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尔:……
卡约斯这是在吃凯蓝玛拉的醋吗,他为了一只雌虫去吃另一只雌虫的醋,而这个情况中涉及到的三只雌虫在名义上都属于温德尔的雄虫身份。
这都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温德尔忍住扶额的冲动。他综合了上辈子看过的所有影视作品,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狗血的理由。
他听到自己用麻木的声音说:“不,你也听到了,这是凯蓝玛拉对雄主的撒娇,他只是故意发给我来彰显他在雄主面前的地位。”
卡约斯愣了愣,相信了这个说法。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凯蓝玛拉是公认的最受加勒德亚大人宠爱的雌虫,不然依靠他的体质活不过一个虫年。他会向你示威,说明你也受到加勒德亚大人的重视。”
温德尔回消息的速度变慢了。他缓缓抬头,沉默着看向对面抿紧嘴唇的卡约斯,心中费解€€€€
这下,雌虫到底是在吃谁的醋?
虽然本质上都是他。
温德尔想了想说:“加勒德亚大人并非重视我,只是我的体质比一般亚雌更好,不容易死掉,但同时对疼痛不如雌虫耐受,所以在折磨下做出的反应更受到加勒德亚大人的欣赏。”
银眸雌虫脸上的阴霾说明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他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站得离温德尔近了些。
……
两人回到靠近雪山山脚的房子,卡约斯没有跟着温德尔进入构造精美华丽的主建筑,而是走进了不远处一间不起眼的木屋。
温德尔从窗户看出去,随口问:“他为什么去那边了?”
伽露正巧路过,向外看到温德尔正在注视的木屋,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您放心,我们已经事先查看过那间屋子,制暖系统运行良好,家具齐全,您和卡约斯殿下会在那里住的很好。”
金发雌虫是忒西弥中为数不多的,即使是私底下也保持着对温德尔的敬称的虫族。他是旧贵族家庭中严格培养出的那种雌虫,礼仪永远完美无缺。
但他偶尔也会露出促狭的一面,比如此时的答非所问。
温德尔说:“等等,我没说过要和他住吧。”
伽露眨了眨眼:“当然,这是您的选择,我只是说如果您要过去住,那边的条件很好。”
温德尔无奈:“先不说这个。我知道你们把他安排在那里是为远离忒西弥的事务,以免发现异样。但为什么不把他再安排地远一点,比如和王室来的雌虫住在一起。”
伽露说:“王室又给艾纳施压了,卡约斯离您太远容易引起王室不满。”
温德尔叹了口气,想不通为什么王室明明对待卡约斯是对待弃子的态度,却这么急切要让加勒德亚€€里昂和卡约斯结合产下虫崽。
难道是他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说王室需要雌虫血脉诞下后裔?但前者毫无依据,后者更是和虫族贵族现有的继承制相悖。
“对了伽露,我有件事想问你。”温德尔说。
伽露停下整理衣服的手,他正准备和其他几只雌虫外出。他们在悄无声息转移物资上很有经验,正要去温德尔悄悄留下坐标的地方,把干尸搬到设在西恩房间旁边的临时实验室。
“您说。”伽露看向温德尔。
温德尔说:“图里欧帝国的大皇子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有,但一直没有时间细想。
直到王室对他和卡约斯的催婚,几乎让温德尔怀疑是三皇子有什么生殖能力上的障碍,王室便迫不得已把目光转向卡约斯。
但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王室的大皇子也是一位雌虫,温德尔却从没听说过他有雄虫配偶。
听到温德尔的问题,伽露也愣了两秒,随后反应过来温德尔失忆了,所以对虫族的很多常识并不了解。
他解释说:“王室成员中最年长的雌虫一向不对公众露面。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但贵族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每一代王室中最年长的雌虫将操纵着王室所拥有的绝大部分权力,雄虫国王只是傀儡,这位雌虫才是幕后国王。”
温德尔有些惊讶:“这件事很多贵族都知道吗?”
