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温德尔一直搞不懂的地方了,凯蓝玛拉和他不同,是图里欧帝国土生土长的雄虫,本来应该具有极高的待遇,受雌虫追捧,吃喝不愁,为什么还是会加入一个雌虫反抗组织呢?
凯蓝玛拉无所谓地耸耸肩,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说,“因为我不想恢复雄虫身份。”
“而且,阿布戴尔对我威逼利诱,我才放弃了更好的选择,加入了忒西弥哦。不过我也不后悔啦,能遇到雄主真的很幸运呢,说到这里,雄主要不要和我€€€€”
温德尔明白他在回避某些内容。
他非常体贴地尊重同伴的隐私,并不打算问下去,只是因为凯蓝玛拉插科打诨的言语中的某些暗示,而感到微微尴尬。
正准备出言打断,却听到身后传来不祥的声响,而且目标并非他,而是冲着凯蓝玛拉的方向来的。
温德尔的眼神迅速变得冰冷,抬起手臂,将袭击物不偏不倚地拦下,并瞬间转身,勾起脊背摆出攻击的姿势,看向背后的偷袭者€€€€
一头红发的英俊雌虫,脸上挂着气急败坏的表情。
是阿布戴尔。
温德尔默默收敛了自己摆出的攻击姿态,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
一款当季非常受雌虫喜爱的耳饰。
他顿时感到非常烫手,思索两秒后,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轻轻地顺着原来的轨迹扔过去。
不过偏了偏角度,原来阿布戴尔瞄准的是凯蓝玛拉的额头,温德尔下不去手,于是扔在了凯蓝玛拉手边的沙发上。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你要是下次再在加勒德亚面前颠倒黑白,我要你好看!”
在忒西弥的日常事务上,阿布戴尔是非常靠谱且沉稳的指挥官。但在生活中,雌虫的脾气就和他的发色一样火爆,一点就着。
尤其表现在面对高层守旧派贵族和凯蓝玛拉的时候。
就像现在,气得都开始喊加勒德亚的本名了。
凯蓝玛拉倒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唇边的笑意隐隐加深,摆弄起了装在精致小木盒里面的耳饰。
这进一步加剧了阿布戴尔的怒火。
红发雌虫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瞪着凯蓝玛拉,看起来想用自己的虫翼把凯蓝玛拉的脑袋削掉一样。
温德尔不得不出声调停:“我带了甜品回来,你们想尝尝吗?”
凯蓝玛拉看起来对他从餐厅中打包的甜品很感兴趣,阿布戴尔却兴致缺缺,转头看向温德尔,“雄主,我们打一架吧。”
温德尔:?!
可能是看出了温德尔发自内心的迷茫,凯蓝玛拉解释道:“他不是对雄主有意见啦,是因为我太弱了没法打,然后艾纳他们又还没回来。”
“而且雄主你的攻击路数对于虫族来说很新鲜,所以阿布戴尔之前也经常和你切磋。”
温德尔懂了,原来是用打架来发泄怒火,到也是一种比较健康的方式。
至于温德尔自己来说,其实也对和虫族的战斗很感兴趣。在翼斗场看到卡约斯和其他虫族的战斗方式之后,温德尔就一直在心中自行模拟应对方法。
在温德尔和阿布戴尔一起离开大厅之前,凯蓝玛拉给了温德尔一封信,说这是今天上午被送到庄园的。
信件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和过于浓郁的香气,上面盖着印章,是象征着皇族的徽章。
阿布戴尔皱起眉,“皇室的信?”
温德尔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担心这和卡约斯有关。看到信的内容之后,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和卡约斯没有关系,是三皇子邀请他去皇宫做客。
温德尔记下内容和邀约时间,在心中一边措辞回信,一边和阿布戴尔结伴朝着地下的格斗场走去。
此时,红发雌虫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似乎对接下来的切磋很期待的样子,连虫翼都早早放了出来,随着走动的步伐轻轻晃动。
温德尔问:“听凯蓝玛拉说,是你把他介绍进入忒西弥的。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是以雌虫身份生活吗?”
阿布戴尔的脚步顿了顿,“不清楚,但凯蓝玛拉很抗拒恢复雄虫身份,而且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看到温德尔疑惑的神情,阿布戴尔主动解释道,“很少有雄虫伪装成雌虫的案例,这种情况下雄虫不会受到惩罚,但帮助雄虫伪装的雌虫则会受到帝国的严惩。”
“凯蓝玛拉从小就作为雌虫生活,如果他是雄虫这件事被暴露出去,对整个家族都有很严重的影响。”
温德尔点头:“所以他同意加入忒西弥,是因为不想给自己的家人带来麻烦?”
