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让她过去。
赵招娣就自己继续蹲着,一边蹲着一边想,她听说赵区长有个女儿叫赵芸,特别漂亮,也特别厉害, 都是姓赵,怎么她就是赵招娣呢?
她的右手揪线头的力气大了点,不小心扯到了左手的伤, 赵招娣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又慢腾腾的调整了下蹲姿。
虽说很疼,但也能忍。
大概是身体有了异能的缘故,她的伤势好的都比以前快很多, 骨头也不那么疼了,原先的旧伤都好了很多€€€€她以前总挨打,阿爹打她, 阿娘打她, 有时候她的“丈夫”也打她。
噢, 其实都算不上是“丈夫”,只是定了亲, 许了日子罢了,家里本来是想把她嫁出去换钱,用来给小弟娶媳妇的,但时候来小弟跑了,家里不用娶媳妇了, 她的婚事也就悬到了一半,上不去也下不来,倒是她那个“丈夫”总是来找她,有事儿没事儿对她动手动脚,心情不好还会打她。
所以她一直都是一身的伤,常常睡觉都会被自己疼醒,唯独昨天晚上不是。
昨天晚上她是被顾先生领到屋子里睡的,顾先生给她准备了上好的床和吃食,给她包扎伤口,轻柔细语的和她说,女孩子要爱护自己,没有任何人会比她自己更重要,顾先生还和她说,他是顾戚的亲哥哥,他会劝说顾戚回去看看阿爹阿娘,也会保护好她,照顾好他们一家人。
赵招娣也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帮她,就连顾戚都不要她,顾先生为什么会把她从安全区外面捡回来,对她这么好呢?
顾先生只是和她笑,对她说:“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希望小戚不要伤心,虽说小戚对你们态度很恶劣,但是他心底里是有你们的,只要你好好和他相处,以后他还是会回去的。”
赵招娣被顾宴说的心都快化了,她满心满眼都是顾宴当时的笑容。
多么温柔的男人啊。
“招娣,怎么又蹲下了。”这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赵招娣受惊回过头,就看到顾先生伸手,将冒冒失失的她扶起来,轻声和她说:“不是和你说了么,受了伤要好好坐着。”
赵招娣的两只脚尖不安的在原地乱蹭,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低着头,呐呐的“恩”了一声。
“我们马上要出去做任务了。”顾先生抬起手来,将赵招娣有些乱的衣服扯了扯,像是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小孩儿一样,语气诱哄似的说:“一会儿跟紧我,四周很危险,你会受伤的。”
赵招娣赶忙点头。
她会跟紧顾先生的,至于危险...她不怕危险,她也不会让顾先生受一丁点伤!
看着赵招娣眼底里闪耀着的信赖坚毅的光,顾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继而带着赵招娣跟其他人一起出了门。
别墅里的人全部倾巢而出,一个都没留下来,赵招娣混在一帮男人里,谨慎的跟在顾先生身后,大概是因为她的模样太过老实,就像是街边的一颗野草,像是地里的一颗土豆一样,长了一张就算是你踩在她脸上欺负她,她都不敢反抗的窝囊脸,所以四周的人说话也并没有避开她。
赵招娣听到了不少好像很厉害,但是她又听不太懂的话。
“从库存里拿出来的所有物资我们都二八分。”顾宴当时走在她前面,脊背挺直,声线不再像是刚才那样温柔,而是冷冽严肃的,隐约间还带着几分逼人的桀骜。
赵招娣痴迷的看着他,就听见那位赵区长又说:“可以,顾先生有功,如果能成功拿到那些粮油,顾先生就是安全区的大恩人。”
顾宴也只是笑。
正在此时,赵招娣突然觉得有人碰她的手臂,她一回过头,就看到旁边站了一个长相很清秀的男生,见她看过来,对方给她递了一瓶水,笑容温和的问:“你的伤还好么?”
