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虫剧本令我绝望 第88章

温德尔也终于想清楚他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我认识他,他是伦多。”温德尔声音干涩地告诉蔡司,“失踪的雌虫之一,忒西弥之前在调查这件事,始终没有进展。”

蔡司顿了顿:“你说的是失踪上百只雌虫的那起案件。”

“一百二十八只雌虫。”温德尔低声说,“我们只发现了这么多。”

第100章

伦多的身上重叠着血痕, 看起来就像是猛兽的齿痕和爪印,看起来就像是荒雾林星上温德尔曾见过的动物人实验品能够留下的痕迹。

他是这场实验的有一个受害者吗?他身上的伤痕是在实验中留下的,还是为了逃离实验而留下的?他说的第二个雄虫是谁?

还有一件事始终困扰着温德尔:伦多断断续续的口申口今中提到还提到了雌虫控制和无力反抗, 把所有雄虫牵扯进来已经够麻烦了,温德尔最不希望的就是还会有雌虫在这件事中受伤。

霍尔莱利的死会不会就是伦多说的这种情况?

最令他感到难以接受的是, 也许整件事情的源头是他自己。温德尔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 为了权势地位去杀死半个种族。

是虫族社会改变了他吗,还是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的本性就是残忍冷血的?如果他的出身不是斗兽场而是贵族,他会成为比上辈子鄙夷的贵族更糟糕的人?

温德尔从未感觉自己如此陌生。

衣袋里的解药像是一颗沉重无比的铅球,温德尔始终能感到皮肤上刺痛的坠落感。

他思虑重重地登上返回庄园的飞行器,一路上都在走神。直到他们回到庄园, 温德尔魂不守舍地回到房间,才发现卡约斯也跟着他一起上来了。

“雄主。”

雌虫站定在他的面前,冰冷的银色眼睛中闪过一丝容易被错过的关切,他的表情绷得很紧,但温德尔暂时没有注意到。

“唔……嗯?” 注意到称呼的异常,温德尔勉强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卡约斯叫他雄主通常不是好事。

“是切斯?”卡约斯问。

“不完全是,”温德尔苦笑, 知道卡约斯一定发现了他的异样。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卡约斯,包括他的记忆残缺。他担心自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在记忆恢复之后会让卡约斯受伤。

“蓝钦大人说他们的订婚不会取消€€€€需要我把切斯绑回来吗?帝国中有一些地点, 蓝钦大人的家族势力无法涉足, 他们不会找到他。”卡约斯提出, 语气比谈论天气还要平静, 。

温德尔差点呛到,完全忘记继续质疑自己的灵魂, 惊恐地反问:“我为什么会想让你这么做?!”

卡约斯最好不是在暗示他和蔡司之间有什么€€€€天啊,蔡司?温德尔宁愿直接去死,而这甚至不是一句夸张的说法。

很可惜,看起来卡约斯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他的银色眼睛中露出了真情实感的疑惑:“蔡司不是您的雌虫吗?”

温德尔露出痛苦的表情,只感觉浑身难受:“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只是忒西弥的成员而已。”

卡约斯更加疑惑的表情,让温德尔逐渐有了一个更恐怖的猜想。

“卡约斯,你……不会认为忒西弥成员实际上都是我的雌虫吧?”温德尔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不是吗?”

“当然不是!”温德尔发现自己几乎是叫喊出了这一句。

他有意识地降低了自己的音量,哭笑不得:“我和所有的忒西弥成员是同伴也是战友,但绝没有任何朋友以上的关系€€€€我不会和他们进行亲密接触,不会标记他们,更没有任何浪漫的感情在。”

“但他们身上都有你的信息素。”卡约斯安静地指出,他的眼睛中闪着隐约的希望,但表情依旧是疑惑的。

哦。

“那不是肢体接触产生的标记,不是我们之间的这种。我只是定期抽取信息素,西恩€€€€忒西弥的技术部门会将信息素装瓶,分发给雌虫度过暴//乱期。对了,你也见过,就是我在雪祖星上给你注射的药剂。

“即使是经历过暴//乱期的雌虫也会定期注射信息素,保证身上有我的气味€€€€这是伪装的一部分。”

“……哦。”卡约斯目光闪烁。

“所以你一直觉得我有几百只雌虫吗?”温德尔感到有点好笑,又有些五味杂陈,“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的体力,但我真的只接受单一配偶制。”

“单一配偶?”

“一只雄虫和一只雌虫度过一生,没有其他虫族。”

卡约斯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等等,所以你在【可爱宠物】的会客厅里,是真的觉得我在邀请亚伦吗?”温德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卡约斯顿了顿,有些惭愧地点头。

“你知道别的雌虫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威胁,而不是邀请对吧,没有雌虫会答应的。”

“为什么不?”卡约斯问,他盯着温德尔漂亮的金发和雪白的皮肤,难以相信有任何雌虫会拒绝他。

这只雌虫到底给他的身上加了多少层滤镜啊,到底什么时候卡约斯才能意识到,除了他这个自投罗网的“傻子”,别的雌虫都对【加勒德亚】避之不及。

温德尔笑着,心情却渐渐低落下来。

“卡约斯,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温德尔顿了顿,几次重整措辞才继续说,“我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好,所以你不能太依赖我的判断,如果我做错了……”

“你不会做错。”

“我会,”温德尔强调道,避开不与卡约斯对视,“卡约斯,我是说真的,我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主见,如果你觉得我做得太过了,不要继续站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了。”

卡约斯答应得过于干脆,反而让温德尔有些诧异:“你……接受了?”