阿布戴尔却笑出了声,做出一幅难以想象的表情,好像温德尔说了非常荒唐的话。
“当然不是。”
“他本来是联系了忒西弥,想亲手杀了自己的雄虫兄长,然后一颗炮弹和自己的整个家族同归于尽。”
第034章
温德尔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震惊, 但实际上,不知为何他并不是很惊讶。
也许是失忆前留下的印象,他总觉得凯蓝玛拉并不是会照顾自己家人心情的类型。
从最近的相处中温德尔也发现, 凯蓝玛拉更像是一个随心所欲,稍微有点疯疯癫癫, 但在大事上很可靠的同伴。
不如说, 忒西弥的成员精神状态都称不上稳定,各有各的离奇, 但在完成任务的时候都出乎意料的靠谱。
都是值得信赖的同伴。
“他联系了忒西弥,被阿布戴尔你看中招揽进来,然后发现了他的雄虫身份?”温德尔顺着阿布戴尔的思路猜测道。
“大致上是这样,”阿布戴尔迟疑道, “不过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他了,也一直知道他其实是雄虫。”
阿布戴尔的脑中闪过几个过去的片段。
小时候他就是一只完全不合群的雌虫。他对雄虫不敢兴趣,敢顶撞自己的雄父,面对雄虫至上的言论,总有几乎要冲出喉咙的怒火。
因为出身没落贵族,阿布戴尔小时候做的雌虫检测等级很高, 家里一直想让他嫁给一位贵族雄虫,并以此为目标将他送进家政类小学。
他是军雌后代,以后还是要去上军校的。家政类小学是军校前的尝试, 阿布戴尔的家族试图把他培养成一名事事以雄虫优先, 毫无自我思想的雌虫。
在家政类小学中, 阿布戴尔的表现甚至算不上差强人意:只要是和伺候雄虫有关的课程, 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课。
成为了全校的负面典型案例,受到了许多学生异样的目光, 但他全部都无所谓。
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受到所有老师称赞的优等生€€€€
凯蓝玛拉。
容貌精致美丽,完全知道雄虫喜欢什么,所有讨雄虫喜欢的课程都完成得得心应手,而且乐在其中。
被阿布戴尔视为毫无意义垃圾的《雌虫手册》,他甚至倒背如流。
但就是这样一个被所有老师称赞的宝贝优等生,却撞见了阿布戴尔从背后打倒在地,一比一复刻出这只雌虫对自己雌虫留下的伤口。
当注意到凯蓝玛拉的在场的时候,阿布戴尔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把他也一起打到失忆。
但凯蓝玛拉却好奇地用脚尖踢了踢昏倒在地的雄虫,对阿布戴尔展开了一个清纯美丽的笑容。
“可以让我也试试吗,我刚好带了针线呢,求求你了。”
他被这个笑容晃了一下,因为不信任而戒备着的同时,犹豫地点了点头。
随后发生的一切,让阿布戴尔对这位“优等生”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
“雄主,你那是什么眼神?”阿布戴尔古怪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的过去,好像故事里会出现的情节啊。”温德尔感叹道,脸上出现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阿布戴尔微不可见地后退了半步,质疑:“你真的失忆了吗?”
温德尔:?
“为什么这么问?”
阿布戴尔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且……”
后半截话消失在风声中,阿布戴尔完全展开自己的一双虫翼,飞上竞技台,暗绿色的眼睛中燃烧起斗志:“如果你失忆了,我会手下留情的。”
好像被小瞧了。
温德尔笑了笑,纵身跃上竞技台。
“请用全力吧,”他温和地说,“我没那么容易死掉。”
€€€€
阿布戴尔从高处降落,翅膀扇得呼哧作响,但并不是因为疲惫,纯粹是被气得。
雌虫火红色的头发已经完全像个鸡窝一样,乱糟糟地纠缠不清。
他咬牙切齿,俊朗的面孔显得略微狰狞:“加勒德亚!你这是在报复我刚才说要对你手下留情吗?”
明知道他是想畅快地打一架,但完全不和他产生任何正面冲突,反而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手和藏匿气息的本事,把阿布戴尔遛得团团转。
打了半天,也只在温德尔的衣角处造成了几道豁口。
“怎么会呢,我是不想你受伤。”温德尔无辜地说。
阿布戴尔不耐烦地拍了两下虫翼:“你伤不到我,所以快点和我打,别再躲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直接在军部的训练场上飞两圈。”
温德尔微笑了一下,终于把自己的爪子弹了出来。在此之前,他只把自己尾巴放了出来,在闪转腾挪中维持身体的平衡。
“那好,我€€€€”
温德尔骤然察觉到一股异样€€€€从躯干的位置向外扩散出一阵阵的汹涌热意,就像是有一股膨胀的热气想尽办法,要从身体中冲出来。
再一抬头,阿布戴尔的脸色变了,飞到了房间对角线的位置,和他保持尽量远的距离。
红发雌虫皱着眉,捂住自己的鼻子:“也对,到时候了。”
温德尔一脸茫然:“到什么时候了?”
“你的信息素该进行抽取了。”
红发雌虫已经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随意地做了个手势:“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凯蓝玛拉过来,正好你们两个一起去。”
温德尔还是有点不明白阿布戴尔是什么意思,但见阿布戴尔表情不好,于是按下了追问的心思,点了点头。
阿布戴尔转身出去,把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因为从身体内弥漫出的热意,温德尔的脑袋进入了昏沉状态,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对阿布戴尔造成影响的,好像是不知什么时候弥漫在空中的,自己的雄虫信息素。
意识到信息素会对其他雌虫造成影响,温德尔尽力把信息素封存在自己体内,减少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在逐渐变得朦胧的视野中,凯蓝玛拉背着一堆管子走进他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