虽然不认识对方,但这陌生的善意还是让赵招娣心里发暖,她赶忙接过水来,笑着和人家说:“还好,不疼的。”
他们走在人堆儿里,彼此说话时也并不突兀,对方很自然的和她扯起了闲话。
赵招娣三两句就被人把底儿都给掏出来了。
“我家住在青山沟,啊,就是,很深很深的一个小山沟里,我们出来找小弟。”
“对,小弟,我小弟就顾戚。”
“你说顾先生?他是顾戚的哥哥,他是个大好人,他愿意带着我去找我小弟。”
“异能?我的异能吗?我的异能就是能帮别人...嗯,分担伤势吧。”
“你叫什么呢?”
被赵招娣问了的那个人含笑说道:“你叫我小七吧,我的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这一路上赵招娣跟小七聊得非常高兴,她从没见过这么乖巧的男孩子,言行之间听话的不得了,赵招娣又想到自己的小弟,顿时心里一阵难受,鬼使神差的看着小七的眉眼说了一句:“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
顾七浑身一颤,脸上的笑容险些没崩住。
赵招娣却还在自顾自的说话,她出身深山,愚钝的像是一块石头,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
“我那个弟弟一点都不听话,他好调皮,也不惦记我们。”
“还是你好,这么乖。”
赵招娣的话终于说完了,但是半响都没听见回音,她一扭头,才发现小七的脸色很难看,和她对上视线之后,顾七勉强笑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说:“我队长叫我,下次再聊。”
顾七甚至都没等赵招娣回话,他扭过头,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缀在了白鹤归的身后。
白鹤归的脸色不太好,有些微冷,他的目光扫过回来的顾七,问他:“打听到什么了?”
顾七抿着唇,原原本本的把自己打听到的一口气都说了。
“那个女人跟顾宴也是刚认识,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但是她住在顾宴的房子里,顾宴的房子在西区,是北燕城楼,我记得北燕城楼是半个月之前被人买走的,那里面的人很神秘,也就是说,顾宴起码来西区半个月了。”
顾七说完之后,却见白鹤归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顾七抿了抿唇,不敢再说了€€€€他之所以能去跟赵招娣套话,是因为白鹤归怀疑顾宴的来历和身份,也怀疑这一场莫名其妙的任务,所以顾七自告奋勇,顺带夹带私货去套了话。
没听到什么有用的,白鹤归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顾宴身上。
不知为何,这个顾宴一直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赵区长向来是一个稳妥的人,从来不会这么急不可耐的去做什么事情,但是这个顾宴就像是一个高明的阴谋家,一步一步的带着赵区长往更深处走。
而且赵区长居然十分信任顾宴,所有的计划甚至都不跟白鹤归这个做侄子的说,白鹤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这让他有一种计划脱出掌控,他沦为别人棋子炮灰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出了别墅区,所有人都上了车。
等上了车之后,顾宴才含笑跟大家解释了一下。
“我们顾家,大家应该都知道,末日之前就是做粮油生意的,我们在别墅区有一个很大的仓库,仓库里面有很多库存,里面不止是粮油,还有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末日之前这些东西并不值钱,全靠薄利多销撑着,但现在是末日之后,这些东西有多珍贵,也就不用我说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宴就坐在赵区长旁边,含笑继续说道:“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肯定用不完,所以我打算贡献出来,都交给赵区长,到时候由赵区长来分配资源,让我们安全区发展的更好。”
顿了顿,顾宴又说:“今天如果能成功把这些东西带回安全区,在座的各位都是英雄。”
这几句话说下来,在场的人眼睛都红了,不是为了什么英雄不英雄,而是为了那些粮油吃食和日常用品。
虽说现在安全区已经在逐步发展了,但是还是太慢了,吃不上东西的人大有人在,顾宴话音一落,不少人当场就跟着兴奋起来了。
就好像是那些东西已经摆在了眼前来了一样。
唯独白鹤归深深地蹙了蹙眉头。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落到了他们安全区的头上?