伽露笑了笑:“只有比较老的贵族。虫族过去在强调雄虫尊贵性的同时,也认为雄虫的智力体力不及雌虫,所以应该由雌虫掌握权利,雄虫只要享受就好。”
温德尔意识到:“这是一种统治方式。”
伽露赞许地点头:“没错,贵族高层和王室都是雌虫掌权,最开始他们以雄虫控制平民雌虫。这样一来,帝国制度的受益者是全部雄虫和少部分雌虫,后者的地位甚至凌驾于前者之上。”
但后来虫族的繁殖越来越困难,雄虫数量越发稀少,与之相反的是逐年升高的雄虫夭折率,以及为抵御异族入侵,在战场上不断死亡的雌虫数量增加。为保全种族,雄虫至上的观点才被推崇到今天的地步。
这都是多年以前的密辛,只有伽露这样,虽然没落但依旧保持着漫长的家族历史记载习惯的古老贵族,才会对后代透露这些历史。
当虫族权力制度最心照不宣的秘密在面前被揭开,温德尔发现自己并没有恍然大悟的感觉,甚至都不算惊讶。
政治手段和种族灭亡的危机,在双重因素的叠加下虫族的价值观才愈发扭曲。
“雄主,我要走了。”伽露指了指身后已经穿戴整齐的小队,一只雌虫的手里拿着压缩胶囊仪器,可以模拟真空环境保存尸体。
温德尔回过神来:“好,小心点。”他叮嘱道。
小队从房子靠近雪山一侧的侧门出发,绕过卡约斯所在的木屋,以免被察觉到动静。温德尔目送他们走进雪山,发了会儿呆,突然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西恩和艾纳走进房间。
西恩调出光脑的光屏,朝着温德尔说:“阿布戴尔打来通讯了,我们开始吧。”
温德尔点头,看到阿布戴尔和凯蓝玛拉的脸被投影在房间中间,阿布戴尔的脸色意外凝重。雌虫在看到温德尔的瞬间开口:“雄主,小心蓝钦。”
“我们找到了在军部研究员刺杀你的雌虫,他认出了凯蓝玛拉的雄虫信息素。”
艾纳迷茫地看向光屏中的两只虫族:“凯蓝,你为什么要暗杀雄主?”
凯蓝玛拉叹了口气:“小傻子,不是我。我和蓝钦的信息素很相似,他能认出我的信息素代表是蓝钦雇佣了他。而且我们调查了他们交易的场所,是蓝钦名下资产之一。”
温德尔不解:“蓝钦为什么要杀我?”
难道是因为加勒德亚€€里昂的行径太过分,连雄虫都看不下去了?
第051章
“目前的原因还没有查清, 暗杀你的雌虫身份是地下市场的雇佣杀手,给钱办事,和蓝钦之间没有其他信息交流。”阿布戴尔说。
“但肯定不是出于你想的那种目的€€€€蓝钦没那么好心。”凯蓝玛拉对自己哥哥一向嗤之以鼻, “是不是你们之间什么生意上的冲突让他要做掉你。”
温德尔自己对生意一窍不通,所以都是请忒西弥中有相关经验的雌虫代为打理, 问了之后发现并没有凯蓝玛拉预想的这种假设。
“这件事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 你在雪祖星注意一些。”阿布戴尔说,“导致你失忆的‘清空’我们也在查, 但这种药物很难找到,如果有渠道购买……”
“我觉得这也是蓝钦干的。”凯蓝玛拉断定。
阿布戴尔并没有反驳,态度接近于默认。
温德尔说:“关于这件事,我也同意凯蓝玛拉的观点。”
他把在飞船餐厅中发生的事情和两人说了, 最后看向西恩,问道:“那种药物的成分检测出来了吗?”
