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尔疑惑了几秒,为什么王室会选择将这颗星球作为他和卡约斯订婚旅行的目的地。片刻后,他面色僵硬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天气寒冷,所有虫族都不愿意出房间,这才方便进行某种繁殖活动。
从艾纳的口中,温德尔知道了王室目前最迫切的需求就是让温德尔和卡约斯产出后代。
但他一时间想不清楚这背后的原因,三皇子明明是名正言顺的王储,年纪轻轻正值壮年,没道理王室会这么希望温德尔和几乎已经成为弃子的卡约斯尽快生出虫崽。
不过有一件事温德尔是知道的,那就是王室的愿望注定会落空,这趟旅程绝对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外面是忒西弥成员伽露的声音。伽露也是组织中资历很老的成员,有一头和温德尔类似的金发,面容俊美,性格严肃。
“雄主,我们到目的地了,您起了吗?”伽露在门外问。
温德尔应了一声:“早上好,伽露,我马上出去,其他成员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等您出来我们就可以走了。不过有件事……”伽露的声音略有迟疑,“不只我们,卡约斯殿下也等在我们的休息室,他说,作为您的婚约对象他要和我们同行。”
温德尔系扣子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你让大家说话时注意点,我尽量看着他,你们照常行动。”
忒西弥对雪祖星感兴趣的原因就在于这颗星球上存在基因编辑的相关线索,所以在出发前,成员们就领到了各自的任务,会找机会随着西恩探索这颗星球上可能留下的、关于霍尔莱利的线索。
温德尔的任务是继续扮演一个天怒人怨的渣虫,然后防止卡约斯对行动的干扰。
在温德尔的预想中,在他走出房门踏入公共区域的那一刻,卡约斯就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的身边,用生硬的讨好语气和他加勒德亚的身份说话。
但事实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事实上,直到他们随着其他虫族一起到达王室为贵族雄虫们在雪祖星上安排的住所,卡约斯还是没有找上温德尔。
温德尔带来的雌虫们学着其他贵族雄虫的雌虫一样,先去了王室为温德尔准备的房子收拾东西,打扫卫生,虽然温德尔十分清楚自己肯定还得再打扫一遍。
不是说忒西弥的成员会敷衍了事,但这些天赋值全部点在战斗或科研上的雌虫,实在没有做家务的最基本常识。
等着各自的雌虫把住所收拾出来的时间,温德尔和其他雄虫贵族们一起在王室准备的豪华餐厅进行了许多没营养的闲聊。情报没有打听到任何,倒是听那些雄虫炫耀自己的家产和雌虫把自己听得头疼,温德尔逐渐目光涣散。
他走神地把目光投向餐厅外的雪景,以及连绵的草地上,在穿梭忙碌的许多雌虫之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伪装外貌后的卡约斯站在加勒德亚€€里昂的营地边,脸上有几分茫然和不确定。
这是怎么了?
温德尔不自觉皱起眉。
他知道失去视觉后卡约斯是依靠自身的听觉等感官辨认周围事物€€€€难道是营地附近的虫族太多,扰乱了卡约斯的感知能力?
温德尔犹豫半秒,向对面正在侃侃而谈的雄虫们随便编了个理由,直接离开了餐厅,朝着卡约斯的方向走去。
靠近卡约斯的时候,温德尔才意识到这不是他之前所设想的情况。卡约斯敏锐的感官绝没有被削弱半分。几乎是刚出餐厅没走几步,雌虫就已经辨别出温德尔是在靠近自己的方向,所有所感地抬头。
一向表情稀少的卡约斯,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欣喜和期待。
温德尔脚步顿了顿,发现卡约斯没事的瞬间他就想回去了,但此时回去显得太不自然了,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伽露正好路过他们,目光在温德尔和卡约斯之间扫了扫,平静地向温德尔问好:“雄主,有什么吩咐我做的吗。”
“没有,”温德尔用傲慢的语气回答,“你们快点收拾。”
好留出时间给我重新整理。
伽露应了一声,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当温德尔的视线重新落在卡约斯的身上,他发现卡约斯脸上的表情完全变了,从隐约的期待和快乐变成了一片空白。
温德尔:?
为什么变脸?
第046章
温德尔拿着自己都觉得恼人的贵族腔调:“尊贵的皇子殿下见到我好像不太高兴?”
卡约斯脸上的表情没空白几秒, 立刻换上了乖巧又顺从的面具,这是雌虫面对雄虫时最标准也最教科书式的表情。
他低了低头:“很抱歉雄主,我很高兴看到您的到来, 如果您感到不快,可以尽情责罚我。”
听到卡约斯叫自己“雄主”, 温德尔的呼吸一滞。忒西弥的成员在各种场合早这么叫成百上千遍了, 但这个词从卡约斯的嘴里说出来,总让温德尔感觉有点……
不一样的意味。
而雌虫的后半句则更是让温德尔感到语塞:他当然不会责罚卡约斯, 这雌虫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这么主动?
他凝神去看卡约斯的状态,发现雌虫的眼睛中有着不明显的红血丝,刚刚才松开的手掌上隐约可见几个月牙形痕迹。
卡约斯的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露出的半边脸上刻意做出的讨好表情极其僵硬, 隐隐还有一丝模糊的焦虑。
而且……
这是血味吗?从哪里传出来的?