“你想让我这么做,我就会这么做。”卡约斯理所当然地说。

温德尔:“……”

说好的有自己的主见呢,这不还是完全照着他的话行动吗。

温德尔对自己的信任正在被一连串的事实渐渐磨灭,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如果他自己真的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卡约斯不仅不会反对他,反而会帮助杀死所有温德尔想要除去的虫族。

卡约斯的善恶观念很模糊,因为从小接受的扭曲教育,他有着顽固且不分黑白的忠诚。他是图里欧帝国打造的一件没有自我思想的兵器,行动全凭主人指挥。

从前他的主人是图里欧帝国,现在他的主人是温德尔。

温德尔不赞同卡约斯的这种状态。他一直认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只要他小心谨慎地处理卡约斯的依恋问题,终有一天,雌虫能恢复清醒正常的思想,意识到他只应该为自己而活。

现在他们的进展微乎其微,却已经没有时间让卡约斯慢慢适应了。

“听我说,”温德尔单膝跪在卡约斯的面前,直视雌虫冰霜色的眼睛,卡约斯因为对他们现在的姿势感到不安而想要起身,温德尔却不容置疑地按住了他。

金发雄虫眼中有着超乎寻常的严肃:“卡约斯,之前说我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是认真的。我失去了一段记忆,现在的我是几十年前的我,虫族生活可能改变了我的性格,也可能只是单纯让我回归本性。

“无论如何,我都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因素,你不能一味地顺从我,这会毁了你自己,也会毁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卡约斯缓缓眨眼,困惑:“你在说什么?”

温德尔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强迫自己看向卡约斯清澈透亮的银色眼睛,这只雌虫是这么相信他,但他事实上却并不值得这些信任。

温德尔从衣袋中掏出密封装着解药的小瓶:“我们现在不掌握任何线索,只能寄希望于我恢复记忆。”

“但问题是,恢复记忆后的我,很有可能就不再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你看,这是个难解的循环。”温德尔摊了摊手,脸上挂上苦笑。

卡约斯慢慢收敛了所有外露的表情,“你是说€€€€”

“我是说,失忆前的我可能是这一切的幕后真凶。”温德尔承认。

空气一瞬间陷入极度的安静。

半晌,卡约斯问:“你想恢复吗?”

“这不是我的选择,我必须恢复,不是吗?”温德尔无奈地笑了,苦涩爬上他的嘴角。

“否则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动物实验品在主星上扩散地太快了,即使我是幕后真凶之一,也一定还有其他虫族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如果我不恢复记忆,凭借着现有的线索,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可能发生的惨剧。”

让一个和他所认识的自己完全不同的自我在体内重新苏醒,就像是杀死自己现有的灵魂。温德尔当然不想“自杀”,但他依旧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恐惧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你想让我怎么做?”卡约斯轻声问道。

温德尔刚要开口,却听到门外有雌虫振翅飞上来的声音,随即房门附近响起脚步声。他和卡约斯对视一眼,默契地中断了谈话。

“雄主,你在房间里吗?”

是艾纳,温德尔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失忆前的自己很可能背叛了忒西弥,背叛了他们共同的理想,心中沉重的负罪感让他此时无法面对任何忒西弥成员。

但艾纳例外,这只孩童心智的雌虫不太能理解忒西弥的主张,加入忒西弥只是因为他的兄长和所有朋友都在这里。他不会因为温德尔的举动而评判他。

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让温德尔更加内疚。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让脸上的表情不至于过于僵硬,同时碰了碰卡约斯的手臂,示意自己要开个门。

艾纳站在门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温德尔能看出这只雌虫眼角眉梢的兴奋,“雄主,我听说你买了六只【可爱宠物】回来。”

温德尔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现在真的不想谈论这件事。

但他还是设法对艾纳笑了笑,用对小孩子的温和口吻说:“是的,放在二号仓库。仓库的钥匙在伽露那里拿,你可以隔着笼子看,但不要太靠近了,也一定不能把他们放出来,好吗?”

艾纳乖乖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温德尔问。

“你失忆前的时候,让我在庄园里看到【可爱宠物】就安排飞船,送凯蓝离开主星。但你当时没有指名具体星球,所以我想来问问,你想让他去哪里?”

“……”

没有等到回答,艾纳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为什么温德尔的脸上露出如遭雷劈的表情。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温德尔提前安排好把同伴中的唯一雄虫凯蓝玛拉送出主星,相当于证实了失忆前的他早就知道动物人对雄虫的危害,甚至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把这件事情交给艾纳,是因为温德尔知道这是对忒西弥的背叛,他不能让任何忒西弥成员知道这件事。比起忒西弥成员更像是他的弟弟的艾纳,是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把唯一可能受到波及的雄虫同伴送出主星,温德尔非常肯定这是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而他会这么做的前提是€€€€

他真的计划杀死这颗星球上的所有雄虫。

送走艾纳,温德尔关紧房门,坐在卡约斯的身边,心情出乎意料地变得极其平静。

“我今晚就会服下解药。”他说。

卡约斯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会做我想让你做的事情,我也不舍得让你那么做,”温德尔微笑道,“就只是,陪我度过这个夜晚,然后当太阳再次升起,不要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好吗?”

卡约斯的强大是他此时唯一相信的事物,温德尔知道无论自己变得怎样冷血残酷,他都不能伤害到卡约斯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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