中年男人正与两个ji女交缠,屋内琴音靡靡,若落花逐水,又仿佛处处莺莺燕燕、春光融融,顷刻间,滑入丝丝缕缕杀机,渐转为骤急。
与此同时,矮榻上的中年男人挣扎,脖颈被一条鱼丝线牢牢勒住,一个女人压在他身上,另一个女人拽紧鱼丝线,随着琴声慢慢沉寂下来,男人也停止挣扎。
山羊胡师爷面色如常,恭敬拱手:“赵亭已落脚驿站,此番动作,表面是为追捕六扇门逃犯,实则是监视神剑山庄。近年来,神剑山庄收拢江湖大小势力,逐渐壮大,有超越大门大派的架势,而朝廷不可能放任这股不明、不可控的势力做大。”
一道清冷的男人声音响起:“再探、再报。”
山羊胡师爷眉毛一跳,欲言又止。
男人十指按住琴弦,“加把火,添点麻烦€€€€京城传来消息,太后有意把侄女许配给赵亭,那你们就帮忙促进这段良缘,比如……杀了赵世子他那不知打哪来的孽种儿子?”
毫不掩饰恶意,山羊胡师爷险些怀疑这人因爱生恨,只不敢疑问,便低头应是。
***
七月初七,观音庙会。
数以万计的民众自附近的州府、乡里赶过来,以至于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庙门将开时,官兵拦下百姓,空出条宽阔的大道来,远远瞧见规模盛大的仪仗车驾,打头一排高头大马,上有威风凛凛的骑兵,两边则是扛华盖的仆从,再向后便是持刀侍卫与捧盏侍女,列成长龙,抬着一担又一担的箱子,上有金银珠宝、烧猪美酒等等,直到队伍向前走了大半,才终于出来一辆四马马车。
马车四个轮,四角垂明珠,刷红漆、涂金粉,处处雕刻精美,若凑前看,连拇指大小的钉子也刻满莲花。外观尚且如此华丽,遑论内部,从开了半扇的朱窗可隐约窥见座垫铺以整张犀牛皮,皮下数个红漆木箱。
箱子上摆一矮几,放博山炉、瓜果点心等物,卷起的书籍随意散放在仿如床榻的座椅上,其余物品如青花瓷、白玉盏、黄金兽头、南海明珠……寻常得不必赘述。门口跪坐着两名侍女、一个白面少年,皆衣着不凡,却都目不斜视,极为规矩。
外头瞧不见的马车最里边,一个黄衣青年斜倚在塌上,曲起一条腿,支着脑袋看一封书信,而他身侧则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正激动地拍着大腿,不时‘啊’、‘啊’地叫着,偶尔意图爬到窗边,便会被青年拎着脖领吊回来。
小孩觉得好玩,咯咯笑着,笑声清脆,淹没于轱辘轱辘的车轮声浪里。
马车经过的地方,两道寂静,百姓不敢抬头望,若有小孩禁不住好奇,伸长脖子偷看便会被官兵呵斥。
直到队伍末尾走过去,人群议论纷纷,难得见着这般气派的大人物,哪怕隔老远,仍一边兴致高昂地攀谈,一边聚拢至观音庙等上香。
人头攒动,经幡飘飘,车驾与仪仗摆在庙门口,一行官老爷们簇拥着中间两三人踏上高高的台阶,又被恭敬地迎入庙内。
门开、门闭,四野阒寂。
数百米远的小茶楼处,三四个江湖人士在讨论。
“同人不同命,谁能想到姓叶的从一个人人皆知的废柴,摇身一变成天潢贵胄?”
“嘘!人现在姓赵,妄议朝官王侯,当心脑袋!”
“哼!”黑衣短打的中年男很是不忿,瞟一眼人满为患的茶楼,不敢再多言,只闷闷骂道:“昔日庄老爷泽被乡里、友待江湖豪客,出了名的善人,虽非侠士,却有侠名,惨遭不幸,他唯一的儿子不思如何光复家业,乐呵呵做个二椅子没名没分跟着别人€€€€我呸!不要脸!”
“庄小公子去年拿了内廷茶叶采购的差事,今年隐约就有皇商的名头,在京郊买了一座园林,小世孙生辰当天直接送给他做礼物。”邻桌背对他们的女子忽然开口:“人说笑贫不笑娼,可不就这理?卖卖屁股,得些宠爱,寻常漏点儿好处,就是金山银山。”
几个江湖人闻言,互相对视,见女子头戴幂篱、一身道姑袍,又听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非普通人能知,经验告诉他们应当谨慎对待,正要询问她是何人时,楼下一阵喧哗,竟是大批官兵涌入盘查,再一回头,女子已然不见。
官兵举止粗暴,摔摔打打地冲上楼,一瞧见携带兵器的江湖人当即喝道:“拿下!”
黑衣短打男连连询问:“我等究竟所犯何事?”
为首的官兵站在邻桌,摸了下还温热的茶杯反问:“这里方才是谁?”审度几人,语带威胁,“刚才有一群江湖人士闯入观音庙,惊扰贵人……所以,想清楚了再回答!”
黑衣短打男忙不迭告知那女子的特征,官兵挥手:“封锁庙街,查!”
***
女子跃过屋顶,落至一条无人的巷子,从堆放杂物秽污的角落里拎出一个竹筐,晃了晃,颇有重量,甩上背,翻过小巷,轻功踏水无痕。
***
城西破庙,地棘天荆,荒无人烟。
因着没人敢来,疯子便落脚此处,流浪多年终于是有了个遮风避雨的住处。今日庙会人多,疯子到那儿讨到一日的食物就立刻回来,睡在莲花宝座之上、观音石像之后。
黄昏时,一个女子浑身是血地闯进来,将竹筐藏在莲花宝座的背面,盖上木板、破布草草遮掩,随即仓促离去,没发现头顶还有个乞丐。
片刻后,嘭地重响,女子撞飞破烂的庙门、摔进破庙的院子,大口呕血,在她的前方、踏进院门的黑衣女人面容冶丽、艳若桃花,身后跟随四名持剑侍女。
“小世孙藏哪儿了?”黑衣女人问。
“丢进臭水沟了,怎么沿路没发现?”女子勉强站起身,谑笑道:“赛仙儿,庙会的动乱是你弄出来的?”小世孙是她截胡得来的,不想半路就被发现,追杀至此。“哈哈……我是因爱生恨,情有可原,你是为何?为你死去的情郎报仇?”
赛仙儿几息间到女子跟前,掐住她脖子:“萧小姐,你不该在尼姑庵里清修吗?”
女子正是世家大族萧氏嫡长女萧望月,传言为赵世子落发出家:“你不也该在青楼楚馆里卖笑吗?”
“看来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和遭遇,所以你更应该把小世孙交给我。”
“可惜目的不同。”
“嗯?你想用那孩子要挟赵亭做侯府主母不成?”
“倒不至于如此天真……只是能帮我完成心愿,在实现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