血腥味不大,应该只是很小的伤,在雌虫体质下很快就能痊愈的那种。但就温德尔的了解,卡约斯可不会给自己搞出什么小伤€€€€雌虫对自己下手的时候简直是怎么狠怎么来,上次腹部的裂口至今还让温德尔心有余悸。
温德尔上前一步,和卡约斯离得近了一些,想闻一闻血腥味到底是从什么部位传来的€€€€雌虫不会又开始伤害自己了吧, 温德尔狐疑地想。
卡约斯浑身上下的肌肉紧绷起来,但他的声音很平稳:“雄主,鉴于雪祖星室外的气温过低, 不利于虫族繁殖活动的进行, 也许您可以考虑与我进入室内?”
温德尔陡然一惊, 急忙后撤了一大步, 瞠目结舌:“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不符合【加勒德亚】的人设, 于是清了清嗓子,不耐烦呵斥道:“我已经强调很多次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在这里站着不动是做什么,要是引起注意,丢的可是我的脸。”
卡约斯说:“抱歉雄虫,我这就离开。”
温德尔:?
他强调:“回答我的问题。”天知道要是卡约斯又陷入牛角尖,会在自己身上搞出什么伤痕来。
“我在找一只雌虫。”卡约斯顿了顿,补充道,“您的雌虫。”
温德尔问:“谁?”
卡约斯的回答和温德尔预料的一模一样:“温德尔。”
当然了,卡约斯还能找谁呢,当然是通过隐晦方式和他“求爱”,又“威胁”卡约斯立刻答应下来的温德尔了。
温德尔表示自己有苦说不出。
卡约斯沉默了几秒,见温德尔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低声问:“您……这几天是使用过他了吗?”
“他还好吗?”这句话就好像是从卡约斯的嘴里挣扎着挤出来的一样,其迫切程度又像是雌虫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温德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卡约斯没出现在【加勒德亚】的身边,是因为他一直在寻找温德尔。至于刚才站在【加勒德亚】的营地边发呆,也是因为在哪里都找不温德尔。
€€€€他当然找不到,因为温德尔当时正作为【加勒德亚】和贵族雄虫们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
根据刚才的对话,卡约斯似乎是认为温德尔没有出现,是因为【加勒德亚】对他做了什么,导致他没下飞船,或者一直在房间中修养,无法下地活动。
温德尔意识到一件事:卡约斯的焦虑,不会是因为担心温德尔而产生的吧?刚才听见伽露叫他雄主,也是因为意识到来的是加勒德亚而不是温德尔?
同时承担了假想中的被害者和加害者两种角色,温德尔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让他回飞船上拿东西了,你去我房子里等。”
温德尔刚才就注意到雌虫的手已经被冻红了。看来虫族却是不适应低温天气,更别提卡约斯身上的衣物看着就很薄,一件单衣完全无法在雪祖星的温度下起到保温作用。
卡约斯有些茫然。他本来还以为雄虫一定会问自己找温德尔做什么,但又觉得对雌虫的行动漠不关心很符合加勒德亚€€里昂的风格,于是微微松了口气,行礼告辞后朝着【加勒德亚】的房子走去。
看着卡约斯略微轻快了些的脚步,温德尔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这整个身份的问题已经把他弄得有点混乱了€€€€在卡约斯面前维持【加勒德亚】的混蛋性格对他变得越来越艰难,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愿意以温德尔身份和卡约斯相处,起码这个身份是他自己的性格,被察觉出异样的可能更小。
他给其他雌虫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们稍后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自己的亚雌身份。
温德尔已经能想到忒西弥雌虫们所有所思的目光了。
……
王室给贵族雄虫们安排的住处类似于人类的大型别墅,也是中空的涉及,让雌虫能够飞上飞下地运送物资。
各个别墅之间的距离不等,距离王室配备的餐厅宴会厅等中心建筑有远有近,温德尔挑了一个最靠近边缘也最靠近雪山的地方,尽量减少和其他虫族互动的可能。
一进门,在大厅中的所有雌虫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工作,看向温德尔。
“你是在命令地板清洁机器人擦墙吗?就算你把它按到墙上它也会掉下来的。”温德尔无奈地制止了一只雌虫的创新行为。
“我已经改造过了,不用担心。”很明显这只雌虫是西恩的手下,比起做家务更喜欢拆卸家用机器人。
但那只机器人明显已经爬到天花板上了……温德尔欲言又止。
雌虫无所谓地摆摆手:“别管这边了,他在你的房间等你。”
温德尔迟疑:“我……的房间。”
“是啊,你,温德尔的房间。”雌虫说着,给他指了个方向,“从那里进去,最里面的房间。”
温德尔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雌虫把卡约斯领到了【加勒德亚】的主卧。
“我知道了,谢谢。”他说。
雌虫向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温德尔:?
他环顾了一圈大厅,发现忒西弥成员们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欣慰,好像在看自己笨拙地陷入初恋的小虫崽。
温德尔不想对此发表任何评论:是他的错觉还是忒西弥的成员全都不怕卡约斯了?而且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雌虫们诡异的目光实在很难让他开口,温德尔看向从楼上飞下来的伽露,金发雌虫看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德尔问:“我能不能借一件厚点的衣服?”
伽露说:“您€€€€你的衣服都放在房间里了。”他示意性地抬了抬目光看向楼上,向温德尔表明他说的是属于加勒德亚的那间房间。
温德尔说:“谢谢,但最好是雌虫能穿的那种,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借我一件你的衣服。”
好吧,现在伽露的眼神也变了。
他促狭地笑了笑:“因为我的体型和卡约斯殿下更像?”
温德尔无奈地看向他。
伽露耸了耸肩,又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件没穿过的新外袍下来。温德尔向他道谢,然后走向忒西弥成员向前给他指的房间。
他曲起手指,在门上敲了两下:“卡约斯,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