他想要去跟赵区长提醒一句“小心行事”,却看见赵区长正望着他,冲他微微一点头。
那双带着岁月沧桑的眼看到他的身上,白鹤归原本略有些浮躁的心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这个毛头小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赵区长没道理想不通,既然区长已经做决定了,那就这么走吧。
他是个军人,只要服从就好。
白鹤归定了定神,他的脊背才刚靠到车栅栏上,手指突然被拉了一下。
拉他手指的人似乎是想拉他的袖子,但是一不小心勾到了他的手指,对方手指有些发凉,虚虚的抓了他一把,又受惊的挪开。
白鹤归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顾七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见他看过来,微微红着脸,垂着头,露出来半截白嫩嫩脆生生的锁骨,唇瓣微红,脑袋轻轻地歪了一下,虚虚的枕在他的胳膊上,细声细气的和他说:“白队,我有点害怕。”
白鹤归面无表情的侧过头。
废物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强撩失败jg
第56章 鸿愿
“远道而来的客人。”随着小女孩的欢笑声, 人头马的声音温柔的落下:“请坐。”
对方踩着优雅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施施然的在客厅大沙发上落座,她的马身纯白, 马尾上居然还编着小辫儿,坐下的时候下半身斜靠在沙发上,上半身向上挺着,手里还拿起了一杯红茶:“许久不见,是小顾戚啊。”
顾戚眯着眼眸看她。
她进化的十分完美, 几乎将感染者的外形和人类的模样完整的杂糅到了一起,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个人类一样。
顾戚觉得有些棘手,他堵在门口没有进去, 其余人自然也没有进去,陈戒还暗戳戳的拿着枪头指着那个人头马,但是在看到马背上滑下来的小女孩的时候,陈戒的枪口就有些举不起来了。
这是一个人类啊, 他想。
小女孩想要跑到顾戚哪里,却被妈妈的手臂给摁住了,她抬起头来, 就看见妈妈温柔的眼:“宝贝, 和周念哥哥一起上去找爸爸玩儿, 好么?”
小女孩不想答应,她想去跟顾戚哥哥玩儿, 这是他们约定好了的,但是一旁的周念,就是一头卷发的漂亮哥哥,已经一弯腰,拉着她的手臂离开了。
“我们去找爸爸。”周念低声哄着孩子说:“囡囡不在, 爸爸不好好吃饭的。”
想起不乖乖吃饭的爸爸,小女孩只好舍弃了顾戚哥哥,跟着周念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内,窗帘拉的厚厚的,小女孩打开门,快活的奔了进去:“爸爸!”
卧室里有两个人,一个被铁链子锁在床上,另一个靠在床边守着人,见小女孩进来了,守着人的那个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地走出了门。
门外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的轮廓。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生,大概十八九岁,刚成年的模样,身上套着一个运动服外套,脸上带着几分疲惫,见了周念,他才问:“她出去了?”
“没出去,楼下呢。”周念靠着墙,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又来了客人。”
顿了顿,周念说:“王启,爷这辈子都没给人洗过臭袜子,要他妈不是你,我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被问得青年人、也就是王启,略显心虚的偏过了脸,片刻后才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没想到啊。”
周念和王启是在末日后相识结伴的,他们俩在酒吧里集结了一圈小弟,本来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发展一下的,结果王启就挑中了这栋别墅。
当时王启是怎么说的来着?这别墅看着就很安全的样子,然后周念就跟王启一起进了别墅。
他们进别墅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是个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对方正在带着小孩做作业,见到了他们后神色慌乱,喊他们快跑,说这屋里有个感染者。
当时王启那股劲儿就上来了,心说有感染者正好,我这大刀也饥渴难耐许久了,当即扯着不情不愿的周念就上来了。
仅仅一回合,他们俩就都歇菜了,那马蹄踩着他们俩的胸口,踩得俩人直吐血,王启听见那匹人头马说:“哎,好为难,不问自来的客人啊,我答应了我丈夫不再吃人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
王启心说“那您就高抬贵蹄快放我们走吧”,又听那匹人头马说:“你们踩坏了我的家具,是要赔的。”
然后周念和王启就被迫留下来,周念天天做饭洗衣伺候孩子,那匹人头马把他当成保姆用,王启负责陪着那位丈夫€€€€没错,就是之前喊他们快跑的那位丈夫,在因为某些矛盾而逃跑不成之后,开始拒绝吃饭。
周念做梦都他妈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还有伺候感染者的时候,他还得给那匹马编马尾辫儿!
俩夫妻打架,他们局外人遭殃。
王启长长的叹了口气。
就算是跨越了种族的爱情,也要面临夫妻矛盾啊。
“楼下来的那些,打得过吗?”王启忧伤的问:“我想念我的小弟们了。”