西恩正盯着窗外的雪山发呆,自从得知温德尔发现了一具干尸,并被微妙地暗示“可能是虫族之外的物种”之后,他就一直出于一种兴奋状态,翘首以盼。
艾纳拍了他一下,科学家才回过神来:“是的, 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刚想和你们说这件事。”
“那是一种作用于神经的毒素,发作效率极快, 致死率高€€€€但是只是针对有皮毛的动物,
对虫族来说作用微弱, 只会导致呕吐症状。”西恩说。
阿布戴尔松了一口气, 但立刻又拧起眉毛:“这么说,这不是针对雄主的又一次暗杀。但为什么要放只作用于动物的毒药呢?”
凯蓝玛拉耸耸肩:“是不是后厨弄错了, 这药本来是用于飞船动物灭活,阴差阳错粘在杯子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虫星有动物,但形态都和地球上的不太一样,野生的动物已经很少,绝大多数都是被当成家养宠物繁殖。温德尔在其他贵族的家里见过一些。
“王室不会这么不谨慎,而且这种动物灭活的方法已经非常古老了。”阿布戴尔反驳。
“为什么这不是一场暗杀?”
出声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艾纳,他指了指温德尔:“雄主有动物特征,很有可能会受毒药影响。”
房间中和光屏里的虫族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秒。
阿布戴尔迟疑:“但他只是基因疾病出现了那些特征,并不是真的动物。”
温德尔却陡然一惊。
他终于知道从刚才开始就困扰他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艾纳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是虫族,有花豹特征及身体部位的他更接近于虫族与野兽的混合体,只对动物起效的毒药未必对他没有效果。
但问题是,给他下这种药的虫族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温德尔曾经用隐晦的方式试探过,发现即使是对忒西弥这些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信任的同伴而言,失忆前的温德尔也没有真正透露过关于他前世的一切。
忒西弥的成员们全部认为他的豹族特征是某种基因交叉呈现出的疾病,因为虫族的基因不稳定性很强,雄虫尤甚,许多雄虫就是因为器官发育不完全或是长了三个心脏等等问题,而早早夭折。
在忒西弥的成员看来,温德尔只是非常幸运地从器官异变中活下来了而已。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温德尔前世的一切,包括他豹族兽人的身份€€€€本来温德尔是很肯定的。
直到这杯毒药的出现,温德尔才产生了一个怀疑。
难道这个世界上,有知道他前世身份的虫族存在?
温德尔看向光屏:“在我失忆前,我有和某个虫族关系很好吗?我是说除了忒西弥的成员之外。”
阿布戴尔沉思片刻,摇头看向凯蓝玛拉,凯蓝玛拉耸了耸肩,示意他也不知道这样一只虫族的存在。
“不过相反的情况倒是有€€€€雄主你和一个忒西弥的成员关系不是很好。”凯蓝玛拉说。
温德尔问:“是谁?”
凯蓝玛拉说:“蔡司。”
温德尔听过这个名字,忒西弥一开始只是为了救助雌虫而建立的组织,在更多军雌加入之后,忒西弥开始崭露头角并公开与帝国对立。
但真的开始谋划颠覆帝国权力的时间,正好就在蔡司加入组织后不久。
即使温德尔与这只雌虫素未谋面,也能猜到他是一只颇有野心的雌虫。
凯蓝玛拉说:“雄主你没见过蔡司是因为他一般不在主星,而是在荒星组建忒西弥的势力。但他最近行踪不定,荒星事务交给他的副手接管了。”
“蔡司说他在执行某项卧底任务。”阿布戴尔说。
凯蓝玛拉挑眉:“连你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阿布戴尔摇头。
他们又讨论了一些忒西弥的事务,直到正事差不多聊完了,西恩两眼放光,像个自动跟随的幽灵一样,跟着外出归来的小队和他们带回的盛有干尸的真空胶囊,走进忒西弥设置在雪祖星的临时实验室。
西恩离开后,在场的就只有温德尔和艾纳。艾纳基本不参与忒西弥事务的安排,他更像是一个沉默且高效的执行者。
于是阿布戴尔看向温德尔:“你这边还有什么事需要讨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